天瑤推門而入,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絕世的容顏上是難掩的喜悅。“我回來了。”她含笑低語。
“嗯。”楚琰無情緒的應了聲,目光淡然掃過她美麗的容顏。“該恭喜你纔對,一品夫人。”
“天瑤並不在乎這些。”她輕笑著,來到他身前,揚起下巴靜靜端寧著他,清澈的目光,如水般純淨。
楚琰並未理會她,淡然撇了眼窗外,已經三更天。“早些休息吧,本王去書房。”他放下手中的奏摺,優雅起身。
“楚琰。”她喚住他,眸光微斂,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染了幾絲獨屬於女兒家的羞怯。“爲什麼要救我?”
“你是本王的女人。”楚琰輕笑著,並未停住腳步。而在他邁出房門的前一刻,天瑤卻突然從後抱住他,她柔軟的手臂環在他腰間,緊緊的。
“楚琰,你是在乎的,對不對?”
楚琰淡漠,脣角笑意輕淺。“隨便你怎麼想。”
天瑤的側臉緊貼著他後背,似乎只有擁著他,才能感覺到他的真實。“楚琰,別走。”她語氣極輕,臉頰瞬間羞紅了一片。
楚琰回身,玩味的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瑤兒在說什麼?”
“我……”天瑤目光閃躲,如做錯事的孩子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楚琰脣角笑意逐漸滿意,她嬌羞的模樣,似乎讓他心情大好。“還有兩個時辰,就要早朝了,本王只能陪你睡一會兒。”他說著,打橫將她抱起,動作輕柔的放在榻上,然後,和衣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天瑤被他擁在懷中,氣息中滿是他獨有的墨竹香,這種感覺溫暖而安心。不知不覺間,竟沉沉的陷入夢境。
感覺到懷中是女子的呼吸逐漸輕淺均勻,楚琰睜開了雙眼,眸中一片清明,沒有半分沉睡的跡象。修長的指尖,輕擦過她瑩玉般柔滑的臉頰,目光逐漸深邃。
……
早朝過後,楚煜匆匆趕到東宮書房,臉色甚是難看,往日的嬉笑神情,早已煙消雲散。
“天塌下來了嗎?總是沉不住氣。”主位上,楚琰淡淡一句,優雅放下手中書冊,端起清茶,淺酌一口。
“藍馨的消息向來不會錯,楚皓與匈奴王暗中勾結,昨日,匈奴王密送的邊關佈防圖已抵達帝都。”楚煜唉聲嘆氣的說著。“東西本已得手,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匈奴王爲表聯盟誠意,送來了邊關佈防圖,昨夜,若楚煜等人得手,大可以領兵殺匈奴一個措手不及,再嫁禍於楚皓,當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只可惜,螳螂撲蟬黃雀在後,橫空殺出一對黑衣人,硬是將東西奪了去。
“丟了東西,如今該急的是二哥,而不是我們。”楚琰雲淡風輕一笑,並不甚在意。
楚煜緊蹙眉心,“七哥覺得,是何人所爲?”
楚琰眸光深諳,若有所思。“不好說,也許是淑妃,也許……是父皇。”
“勾結匈奴,通敵叛國是謀逆大罪,若東西真在皇上手中,今日早朝,定該龍顏大怒纔對。”
楚琰清冷一笑,“君心難測,誰知父皇又在盤算著什麼。”
“下一步,我們該如何做?”
