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日落

凜冬城的墻壁開始不斷擴裂開來，駐扎在里面的士兵們陸續撤退出來，那座無敵堡壘內部已經變成了兩個怪物的戰場。

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與龍鈥。

“轟”用身體強行在墻上撞出一個窟窿，龍鈥落到了較為寬敞的大廳，隨后，白燁鬼魅的身影緊跟而來，“真是死纏不休呢。”龍鈥將雙手劈出，黑色光芒凝聚成殘月交叉前行，“地獄黑夜！”張開翅膀飛翔而來的白燁微微調整了高度，從那兩道掠奪一切的黑刃縫隙里穿過，揮拳轟擊在龍鈥站立的地點，后者也以極快的速度回避。

經過了數十分鐘的追逐戰，龍鈥心里大概有了一個想法。

追擊的路上，白燁從未熄滅過手上的兩團陽炎，仿佛一旦使用后，就無法再使用，那個人類不知道從哪里和龍族訂立契約，竊取了陽炎之力，可一定也有所謂的極限，“你的陽炎，總共只能發射三次嗎？不然，怎么會連一次試探性的攻擊都沒有，看來，你手上的兩團陽炎就是打敗我的最后底牌了。”龍鈥漂浮在半空，雙腳蹬在了墻上，同時觀察著白燁的表情。

“沒錯，就是這樣。”白燁大方的承認，然后又一次突擊過來！

“那就好辦了！”張開十指在身前，龍鈥試著聚集起無間煉獄的力量，似曾相似的感覺，“黑洞！”白燁幾乎不假思索的便用右爪正面轟擊在成形的黑洞上，燃燒的陽炎輕易的便粉碎了這片黑暗，但黑洞之后，龍鈥已經不見蹤影，身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它在高速的移動，并成功騙掉了自己的一次攻擊，沒錯，自己成功的讓它這么以為了，白燁左右環視，希望抓住那道急行的殘影，左耳忽然感受到沉重的風聲，對方來了。

布滿龍鱗的右爪迅速豎起在身前，試圖抵擋下對方的這一擊，“砰”龍鈥的拳接觸到白燁右爪的同時，無間煉獄便像是嗅到了食物味道的野獸般纏繞上來，“沒有了陽炎，你便失去了對抗我的資本，游戲結束了，人類。”“先等你接下我這一拳再下定論比較好。”還保持著人類姿態的左拳上也覆蓋了耀眼的陽炎，來勢洶涌的一拳，龍鈥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避開了這一道沖擊而來的陽炎，“喂喂喂，你不會以為零距離之下，你便可以擊中我吧，論戰斗能力，我可是比龍戰還要強吶，現在，真的結束了。”手中的無間煉獄開始瘋狂的吞噬起白燁的右臂，可為什么眼前的人類是如此的鎮定。

他難道還有沒有使出的王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勝利是屬于自己的。

“喂，你一定是在想贏了吧，我可沒有騙你哦，現在的極限，陽炎總共只有三發，但是……你真的躲過了最后一發嗎？”話音落地，那道被龍鈥避開的陽炎在半空中分裂開來，變成了數道細碎的火箭調轉方向回射過來！“噗噗噗噗”大約是四次穿透，龍鈥的背后被陽炎連續命中了四次，“唔”嘴里猛地噴出一口熱血，全部濺在了白燁的身上，“你……”趁著這個空檔，白燁已經將右爪從無間煉獄里抽出，只有一部分的鱗片被吞噬殆盡，果然也如自己所想，擁有了一部分黃金之龍血統的自己，對無間煉獄會有一定的免疫力，“又是個有趣的發現，難怪黯道之龍擁有那么逆天的能力，也只能屈居在黃金之龍下面，是天生的種族之別決定了地位的高低。”“嘖……區區的人類……”搖晃著向后退開，身體里流竄著令人厭惡的熱量，陽炎，喉嚨好干，血液也仿佛要沸騰起來，“你和哪個叛徒定了契約，還有，那份碾壓一切的武修能力，又是從何而來，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龍鈥的聲音變得沙啞恐怖，雙手一起捂在了脖子處，大約是在忍受那灼熱的痛楚。

