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石橋很像天然形成的,石橋上怪石衍生,而且山洞中的溫度非常低,橋面上還結(jié)了一層冰。石橋左右都是空蕩蕩的深淵,橋面上滑得厲害,若不是三人在冰宮里已經(jīng)掌握了冰面上控制平衡的法子,現(xiàn)在恐怕根本就上不了橋面。而且三人距離非常近,一人稍有不慎滑落深淵,三人都不能幸免。
這一段幾十米長的石橋,三人走了近乎半個(gè)時(shí)辰,每走一步都得試探半天,把握住平衡之后才敢下腳。抵達(dá)對岸的時(shí)候,每個(gè)人的身上都是冒著熱氣,一脫掉棉襖,身上就飄起一陣汗騷白霧。
趙二麻子靠著一尊冰塔,甩著胳膊腿道:“我的親娘,他娘的這簡直要人命嘛,搗鼓這么一座爛石橋,陰間的奈何橋也沒這么不靠譜啊。”
三人休息了一陣,身上的熱氣散了,三人又感覺巨冷無比。他們穿上棉襖,繼續(xù)朝里面深入,讓人奇怪的是,隨著山洞延伸,這些冰塔也跟著朝前推進(jìn),哪里有山洞,哪里就有冰塔。
王威當(dāng)頭折了一個(gè)岔洞口,隔著一面遮擋視線的山壁,就看到前方飄過來紅藍(lán)相間的光芒,他急忙繞過那面山壁。
山壁后面的世界,讓人非常吃驚,三人的腳下就是一座巨大的冰蓋,那冰蓋長寬有幾十米,呈一個(gè)倒扣的雞蛋殼形狀。冰蓋下面是浩浩蕩蕩的深淵,除了他們站立的那塊冰蓋,前面不遠(yuǎn)處還有許多塊這樣的東西,大小形狀各異,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支撐著,都是浮在同一高度。
在這些冰蓋上面,矗立著一尊尊十多米高的冰塔,這些冰塔比之冰宮里面,更多也更繁密,最重要的是,這些冰塔也更瑰麗多姿。
趙二麻子嘖嘖舌頭,道:“這些冰塔真是太漂亮了,恐怕連南京的委員長這輩子都瞧不到比這更漂亮的東西了。”
在山洞頂上和遙遠(yuǎn)的洞壁上,那些拳頭大的洞穴里光芒亂射,打在冰蓋上,冰塔上的不計(jì)其數(shù)。冰塔和冰蓋上的冰面晶瑩剔透,將這些白光交叉折射,形成七彩絢麗的光芒,特別是冰塔塔頂上的一圈彩光,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像雨后彩虹下閃耀的佛光。
一尊尊冰塔籠罩在靜謐的七彩佛光之中,讓站在冰蓋上的三人忍不住就瞧得癡了,那些七彩之光如同彩虹一樣架在冰塔上方,經(jīng)久不散,恍恍惚惚,真實(shí)而又飄渺,如同圣境。
他們這些時(shí)日來在地下世界遭遇的艱險(xiǎn)和恐懼,在面對這些圣光的瞬間,都消弭殆盡,心里彌漫的壓抑和陰暗漸漸放開,取而代之的是安詳和靜謐。
就連楊懷玉這種在海上長大的悍匪,也忍不住低下頭,將雙手貼在胸前,向圣主禱告,久久沒有抬起頭來。
趙二麻子將死都不愿意丟掉的金剛鈴掛在褲腰帶上,他墊著腳尖一步步朝冰蓋中心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沖王威和楊懷玉嘿嘿一笑。他沒防到山洞中突然吹起的山風(fēng)比石橋上的山風(fēng)更大,山風(fēng)推著他朝前沖了好幾步,王威急忙跟上去抓住他,這才救了險(xiǎn)險(xiǎn)墜落深淵的趙二麻子一命。
山洞里被山風(fēng)一吹,諸多冰塔發(fā)出銀鈴一般的聲音,鈴聲清脆而又浩蕩,綿綿不休的順著山風(fēng)的方向,一直吹到遙遠(yuǎn)。