楚琰劍眉微挑,沉思片刻。“不管東西在誰手中,二哥都會將這筆賬算到本王頭上。若本王所料不錯,兩日內必有人夜闖東宮。你將人手安排一下,準備守株待兔。”
“嗯,我即刻去辦。”楚煜話音方落,砰地一聲巨響,房門竟被人從外撞開,一道纖細柔軟的身影出現在二人面前,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上掛滿了淚痕。楚煜定睛一瞧,竟是天瑤的貼身侍女紫衣。
“殿下,快救救我家主子吧,她被太后宮中的侍衛帶去了慈寧宮,說是下毒謀害惠妃,論罪當斬。”
楚琰劍眉一挑,清冷道。“擺架慈寧宮。”
楚煜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嬉笑神情,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摸樣,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
慈寧宮中,太后端坐於鳳榻之上。身側坐滿了後宮嬪妃,大有一副三堂會審的氣勢。
天瑤不卑不亢的跪在中央。楚琰與楚皓二人是最後進來的,隨意坐在了太后身側,因並不瞭解箇中緣由,都不曾開口。
“天瑤,哀家相信你不會害惠妃的,你告訴哀家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人心隔肚皮,都是不好說的事。”一個嬪妃插了句,被太后瞪了眼,又急忙低頭閉上了嘴。
“母后,又不是審犯人,讓沈側妃起來回話吧,都跪了這麼久了。”淑妃含笑開口,雖是求情,而脣角的笑靨卻帶了幾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太后點頭,示意身側的嬤嬤,將天瑤從地上扶起。
“天瑤與惠妃娘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並無害她的理由。”天瑤淡然開口。她站在那裡,陽光透光窗櫺斜射下來,在她身後託了長長的暗影,極是落寞。
晨起後,慈寧宮的侍衛突然衝了進來,說是惠妃娘娘身中劇毒,昏迷不醒,永和宮的大丫頭驚嚇之餘,便將天瑤告到了太后哪裡,直喊著天瑤的茶中有毒,蓄意謀害惠妃,就這樣,她被抓來了慈寧宮受審問。
天瑤苦笑,禍從天降,大抵說的便是如此吧。
“回太后娘娘,張御醫已在門外候著了。”大太監劉喜回來覆命。
“快讓他進來。”
不多時,張御醫揹著藥箱站在了堂中。“老臣見過太后娘娘,太子殿下……”
“快說,惠妃的情況如何?”太后劈頭便問。
“回太后娘娘,娘娘已經甦醒過來。說是自己不小心吃錯了東西,此時與側妃無關。”張御醫俯身,一五一十的回答。
太后心裡的一塊大石也總算是落了下來。“哀家就說絕不會是天瑤所爲,此番是平白的冤枉了她。”
“是啊,沈側妃純厚良善,又怎會做害人之事呢。怪就要怪惠妃妹妹的婢子不分青紅皁白。”淑妃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語調冷寒,眸色更是狠戾。
“來人,將那亂告狀的賤婢給哀家拖出去杖責五十。”太后冷了臉色吩咐。老嬤嬤領了命便要出去拿人,卻被天瑤攔住。
“皇祖母,這婢子也是護主心切,就饒她這一次吧。”
太后略微思量,“好吧,就依你。”她側頭看向一側的楚琰,慈笑道。“天瑤今日受了委屈,琰兒要好生安慰纔是。”
“自然。”楚琰一笑,優雅的起身來到天瑤身前,當著衆人的面,將她抱起,大步向宮外而去。
“皇祖母,楚煜突然想起府中還有些事,就不打擾祖母了。”
“去吧,別耽擱了正事。”太后輕柔的擺了下手。
楚煜的父親並非太后所出,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孫子,她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何況,他還是楚琰的左膀右臂,並不能爲她所用。
