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京,樑家練武場。
一個身形矯健的女子一襲銀色戰(zhàn)甲長袍,披肩散發(fā)的騎在一匹毛髮晶亮的汗血寶馬上,她手持紅纓長槍,身後是一片被砍得支離破碎的稻草人。
在這個女子深入閨中的南宋初期,能從小舞刀弄槍,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女子,整個臨京城除了她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她便是當朝抗金右路將軍樑建英的女兒——梁紅玉,一個從小坐在馬背上長大的女子,今年芳齡十五。
在她十三歲那年,眉宇稚氣未脫,卻能馭馬奔襲四十里地外的軍營,一支紅纓槍,便能將軍營中的力壯猛士挑下,此事臨京城內(nèi)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才如此年紀卻已有女中豪傑之姿,當?shù)么髮⒅L範。
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樑家練武場裡,梁紅玉聽到城外急促的戰(zhàn)鼓聲再次響起,兩耳發(fā)聾的她不禁眉頭微蹙,這是緊急調(diào)兵的鼓聲。
戰(zhàn)事吃緊了!
當今聖上不重軍事政治,一而再再而三的剋扣軍餉,現(xiàn)下金人來犯,戰(zhàn)場上的士兵們卻連個趁手的兵器都拿不出來,如何能夠抵禦那從小便是驍勇善戰(zhàn)的金人!
今年金人南下,勢如破竹,連破數(shù)城,已經(jīng)殺到了臨京城外,也不知奉命抗金的父親和祖父他們……戰(zhàn)況如何?
作爲臨京城的守城將領(lǐng),抗金右路將軍樑建英已經(jīng)親自領(lǐng)兵上了城牆,這一戰(zhàn),已經(jīng)不吃不喝的打了三天三夜之久。
“小姐!小姐!不好了!”
急促的聲音從場外傳來,一個綠衣丫鬟急火火地跑進來。
梁紅玉策馬向她奔去,朗聲問道:“阿爽,發(fā)生什麼事了?城外的戰(zhàn)鼓是怎麼回事?”
阿爽拍著胸腹連喘了幾口氣,手指向城外的方向,眼淚珠子一個接一個的滾了下來。
梁紅玉見她這幅模樣,當下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長槍捏緊,“你倒是快說啊!到底發(fā)生什麼事了?”
阿爽被她一推搡,啞著聲說:“外面的百姓們都在說…將軍…和老將軍打不過叛軍方臘…臨陣脫逃了!”
“咚”梁紅玉的腦子裡猶如被千斤之重的大鐘敲了一下,耳邊除了“嗡嗡”聲,再無其他聲響。
“怎麼可能?父親和祖父不是這樣的人!”長槍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梁紅玉目光看向城外。
阿爽扶住她的手肘,“小姐,小姐你一定要挺住啊!”
父親臨走前,還曾親口對她說過,金人不除,樑家上上下下將永世不得安寧!
他們又怎麼可能因爲打不過而臨陣脫逃呢!
不行,她要親自去看看虛實!
梁紅玉呼吸急促,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撿起地上的紅纓長槍就翻身上馬。
阿爽只聽到耳邊傳來“駕!”的一聲大喊,隨後,便只能看到那塵土飛揚中漸漸遠去的單薄背影。
她神色緊張地追了出去,用力喊道:“小姐!小姐危險啊!那方臘派了人去追擊將軍他們,
太危險了!你快回來啊!”
梁紅玉聽到了她的聲音,心中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座下的汗血寶馬好似讀懂了她此時的心情,只是一個勁兒地馬蹄翻飛,往前方戰(zhàn)場趕去。
爹爹!祖父!
你們一定要等我!
策馬千里,沒多久便來到了進出城門的一條小道上,若是父親他們當真逃回城了,必定要從這條小路返回,她要不要從這條路去看看呢?
她一撩長袍,用長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屁股便往埋頭往小道里鑽。
沒多久,前方出現(xiàn)了喧鬧聲。
梁紅玉下馬緩行,只見一個身材偉岸的男子被幾個叛軍用刀制服住,還威逼道:“樑建英!我勸你還是快快叫你的南宋大軍投降,否則今日便是你們父子二人的死期!”
“呸!休想!”樑建英瞪眼向他看去。
男子手起刀落,梁紅玉一個健步衝了出去!
一支長槍正面捅破那將士的胸膛,鮮血涌了出來,她一把扶起身上多處被繃帶包紮著的樑父,“父親,女兒來晚了!”
“盈盈,你不該來的!”樑建英一腳踢開那鉗制住老父的兩個盔甲叛軍,他嘆息一聲說道。
梁紅玉將兩人護在身上,“祖父,盈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遇難卻毫無所爲,你們先騎著我的馬先走,這裡便留給我來收拾了!”
餘下幾十名叛軍看她一個女子竟然能夠連挑幾位大將,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不敢貿(mào)然上前來,這一波叛軍,便是被派來圍堵樑家父子的!
