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商會里的婢女拉著一個老朽的老人,老人號了一下脈,搖了搖頭:“要不是會長你內力深厚,一直用內力護著孩子,恐怕早就……現在母子只能活一個!”
賀蘭依沒有說話,只是雙目平靜的看著楚歌,淡淡的好似溫吞的開水。
楚歌心中疼的發涼,卻是流暢而又嚴肅的說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保住孩子,無論花多少錢,都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他尊重她的決定。
大夫猶豫的看了一眼賀蘭依,他其實想勸楚歌保住大人,因為這個孩子是早產兒,孩子就算生下來,也未必能活下去。
可是房中的氣氛,讓大夫也無法開口勸人,只是淡淡的說道:“拿參片給夫人含著,產婆呢?還沒到嗎?”
“下人已經去叫了,應該快來了……”
雨幕中,就見到一個黑衣的小廝手中拿著一把油紙傘,拉著肥胖的產婆就往這邊跑來,一邊跑口中一邊還喊道:“會長,產婆來了,產婆來了……”
“好,馬上讓產婆準備給夫人生產。”大夫大風大浪見多了,在這幾個人中間顯得尤為篤定,“閑雜人等出去吧。”
“大夫……”賀蘭依忽然將身子微微前傾,嘴角的笑意依舊淺淺,笑靨生花,“可以讓楚歌留下來陪我嗎,我希望他能在我身邊……”
“這……”大夫蹙起了眉頭,凝重的看著個徘徊在生死邊緣,依舊在笑的女子,嘆了一口氣道,“產房晦氣重……”
“我不走,依兒。”楚歌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怒氣,讓大夫嚇了愣了一下,就見楚歌直接無視了大夫,一臉擔憂的坐在賀蘭依床邊。
雙手緊握著賀蘭依的雙手,他此刻的淚水已經遍布了整張白嫩如玉的面容,賀蘭依想伸手去擦他的淚,他卻因為害怕而渾身顫抖。
賀蘭依心中深深的內疚,楚歌對她那么好,她臨死,還要楚歌為她流那么多的淚。
楚歌心中深深的困惑和內疚,他要親手把她送去給死神!
等孩子生下來。
一切都結束了……
看著賀蘭依蒼白的臉,他受剜心之痛,她卻面含淡笑,目光如徐,似是非常的滿足。
隨著產婆的引導,賀蘭依一次又一次的使勁,最后把渾身吃奶的勁兒都使完了,依舊沒有順利生產。
她咬著唇,血已經浸濕了被褥,把產婆嚇得夠嗆。
可是這兩個人堅決的態度,又沒辦法讓產婆和大夫輕言放棄,一個時辰以后,賀蘭依徹底昏死過去。
產婆手中卻抱著一個男嬰,楚歌抱著男嬰在他光滑的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隨著一聲清脆的啼哭,一個新的生命來到了這個世界。
賀蘭依蒼白憔悴的臉,卻像開到敗落的海蘭。
失去了全部的生機。
“依兒,看孩子他生下來了,那鼻子,那眼睛,還有那笑都和你一模一樣。長大了,一定和你一樣漂亮可愛,對不對……”楚歌把孩子放在賀蘭依側臉,她卻沒有睜開眼睛,形容枯槁的就像一個脫水的人。
“會長……節哀順變吧……夫人她……”已經沒救了……
大夫的安慰,讓楚歌的心反而更加的痛,仿佛是被石磨碾過一樣,他恨不得死的是他。
但是一切都沒得回頭了,她已經死了,為了這個孩子死了。
剛剛出生的孩子,忽然也無聲的掉淚,翻過身子,目光哀怨的看著賀蘭依的側臉,小手觸摸著她臉上的冰涼。
撫摸沒有鼻息的鼻翼,唇,脖子……
這孩子這么小,也知道他的娘親要離開他了嗎?
楚歌爆發出一聲哭吼,嗓子干涸的像沙漠,發出的哭聲嘶啞的恐怖。產婆和大夫都搖了搖頭,這一家人真是的,明明那么傷心,為什么還非要把孩子生下來。
如果保住大人了,孩子以后還會有嘛,為什么一定要生離死別呢?
答案只有做母親的賀蘭依才知道,所有的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沒有孰重孰輕的道理。
抓住依兒的手,他不斷的不斷的注入內力,就算是他全部的內力也沒關系,只要依兒能活下去。
但是依兒的身體卻越來越僵硬,隨著時間遁入黑夜梢頭,他絕望的坐在床位,看著她不復清麗的容顏,心像死灰一樣。
孩子已經被木頭帶下去喂奶,他卻依舊不肯接受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雨夜中,一個高大的身軀站在門口,男子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個女子臉上,無法想象的憔悴和蒼白。
前一刻,她還在他的懷中溫存,后一刻,她醒來,只剩下涼透的尸骨。
“你來干什么?”楚歌緩緩抬頭一臉敵意的看著凌帝,目光死灰一般,卻帶著殘忍和痛苦。
剛剛只顧著救依兒,卻把凌帝丟在了門口,忘記管他。
他居然也能自己爬起來,走到這里。
“朕可以救她。”凌帝走到賀蘭依身邊,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她已經沒有了氣息,身子也僵硬了。
死了嗎?
她沒有死!
她還有一絲氣息仍在,他感覺的道。
別人救不活她,可是他可以。
“你救她?你不會要用那個吧,你會死!”楚歌驚訝的跳起來,驚訝之余,難掩眼中的悲傷又輕蔑的笑了,“最愛惜自己命的人,也居然有一天會站出來奉獻。”
“你難道不是一樣的嗎?依兒有事,如果你能救她,你就算付出生命,也會救她的。”凌帝顯得很大度,笑笑的看著賀蘭依的臉龐,修長的手指似是不經意的滑過她的眉骨,一氣呵成,帶著呵護和寵溺般的溫柔。
依兒,你很快就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