“我也不知道呢，是怪物，舊人類，還是一個契約者呢……所有的身份，其實都可以使用。”白燁身上的契約被解除了，恢復到了人類姿態，望向身前的龍鈥，隱約帶著一種勝利者的高傲。

“哈……哈……解除掉契約，是打算告訴我，你已經贏了嗎？”身上被打穿的四處傷口正不斷涌出鮮血，就連和弟弟龍戰決斗的時候，也不曾受到過如此嚴重的傷，還加上了最討厭的陽炎，但這個人類也用出了最后的牌，“是我贏了啊。”幾乎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聲音，聲帶被流竄的陽炎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可龍鈥臉上卻展露出了笑容，黑色光芒洶涌澎湃的從體內蔓延開來，那是垂死的一擊。

無論誰死在這里，都意味著各自身后的一方勢力宣布戰敗。

“血量，已經足夠了，戰場上的血，還有你的血……雖然這么說不太好，可還是要感謝一下戰爭中犧牲的家伙們，為我制造了最好的條件。”契約發動，黑色的斗篷輕輕飄落在了白燁肩上，將他包裹其中，“契約武裝——夜帝晚宴。”“不管擁有幾個契約，失去了陽炎，你就不足為懼。”龍鈥向前邁出一步，隨后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身體不能動了？怎么回事，血液開始奇怪的逆流，沖擊起五臟六腑，而眼前的人類，只是冷漠的伸出食指指住自己，“我可不僅僅擁有龍族的王牌，還有……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打吸血鬼借給我的力量。”凜冬城內又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久久回蕩……

龍鈴鐺站在城墻下，看著越來越多的族人倒下，皺起了眉頭。

龍鈥還沒出來，它殺掉了圣少女嗎？

一道黑影從破裂的墻壁口飛躍出來，然后落在了眼前，守衛在附近的龍族戰士警惕的包圍過來，在看清來者后則紛紛愣住，穿著一身破爛衣服的龍鈥正吃力的跪在地上，身上已經被鮮血所染紅，它的神態看起來也很是驚慌和不安，只有看到走近過來的龍鈴鐺后，才會露出一絲放松的神情，“龍鈥，圣少女呢？”“大概死了吧……誰知道呢，我可沒有確認的時間。”想起最后用身體擋下自己一擊的圓桌騎士，龍鈥泛起一陣苦笑，擊殺掉全部的圓桌騎士也不如殺死一個圣少女，這次看來是龍族的完敗。

“你怎么會受那么嚴重的傷，是那個人類做的？”龍鈴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輕松打敗自己的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了，“果然，他才是我們最大的障礙！”“回……回去……”龍鈥的聲音含糊不清，但它想要傳達的意思只有一個，“下令撤退，我們已經無法攻下這里，雖然……我不知道那個人類到底還有多少底牌，但如今的他，只有依靠王來對付，你明白的吧。”龍鈥艱難的站起身，沒人知道，這一刻的它，究竟是承受著多么恐怖的痛楚在行動，每一個動作，都會引來身體撕裂般的疼痛。

“哈……鈴鐺，過來……”自己最后的愿望，僅僅是見到眼前的孩子可以完成理想。

“什……什么……”還未走近過去的龍鈴鐺突然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龍鈥的腹部竟然還有一個嚇人的傷口，仔細看會發現那些血液正在蠶食龍鈥的器官和皮膚，“這是……”“聽好了，我已經不可能活著回去了……那個混賬人類的攻擊方法太過匪夷所思，無論怎么抵抗，都沒辦法了……我們黯道之龍如今的戰力基本已經全滅，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你自己了……”伸出手，按在了龍鈴鐺的腦袋上，這個親昵的動作差點引來年輕首領的反抗，但終究還是強行克制下來，因為身體竟然沒有很強烈的厭惡感。

“最后，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吃掉我的力量，然后帶領其他同胞，獲得勝利……”龍鈥的視線變得飄忽不定，甚至很難瞄準在龍鈴鐺的面孔上，再等一等，給予我最后的時間，“這份禮物，你就收下吧。”龍鈴鐺張大嘴，想要說什么。