趙二麻子趴在冰蓋上,被王威拖著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幾番努力,終于爬上較為平整的地方。王威和趙二麻子都趴在冰蓋頂上,聽著如同天籟一般的冰塔鈴聲,看著雙手貼在胸前,閉目垂簾的楊懷玉,居然有一種置身仙境的感覺。
沒防著趙二麻子突然叫了一聲,“你們聽那冰塔的鈴聲——”
楊懷玉睜開眼睛,王威扭頭看下趙二麻子,卻見趙二麻子從褲腰帶上取下金剛鈴,胡亂搖晃了一番,金剛鈴里悠悠揚(yáng)揚(yáng)傳出的聲音,居然跟冰塔鈴聲非常的相似。
王威和楊懷玉呆了呆,他們置身這光怪陸離的仙境之中,一時(shí)之間被出塵脫俗的光影鈴聲所醉,卻沒想到冰塔鈴聲的奇異之處。
那鈴聲與金剛鈴的聲音聽起來居然如此的相像,兩人細(xì)細(xì)的聽起來,最后確定,這兩種鈴聲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冰塔的鈴聲給人靜謐和安詳,而趙二麻子手中的金剛鈴,卻讓人心神慌亂,不能自持,一聽那鈴聲,人的心里就亂冒陰氣,非常詭異。
趙二麻子定了定神,道:“官長,不止這鈴聲怪,你發(fā)現(xiàn)沒有,我們翻過冰墻,就再也沒看到血跡了。”
王威從進(jìn)入冰塔山洞里,就一直在留意這個(gè)問題,但是過了冰墻,那個(gè)疑似孫爺?shù)娜司拖駨氐资й櫫艘粯樱贌o蹤跡。而那群龐大的黑蛇群,也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這一切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秘。
三人在陣陣如浪的鈴生中緩緩走到冰蓋邊緣,再躍到鄰近的冰蓋上,如是再三,他們爬上了一塊巨大無比的冰蓋,那冰蓋看不到邊際,兩面縱橫,上面豎立著一尊尊冰塔。三人走在冰塔旁邊,耳畔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縱然走在這險(xiǎn)象環(huán)生的冰蓋上,心里也十分安詳,沒有一絲暴躁情緒。
走到大冰蓋的中心,這塊地方是諸多山洞小空洞聚集比較多的地方,空洞里射出來的光線交錯聚集在一起,在那塊冰蓋上形成了大面積的七彩光影。三人走在上面,被搖晃的光影炫得有點(diǎn)迷茫,只能半捂著眼睛,否則很容易產(chǎn)生幻覺。
這座縱深的山洞非常長,三人走了一里多的路程,才走完那塊巨大的冰蓋。一直走到冰蓋邊緣,問題就出來了,這塊冰蓋對面是另外一座冰蓋,兩塊冰蓋大概有三、四米的距離,如果要朝前走,就必須翻上對面的冰蓋。
冰蓋下面是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淵,人一朝下看就頭暈?zāi)垦5脜柡Γ目采咸摰镁o。要翻上那塊冰蓋,只有跳過去,這么長的距離對王威來說,是不打緊,他自幼練過功夫,跳這個(gè)只當(dāng)是打牙祭的。但是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就比較麻煩,而且冰蓋上光滑異常,稍有不穩(wěn)就得跌入萬丈深淵,誰看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不是心里突突突的亂跳。
趙二麻子自負(fù)是個(gè)爺們,他自告奮勇的要先跳。趙二麻子退了十多米,一段小跑跑到冰蓋邊緣,縱身而起。王威站在冰蓋邊緣,盯著趙二麻子的一舉一動,借力點(diǎn)如此光滑,而兩塊冰蓋的距離又長,這種縱跳是非常危險(xiǎn)的,王威是行家,他的心里捏了一把汗水,跳不過去就會落得尸骨無存。
