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風清冷,帶著幾分涼寒。
御書房內,楚琰慵懶的靠坐在主位之上,身前,雲劍躬身而立,拱手道,“皇上深夜招微臣前來,不知……”
“表哥沒有什麼要對朕說的嗎?”楚琰慵懶開口,打斷了雲劍的話。
雲劍臉色微變了幾分,但還是搖了搖頭。“微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不懂?那朕便給表哥提個醒。表哥昨夜,後院可是著火了吧,聽聞丞相夫人吵鬧著要回孃家,表哥可是絲毫不顧及夫妻情分,擡手便寫了封休書丟給她。至於理由,表哥不想跟朕解釋一下?”
雲劍將頭壓低,再次拱手,但聲音中夾雜了幾分怪異。“這是微臣的家世,似乎並不需要向皇上稟報。”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大膽,剛用如此的語氣與楚琰說話。
而楚琰也不惱,依舊笑容懶懶。“今日朕稱你一聲表哥,便是想談一談家世的。何況,家世國事,表哥向來分的不是十分清楚,朕不得不提醒表哥一番。你夫人的身份表哥應該十分了解纔是。如今南宮一族的氣勢剛剛被打壓下去,表哥如今完全可以壓制住南宮漠,但若是失了你夫人母族的支持,事情只怕就不那麼簡單了。”
雲劍沉默不語,他亦沒有話語反駁。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理所當然,而她卻吵鬧不休,毫無容人之量,他的確是一時氣憤寫了休書,事後對自己的衝動也有幾分悔意,但畢竟是男人,他自然不會低聲下氣的接她回來,讓她越發的恃*而驕。
“表哥應該清楚,當初爲了除掉薛家,朕才扶持南宮一族,但如今南宮氏勢力過大,對我們終究不是件好事。這其中的利益得失,表哥還要處理得當,別因小失大才是。”楚琰眸光淡淡掃落在雲劍身上。言至於此,雲劍是明白人,他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聽聞,表哥新迎娶的女子,雖出身寒微,卻生的花容月貌。若表哥喜歡,養在外面便是,又何必非要娶回家。”他冷魅一笑,卻並不挑破。據暗衛回報,那女子出身風塵,容貌與天瑤有幾分相似。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來雲劍一直不曾忘懷。
“是,微臣自會妥善處理,不會讓皇上失望。”雲劍面色黯淡的厲害,卻依舊恭敬拱手。他不過是想要抓住一個虛幻的影子,卻連這樣一個微渺的心願都無法完成。養在外面?呵,他又何曾沒有想過,只是不願委屈了她,想給她一個名分而已。
“若無其他事,表哥先回吧,明日朕命子煜去走一趟,爲表哥說個人情,表哥早日將夫人接回府中才是。”
“是,臣告退。”雲劍躬身一拜,緩步退了出去。
雲劍離去後,天瑤從潑墨屏風後走出,一身白衣勝雪,墨色髮絲披散在腰際,髮梢滴滴答答的落著水珠,她剛剛沐浴完,便被楚琰抱來御書房中,誰知她前腳剛到,後腳雲劍便來求見,她正狐疑世上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兒,原來是楚琰宣他覲見。
“你故意讓我聽牆角,打得又是什麼主意?我和你的丞相大人,很熟嗎?”