可是它也很清楚，龍鈥死定了，一股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正盤旋在那具軀體上。

“知道了。”換做是以前，龍鈴鐺會毫不猶豫的遵照龍鈥的吩咐去做，畢竟，它可是連自己父親都能無情殺死的家伙，但為什么呢，如今反而涌動這一股難以出手的不忍，自己變得軟弱了？就因為龍鈥救過自己嗎？

黑色光芒在雙方腳下旋轉而起，籠罩住了黯道之龍最強大的兩名戰士。

龍鈥的嘴角勾起了懷念的笑容，手慢慢滑落到了龍鈴鐺的臉頰上，溫柔的撫摸著，眼前的人仿佛變成了多年以前的好友，那個嫁給了龍戰的溫柔母龍。

“只有這樣，才能保護這個孩子。”那是一張酷似龍鈴鐺的面容，女人這么說道，然后毅然轉身離去。

沒錯，那是唯一的辦法，所以自己可以在不見天日的囚室里活下來，只為了看龍鈴鐺一眼。

“我先去地獄看你母親了……至于你，不要急著趕來。”身體里僅存的力量正被源源不斷的吸走，龍鈴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充沛，可莫名的，眼角卻落下了晶瑩的淚水，為什么？理由，自己也說不上來。

“你要活下去的……我的……女兒……”閉起雙眼，龍鈥想起了鈴鐺母親最后對自己所說的話，鈴鐺并不是龍戰的孩子，而是屬于自己的。

你是我們最重要的寶物，好好的，活下去。

“你說什么……”龍鈴鐺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高大的男子慢慢超自己倒下，依靠在了肩膀上，“你說……女兒……是什么意思……”其實，已經理解了這個意思，自己是母親和龍鈥的孩子，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么，可是眼前逐漸失去了溫度的軀體，的確可以感受到那份難以解釋的溫情。

這次，是真正的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黑色光芒散去，龍鈴鐺抱著冰冷的尸體，慢慢仰起頭，仔細的凝視著破殘的凜冬城，又一次止步于此，歷史重演了，可下一次就不同了，還會回來的。

下一次，將是祈云加冕為王的時刻。

“撤退……”龍鈴鐺下達了無奈的指令，但聲音里毫無迷茫。

它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嗚嗚嗚嗚”古老的號角聲回蕩在戰場上，宣告著這一次戰斗的結束，而且，也許將是西方世界戰爭的暫時性結束。

龍族軍隊開始撤退，留下了冰原上大片大片的尸骸和一名孤獨的騎士。

亞瑟沒有追擊上去，安枼全力的迎戰竟然可以和她僵持那么久，不，如果稍有疏忽，也許自己就會喪命，“五星將……哼。”余光撇過部下們的尸體，雙眸中短暫的閃過一絲悲傷，這是不可避免的犧牲，而且，還會越來越多，然后，飛奔起來，朝著凜冬城趕去，此刻，最重要的依然是圣少女的安全。

“結束了？”“我們贏了……”“是我們贏了！”劫后重生的騎士們振臂高呼，帶頭的便是法斯特！不茍言笑的他頭一次感覺到勝利是如此的美妙，作為人類的他們，擊退了最強大的龍族，“活下來了！”“我們還活著……”至于羅德那群預備軍則是相擁在一起，慶祝著自己的存活。

站在高處俯瞰下方的白燁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心情，勝利？不，這只是開始而已。

“該去找姐姐她們了……”心中無法平息的思念再度翻騰起來，收起誓約之牙，回過神，陰暗的房間里，還有數具血肉模糊的身體，那是暗中混進來的黯道之龍戰士，它們想要偷襲的時候反被白燁的血族之力直接扭曲成了肉塊，越是強大，越是能明白愛麗絲的那份力量竟然也絲毫不亞于體內的S級武修之力，當然，這也要取決于愛麗絲本人的身體狀況而言，還有特殊的環境。

接著，迎來日落，凜冬城在一片血腥味里結束了漫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