樑建英也知道自家女兒的武功,這十幾人叛軍定然不是她的對手,眼下父親和自己都受了傷,還是今早治癒要緊,他扶住老父,“父親,我們先走吧!”
梁紅玉的祖父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卻聽她說道,“祖父,你跟父親放心離去,這點場面,還算不了什麼,我能應(yīng)付過來的,隨後便去家中與你們匯合。”
“想走?沒那麼容易!給我上!”那些叛軍一股腦的圍了上來。
梁紅玉擋在前面,卻聽身後的祖父說:“建英,此次漠北一戰(zhàn),我南宋輸?shù)靡凰龎T,依照那童貫的德性,是絕對不可能放過我們的!”
樑建英心中也是知道此次回了臨京,定然也會有更加殘酷的處罰等待著他們。
他沉吟道:“父親,不管怎樣,你的傷是不能再拖了,我們必須今早回臨京找大夫醫(yī)治。”
梁紅玉急忙問道:“祖父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她的視線在那看上去雖然白髮蒼蒼,可面容上卻仍是殘留著當年威武之風的祖父身上到處查看,只差沒有上手了,最後目光鎖定了他左腳上綁著的兩塊木板,心想肯定是腿腳受了傷,不然,依照父親和祖父的武功,肯定不會被這區(qū)區(qū)幾十人給攔住。
“我沒事,盈盈,你不要管我們。”
“祖父,你這是說哪裡的話,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們!”
樑建英看了一眼自家的女兒,語重心長道:“盈盈,眼下
我和你祖父打了敗戰(zhàn),一個將軍打了敗戰(zhàn)意味著他便於國家來說再無用武之地了,你可明白?”
那叛軍們看著他們祖孫三人竊竊私語半天,當下也是等得著急。
其中一個將領(lǐng)站了出來,“你們南宋的人上了戰(zhàn)場難道都這麼磨磨唧唧嗎?”
梁紅玉猛地回過頭來瞪他一眼,“哼,區(qū)區(qū)幾個叛軍,也敢在我面前囂張!”
那叛軍將領(lǐng)冷笑一聲,“真是笑話!你朝庭大軍都已兵敗,還敢在這裡口出狂言,我們倒是看出你們南宋有什麼君子之風,懦夫孬種之風倒是看得清楚,哈哈哈哈……”說著,那叛軍竟是一同大笑了起來,態(tài)度之猖狂實在讓梁紅玉氣急。
她正準備上前一戰(zhàn),卻被祖父拉住了身形。
“他們這是在激將你,紅玉須得冷靜處之。”
樑建英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色,時辰也不早了,還得儘早趕回臨京才行。
“動手吧。”他說道。
梁紅玉得了他的命令,手中長槍早就按捺不住的她一個連跳竄進了叛軍陣型之中,直直的往那方纔說笑之人的胸膛刺去。
那人只覺得面上一冷,長槍擦面而過。
他大喊道:“還不快給我將他們?nèi)四孟拢 ?
“哼!真是好大的口氣,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可以拿下我們!”說著,她衝殺出去,先是一腳踢上一名擋在那男子身前的叛軍,再轉(zhuǎn)身一縱,來到樑建英的身旁,長槍虛晃,挑了那想要對樑建英下手的叛軍腳筋,只聽耳邊出來一聲喊叫。
她繼續(xù)在團團叛軍中揮舞著長槍,那將領(lǐng)看她勢如破竹,槍法變化莫測,下手又是一等一的快狠準,當下也被嚇得冒出了一腦門冷汗。
“你,你要做什麼,你別過來!”他連退幾步,梁紅玉槍桿下沉,堵住他的去路,眼微瞇著,說道:“方纔你不是還威風得很嗎?”
話音剛落,她的長槍已經(jīng)快如閃電般刺破了那人的咽喉。
沒有人看到那長槍是如何一下子從腳下來到了他的頭頂,槍影在他們的眼前來回攪動著,鮮血流了一地。
那血紅色的長袍在晚風的吹拂上鼓漲漲的,樑建英摸了摸鬍鬚,心道,果真有幾分他當年的風範,只可惜,他生的是個女兒,卻不是個兒子!
轉(zhuǎn)眼,便只剩下三五人拿著大刀頻頻後退的叛軍了。
他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南宋的女子是如何的了不得!
梁紅玉勾脣一笑,“還不快滾!”
那幾人聽她有心放他們走,當即扔下兵器落荒而逃。
樑建英嘆息一聲,“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還是改不了這心慈手軟的毛病。”
梁紅玉收起長槍,湊上前來,左右攙扶住一人,“父親,我們還是快些回臨京給祖父治病吧,萬一留下了什麼病根,總歸是不好的。”
經(jīng)他一提醒,三人也不敢多耽擱,當下讓他們騎著自己的馬先走一步,自己用輕功隨後便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