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直呼齊王的名諱宇文齊,也不叫齊王畜生,而是喚他一聲皇兒。
看的出來,剛才皇上只是一時生氣,齊王在他眼中的地位和其他皇子在他眼中的位置,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父皇,請恕兒臣無狀,有些心底的話,兒臣想單獨和父皇談談。”賀蘭依小心翼翼的將柳葉一般的黛眉一低,似是謙恭的看著地面,眼角的余光卻是偷窺著皇上的表情。
以皇上英明,恐怕早就知道凝兒的身份,只是礙于齊王的寵愛凝兒,所以沒有動凝兒,只是監視著。
皇上并未惱怒,而是展顏揚起今日殿上的第一抹笑容,應了賀蘭依的請求:“齊兒,你退下!依兒,有什么話,可以對朕說說,朕不降罪于你。”
暴躁易怒齊王,面對強勢老爹,臉上的表情謙恭至極,沒有任何怨言的退出大殿。
賀蘭依偷眼瞧了一下像跟桿子一般站在殿中賀蘭貴寅,皇上居然沒有讓他退到殿外去,看來皇上是極信任。
可是賀蘭貴寅為什么偏偏和身為儲君的齊王過不去呢?
萬一有一天齊王榮登寶座,那賀蘭家的地位定會一落千丈。
不過她為什么關心這些?就算真的有那一天,她也已經是自由之身了,賀蘭家怎樣,好像和她沒什么直接關系。
賀蘭依鄭重道:“皇上,您雖然允了凝兒嫁給齊王的婚事,但兒臣知道,這樁婚事,在您心頭還是反對的。您的皇孫,如何能是青樓燕妓之子?王爺是您的孩子,最了解他的也是您,所以您為了維護父子之間的和睦,一直留著凝兒姑娘的性命。可凝兒姑娘在王爺身邊久了,始終是個禍害,兒臣倒有一計可以試試。”
皇上一直笑瞇瞇的看著賀蘭依,賀蘭依每講一句,笑意就更深一層。
相反,賀蘭貴寅則是一臉的狐疑,從前那個膽小寡言的女兒為什么嫁入王府后,變化這么大?就算在天威面前,一樣不卑不亢。
“作為答應凝兒嫁入王府的條件,皇上可以讓凝兒姑娘的孩子生下來后,送入宮中,由宮里的嬤嬤照看。至于……王爺對凝兒姑娘的情,不是一日兩日可以淡忘的,皇上只有讓王爺自己明白,凝兒姑娘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才能讓性格固執的齊王真正明白皇上做父親的一番良苦用心。”
面對皇上臉上愈發濃烈而又詭異的笑意,賀蘭依微微有些心驚,這個笑意代表什么?是她窺了龍心,所以他才會以笑代怒,還是真的覺得自己的方法絕妙?
這個天子太了不得了,就算精通心理學的賀蘭依,也無法完全猜透他的心思
“讓齊兒自己明白?!!”皇上忽然問道。
“是!兒臣會在一旁提醒王爺的,假以時日,王爺一定會回心轉意過來的。”
賀蘭依說罷,一直在一旁不語的賀蘭貴寅忽然目光如炬,看向賀蘭依:“你憑什么保證齊王爺自己就會明白?如果他一輩子不明白過來,那笏國的未來怎么辦?”
龍座上的皇上冷哼了一聲:“哼!如果他明白不過來,這個皇位就不要坐了。坐在皇儲之位上的又不是只有那個廢物一個,還有康王、秦王、寧王!”
賀蘭依身為齊王妃,不免要走個形式,幫齊王說說好話。于是檀口一啟,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求情的話:“請父皇相信王爺,王爺一定會慢慢明白過來的!”
賀蘭貴寅原地愁眉了一陣,倏地,又激動又大聲的言道:“皇上,眾多皇儲之中,還有奕王!您為什么總想的是齊王,而從來不想想奕王。奕王雖然被奪了皇姓,可當初之事確有冤屈,他依然有資格繼承皇位。”
“下去!”皇上立刻變了臉色,冷喝一聲,君王的氣勢凌駕于一切之上。
和賀蘭貴寅摯友什么的關系一下變成了浮云,極度厭惡加不耐煩的低喝聲告訴殿中的人,龍顏若怒,必將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不可一世的賀蘭貴寅嚇得不敢再反駁,稍微欲言又止一下,便愁眉不展的退出了大殿。
奕王是誰?
她可從來沒聽過皇子中有這號人物!
賀蘭依微微凝眉,同樣是皇上的兒子,皇上卻連聽都不想聽到奕王的名字!奕王甚至被奪去了皇姓,這對于皇族來說,無異于奪去了尊貴的身份。
她隱隱感覺到,賀蘭貴寅支持的王爺就是這個奕王。
明明有一個前途大好的齊王,賀蘭貴寅偏要去得罪,反倒去支持一個被奪去皇姓、完全不受寵的的奕王?這到底是為什么?難道齊王真是一個昏庸無道之人?
隨著皇上的眸光變得倦怠,斜靠在龍座兒上,一手扶著額,臉上的神色越發凝重,賀蘭依識相的叩頭說道:“容兒臣告退。”
皇上這才微微抬起頭,瞇了瞇眼睛,嘴角一抬:“先別急著走,依兒,看的出你爹是想讓你坐著個安分守己的齊王妃,可你卻出手輔佐齊王,你讓朕看不清你。你要知道,齊王一旦登基,朕的摯友賀蘭老鬼,就要萬劫不復了。”
賀蘭依腦中微微有些混亂,忤逆父親,乃是不孝;背叛夫君則是不忠。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皇上,天威之下,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局促和不安。
皇上在面對最寵愛的齊王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廢物,一口一個畜生。喜怒陰晴快過的風云莫測,面對這樣一個冷情的帝皇,賀蘭依謹慎的垂下了螓首。
“嫁入皇家,曉得向著夫君著想,而不是念著過去娘家,是個聰明的選擇!你的正妃之位穩妥的很,只要有朕在的一天,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