楚煜大步追上楚琰,不冷不熱的瞥了眼他懷中的女子,嬉笑道。“七嫂美貌傾城,一顰一笑,可抵萬千兵馬。七哥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語氣中是掩藏不住的諷刺,楚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在殿門口處,將天瑤放了下來。“本王要出宮一趟,你自己回漪瀾殿,本王晚上去找你。”
“嗯。”天瑤乖順的點頭,後退半步,對他與楚煜微俯身形。
“七嫂不必多禮。”楚煜傾身上前,故意伸手握上了天瑤玉腕。她本能的縮回手,向後退了一步。
楚琰俯首站在楚煜身側,眸光冰冷的盯著他,不發一語。
楚煜卻沒事兒人一般,嘻哈一笑。“七嫂似乎很不待見本王呢。”
天瑤一笑,雲淡風輕。低斂的眸光微微擡起,纖長的睫毛顫抖,眸中流光盈溢,美得讓人炫目。“王爺多慮了,天瑤對王爺並無敵意,我們,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話落,她翩然轉身,雪衣隨風而起,似霧,似雲。
楚煜冷倪著她遠去的身影,眸色冷沉。這女人,不能留,早晚有一天,她會成爲七哥的軟肋。
“你的戲唱完了?”身側,傳來楚琰清冷的聲音。
楚煜脣角的笑靨逐漸收斂,神色難得的凝重。“利用皇上對雲皇后的愧疚救沈天瑤一命,七哥好心機,楚煜自愧不如。”
楚琰面色清冷,眸光漠然的落在他身上。“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楚煜冷笑一聲,“我只是想提醒七哥一句,別讓一個女人成爲你致命的弱點,我們絕不能輸,也輸不起。”
……
另一面,天瑤獨自一人走在清冷的宮道上,不遠處的宮門前,陌生的嬤嬤躬身而立,顯然,已等候她許久。“老奴見過沈側妃。”
“嬤嬤找我有事?”天瑤淡淡詢問。這嬤嬤,她是識得的,是永和宮的掌事嬤嬤。
“我家娘娘請沈側妃到永和宮一敘。”
惠妃找她?天瑤眸光低斂,淡靜的容顏染了幾絲困惑。“請嬤嬤帶路吧。”
“娘娘請。”
永和宮正殿,香爐中青煙嫋嫋,惠妃平躺在寬大的*榻上,身上蓋著錦緞棉被,臉色蒼白如紙一般。見到天瑤前來,有些吃力的牽動脣角,對著她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你來了。”
“嗯,娘娘,你的身體如何?”天瑤淡然含笑,在她*榻邊坐了下來,白希的指尖不著痕跡搭上了她的手腕內側。下一瞬,平靜的眸中掀起幾絲波瀾。
惠妃根本不是中毒,而是由於某些原因,引發了舊疾。並且,這病極重,險些要了她的命。
“委屈你了,若不是本宮命大,此番,真的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惠妃眸中星光點點,笑容格外苦澀。“本宮幼時貪玩,曾掉入寒潭之中,雖僥倖撿回了一條命,卻落了病根,碰不得寒性的東西。她假惺惺的命人送花來,本宮還以爲她一片好心,雖曾想她竟在花瓣上塗了致寒的藥物。”
天瑤沉默,眉心緊蹙。她記得惠妃曾說過,那百合花是淑妃送來的。
藥物塗在花瓣上,無色無味,慢慢揮發在空氣中,深入人體中,神不知鬼不覺。若不是她弄巧成拙,將花瓣入茶,只怕惠妃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娘娘既然知道兇手是誰,爲何不揭發她?”
惠妃笑,笑的蒼白無力,眸光哀怨的盯著雕空的天花板。“我又沒有證據證明藥是她下的,何況,有皇上護著,即便證據確鑿,我又能將她如何!當年,她能抖敗雲皇后,又何懼本宮一個小小的妃嬪。”
“雲皇后?”天瑤蹙眉,若有所思。
惠妃握著她手臂,無力輕嘆。“當年,雲皇后被人下藥,被侍衛強.暴,又好巧不巧的被皇上捉.殲在*。呵,如此低劣的手段,怎麼可能瞞得過皇上。可他依舊包庇了兇手,讓雲皇后含冤而死。”
天瑤睜大一雙明眸,震驚的不知如何反應。她是心思單純的女子,又如何會想到,雲皇后竟死的如此悽慘。
“至先祖建國以來,後宮女人的爭鬥就不曾停歇過。爭*,爭地位,爲了家族利益,拼的你死我活。兵不血刃,後宮爭鬥,甚至比前朝還有可怕。”惠妃的語氣,無奈,哀傷。一字一句,泣血泣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