“不熟。”楚琰輕笑著,將她擁入懷中。他的確是故意,天瑤失憶了,但云劍可是將她刻在了心上的,甚至不惜自毀名聲,要迎娶一個*女子,只因那女人與天瑤有幾分相似。雲劍深愛天瑤,自然會熟悉她的氣息,剛剛從雲劍的臉色便可以看出,他是知道她存在的。而楚琰要告訴他的便是,即便近在咫尺,他們之間也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
“回宮吧。”他輕擁著她,貼在她耳側,*道。只是聞著她發間淡淡的清香,楚琰便有些心癢難耐。只從她回宮,他一直未曾真正的碰過她。“回宮,我好好疼你。”暖暖的氣息吹拂在天瑤耳畔,他輕吻著她敏感的耳垂。
天瑤只覺身體一陣酥麻,尚來不及反應,已被他打橫抱起,大步向御書房外而去,見此陣勢,宮女太監們慌忙跪倒在地,低頭俯身。
“屬下參見皇上。”尚未走出院落,不遠處,赤焰由遠及近而來,單膝跪地,拱手道。一般情況,赤焰對楚琰說話鄭重的程度與他要稟報事情的嚴重程度是成正比的。楚琰劍眉微挑,冷淡的撇了跪在地上的高大男人,他倒是真會找時候。
“有事明日再說吧,朕累了。”楚琰淡聲回了句,雙臂纏在天瑤身上,就是不肯再放手。
“皇上。”赤焰固執的開口,依舊跪在原地,並沒有半分相讓的意思。
天瑤一雙明眸微閃,在楚琰懷中不安分的掙扎了幾下,脫離了他的懷抱。白紗飄然,她雙腳極地,含笑對楚琰道,“天瑤回宮等著你。”
楚琰脣角微微上揚,手臂一攬,無所顧忌的將她擁入懷中。天瑤措不及防的撞入他胸膛,面頰緋紅,帶了幾分溫怒。
“多久都等?”頭頂傳來他略帶戲謔的笑意。
“入夜便不等了,未央宮可是有門禁的。”天瑤嬌嗔的回了句,如泥鰍一般,滑出他懷抱,快步向殿外走去。
而天瑤離開之後,赤焰才從地上起身,對楚琰微一拱手。“回稟皇上,據探子回報,司徒一族有所異動……”
楚琰淡然哼笑,略帶了幾分不悅,又好似意料之中。“繼續說。”
“我們安插在司徒府中的暗衛回報,司徒侯爺與小侯爺司徒楓可能已經離開了江南,府中的那兩個應該是他人易容的。”赤焰繼續說道。
“應該?”楚琰一側的劍眉冷挑,語調也冷沉了幾分。
赤焰面色微便,他心知帝王一向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但事關重大,他不敢將消息壓下,只得如實回報。“司徒燼爲人十分狡猾,我們的人並不敢太過接近,但司徒楓不再江南府中已是確定的,易容之人容貌身形與聲音都與司徒小侯爺極爲相似,但被我們的人試探了兩次,便出了破綻。”
楚琰略點了下頭,墨眸遽然深諳,冷若冰寒。“多年來司徒一族異常安分,如今只怕是爲了楚皓被囚之事。”當初留下他性命,便知曉必會節外生枝。
“放心,司徒家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命人看好楚皓,若萬不得已,便不必留他了。”楚琰冷聲丟出一句。
“是,臣遵旨。”赤焰拱手一拜。
等楚琰回到未央宮中,天瑤已經睡下了,寬大的*榻之上,天瑤安靜沉睡,她身旁睡著小潔兒,小東西微嘟著紅脣,小腦袋枕著母親的手臂,小摸樣十分討喜,讓人看著就想親上幾口。
楚琰一挑衣襬,在她們*榻邊坐了下來,搖頭失笑。天瑤只怕是故意將小東西弄來搪塞他,竟然與他使這種小聰明,他倒是要看看,躲得過初一,她還能躲得過十五不成。
他和衣在她們身側躺了下來,手掌輕柔的撫摸過天瑤面頰,觸手的肌膚如絲緞一般光滑細膩,這般觸摸著她的溫度,纔會覺得面前的女子是真實的,並不是夢中幻境,如此,他才能安心。
“回來了。”天瑤睫毛顫動幾下,竟睜開了一雙明眸,微微含笑的凝望著他,而那抹釋然的笑,看在楚琰眼中竟像極了某種邀請。
“睡吧。”楚琰伸手拂過她眼簾。
天瑤又是一笑,反手握住他的,帶著幾分玩味。“皇上當真是日理萬機呢。想說幾句夫妻間體己的話,都尋不到時候。”
楚琰溫潤的笑著,笑靨中又夾雜著莫名的情愫,措不及防的牽過她的手,放在脣邊輕吻。“瑤兒若再不睡,我便命奶孃將小東西送抱走。比起說些體己的話,我倒是更願意做一些親密的事。”
“那還是睡吧,天瑤累了。”天瑤快速的合起雙眼,伸手將小東西護在懷中,真是極好的擋箭牌。楚琰失笑,手臂越過孩子,搭上天瑤肩頭,他卻是有些倦意,很快的熟睡。在她身邊,總是安心的。然而,風暴,卻總是會在平靜之後悄然來臨。
翌日早朝之後,楚煜到御書房覲見,再次提及司徒家的事。據密探回稟,司徒楓已秘密入京,並暗中聯繫了以往的舊部,看來,此番是有備而來,不帶走楚皓,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七哥,此事不得掉以輕心,還是提早防範纔好。”楚煜開口,眉心微鎖。畢竟,事關司徒一族,難免將天瑤牽連在其中。而無論是楚琰還是楚煜,都不希望天瑤再受到半分傷害。既然她失去了記憶,這般無憂無慮的活著,有楚琰*她愛她,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楚琰淡哼了一聲,修長的指尖隨意把玩著碧綠茶盞。“若司徒族安分,朕便囚著楚皓一生。若司徒族不知安分,朕一定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