趙二麻子手腳僵硬,他拼命地壓抑著呼吸,沖到冰蓋邊緣,一點(diǎn)腳尖,縱身就跳了起來。王威看得清楚,趙二麻子這個(gè)起跳的姿勢說有多失敗,就有多失敗,他腳尖打滑,是腳跟借力,彈起來的。
王威看在眼里,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明顯就是找死的一跳,整個(gè)人會趴著墜落深淵。在這當(dāng)兒,他冷靜異常,一提腳就踹了出去,直接踹在趙二麻子的屁股上。王威蓄氣一腳,威力何等驚人,硬生生將趙二麻子給踹了過去。
趙二麻子飛過深淵,掉到對面的冰宮上面,整個(gè)人呈狗吃屎的姿勢,臉部撞到堅(jiān)冰上,半邊臉立刻就麻了,那部分臉跟嘴連在一起,怎么哼都哼不出來。
王威見趙二麻子在那邊一動不動,擔(dān)心他一下子給摔死了,連喊了幾聲,趙二麻子才抖了抖,算是證明他還活者。
楊懷玉見識了趙二麻子的凄慘一幕,站在那里愣是半天沒動。王威無奈地?fù)u了搖頭,沖楊懷玉招了招手,楊懷玉目光立刻變得堅(jiān)定。這種海上悍匪出身的女人果然不同,她一咬牙,快步?jīng)_過來,腳下一點(diǎn),輕盈的躍了過去,落在趙二麻子身旁,朝前連沖了幾步才停下來。
王威看楊懷玉沒什么問題,深吸一口氣,不用起步借力,就縱深一跳,飛過懸崖,落在楊懷玉的面前。
趙二麻子知道兩人都順利過來了,這才從冰蓋上爬起來。他半邊臉被摔成了大餅,變成了醬紫色,嘴角流著血絲,樣子說不出有多狼狽。
趙二麻子站起來,瞪著王威,想要說兩句狠話,無奈嘴巴痛得張不開,他的山羊胡子被揪到一邊。
王威也覺得歉疚,拍了拍趙二麻子的肩膀,趙二麻子哼了一聲,終于開口呻吟了一句,“我的爺爺呦,您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楊懷玉一貫冷冰冰的,見到趙二麻子這番狼狽樣,也忍不住臉上浮出一抹笑意,趙二麻子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立刻臉色大變,拽著王威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王威突然冷聲道:“別鬧了,我們遇到麻煩了——”
趙二麻子一愣,不明白王威的話,他抬頭看到王威目光直視前方,一臉的冷峻嚴(yán)肅,急忙扭頭過去看,這一看之下,半邊麻木的臉立刻就擴(kuò)張成一副驚駭?shù)谋砬椤?
只見冰蓋的盡頭,距離他們幾十米遠(yuǎn)的地方,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起,已經(jīng)密密麻麻爬滿了在冰宮里消失的黑蛇。那些黑蛇不像在冰園里那么低調(diào),它們瞪著眼前的三人,齜牙咧嘴,蛇芯亂噴,一張口就是兩排深深的毒牙,讓人看得心驚。
蛇群與三人對峙良久,這塊冰蓋面積不大,而且與周圍的冰蓋都有一定的距離,基本上相當(dāng)于一座孤島。與眾蛇沖突起來,是非常危險(xiǎn)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淵。趙二麻子素手無策,端著沖鋒槍就要朝蛇群里掃射。
王威抓住了他的槍,示意他用金剛鈴試試,趙二麻子這才醒悟過來,急忙解下金剛鈴,舉在胸前。
蛇群緩慢的蠕動,朝三人所處的位置逼近,趙二麻子頭上臉上都是汗,那些黑蛇如同黑色匹練,嗖嗖地滑過冰面,猩紅的蛇芯一伸一縮,樣子十分猙獰可怕。趙二麻子舉著金剛鈴打頭,他心里非常沒底,金剛鈴到底有什么厲害的地方,他一點(diǎn)都沒看出來。要用這一團(tuán)銹銅鎮(zhèn)住如此龐大的蛇群,他的心里虛得要命,這不是拿命去賭嗎?
蛇群距離三人越來越近,就在跨過三米界限的時(shí)候,趙二麻子終于忍不住搖動了金剛鈴,鈴聲飄飄忽忽,亦真亦幻,卻又氣勢萬鈞,如同綿綿江水,源源不絕。
移動的蛇群盯著趙二麻子手中的金剛鈴,卻沒有停留,前排的黑蛇腦袋挺立,身子硬得就像一條鞭子,他們吱溜溜地奔向趙二麻子。那番情景,就像饑餓的野豹見到了獵物,速度一下子變得快如閃電,十多條幾米長的黑蛇涌向了趙二麻子。
趙二麻子臉色白得就像蠟紙,他一時(shí)之間忘了要逃,或者說,他已經(jīng)逃無可逃,因?yàn)樯呷阂呀?jīng)爬到他的腳底下了。
三人中就屬王威最冷靜,他在發(fā)現(xiàn)金剛鈴阻止不了蛇群淹沒過來的當(dāng)兒,就分析清楚了眼前格局。眾黑蛇撲擊而下,他提起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退到冰蓋邊緣,就這么一手敏捷的反應(yīng)功夫,硬是救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的兩條命。
王威大吼一聲,“給我跳過去——”
他也顧不上理會兩人的意思,推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一把,兩人手舞足蹈地就跳向了冰蓋臨近的一塊冰蓋。那座冰蓋就貼著山洞的洞壁,許多條洞孔光柱射在冰宮上,沿著洞壁方向,形成了一條如同火焰燃燒的光帶。
兩人被這么急匆匆地推著跳起來,居然越過了阻塞在冰蓋之間的深淵,雙雙跌在臨近的冰蓋上。
這一番舉動都是電閃火石的瞬間,諸黑蛇撲空,黑壓壓的一大片就涌向冰蓋邊緣。王威助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一臂之力,這間歇的當(dāng)兒,就有幾條黑蛇纏住了他的腿脖子。王威穿的棉襖其實(shí)是一張大皮,是孫爺從海外弄到的皮料,又結(jié)實(shí)又保暖,而且韌性非常足,皮襖里層填了獸毛,黑蛇張嘴咬了幾口,居然沒有穿透皮襖的實(shí)心。
王威雙腳被黑蛇捆住,那幾條黑蛇在他的腿肚子上緩緩蠕動,蛇斑倒翻,一片片的張開,人看得背后發(fā)涼,極端驚悚。王威試圖將黑蛇甩開,可那手臂粗的東西卷在腿上,哪那么容易就擺脫,他提了幾次腳,竟然怎么都提不起來,周圍的黑蛇已經(jīng)將他圍了起來,圍攏過來的蛇群呼啦啦地就朝他身上撲。
王威雙腿被捆了無數(shù)道,黑蛇越捆越緊,就像一圈圈的鐵箍,隨著蛇身的蠕動,王威的雙腿被捆得越來越緊,肌肉火辣辣的痛,就跟被砍了幾刀似的。王威心里大駭,得趕緊脫身,蛇群就要淹到他的上半身了,一旦爬到露肉的地方,那還不得被戳個(gè)千八百個(gè)窟窿,焉有活路?
旁邊冰蓋上,趙二麻子和楊懷玉眼睜睜看著王威被黑蛇群淹沒,無數(shù)又粗又長的黑蛇將他牢牢地捆起來,王威面目猙獰,面皮漲得都脫了形,不知道人怎么樣了。
趙二麻子失聲大喊,楊懷玉抓起微型沖鋒槍就朝蛇群一頓掃射,美制的軍械果然了得,開槍就打爛了十多條黑蛇的腦袋。但是楊懷玉投鼠忌器,不敢打王威周圍的黑蛇,子彈不長眼睛,這一番混亂局面,真打出一顆烏龍彈,王威就得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