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少崖無禮,青鸞姑娘你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溫靈襄的。”出了綠茵苑,走在回廊上,青鸞的腦海里還是回蕩著方才少崖的話,可笑,青鸞莫名的開始獨自的癡癡的笑了起來,自己想著,也許那溫家的小丫頭不過是個過客而已,但卻是自己永遠比不上的一個奇女子,流毒、靈襄,你們學的到底是醫術和武藝,還是勾引男人的招法呢?青鸞搖了搖頭,自己有些想多了,獨自一人緩緩沿著回廊走著,回廊好長,仿佛看不到頭一般的長,自己也曾以為,自己慢慢靠近少崖,打動少崖的路原本也只是很漫長而已,今天卻發現,這感情,早已是無路可走了,青鸞走得漫無目的,走得神魂顛倒一般,卻突然撞上一個人。
“哪個走路的不長眼。”這一聲女聲好是囂張。
青鸞抬頭一看,自己正好和這昨夜為二夫人續命運功的凌老莊主的千金凌霜霜撞了個正著,昨個凌老莊主來得匆忙,可是自己一直也跟這伺候在這二夫人身邊,和這凌家莊的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緣,這凌霜霜的氣勢,昨個自己就已經領略過了,只是今天又遇到,實在不是什么好事,連忙低頭認錯,“青鸞莽撞,沖撞了凌大小姐,還望凌大小姐大人又大量,不要和青鸞計較。”
“瞧你說得,”凌霜霜獨特的大小姐的怪調子又上來了,說罷,還繞著這青鸞仔細的打量一圈,看的青鸞渾身發冷汗,凌霜霜眉一挑,說道,“你是說,我要是說了你半個字,就是我沒氣度了?”
“哪里的話,凌小姐大人有打量,自然不會和青鸞這等鄉村丫頭計較。”青鸞一直隱忍著。
“這話說得實在。”凌霜霜也是個直心腸的簡單人,方才看到這青鸞從二少爺的綠茵苑里出來,心里本來氣得不行,可是這青鸞一直低聲下氣的,倒是很符合自己的脾氣,反而不計較了,才說,“我看你從少崖哥哥的房里出來,少崖哥哥可是睡了?”
青鸞心里苦笑了一聲,這聲少崖哥哥叫得好是自然,二少爺這去趟關中晚回來這么久,說不定就是這佳人在旁,難以脫身,可是看著這凌霜霜卻又覺著好生可憐,她與自己不是一樣的嗎?心里的那個人的心里卻早已有了別人,只是,自己早已明白,這凌霜霜卻還蒙在鼓里,既然她要飛蛾撲火,自己也不攔她罷了,只說,“我去的時候,二少爺還沒睡下。”
“這便好,我昨個睡得好,今個也起得早,我去找他便是。”這凌霜霜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自己睡得好不代表這昨日忙碌了一夜的少崖也有機會睡了。
看著這凌霜霜滿臉熱情的準備往這綠茵苑里去,青鸞還是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恐怕二少爺已經累了。”
“如何?”凌霜霜斜眼一瞟青鸞,嘲諷的說,“想必你就是被趕出來的吧,”末了又得意洋洋的說,“他若是累了,我一去,他也就便不累了,在凌家莊的時候,就是這樣。”凌霜霜臉上愈發得意了,青鸞也懶得管,只是一行禮,由他去了。
話說這凌老莊主突然的半夜來訪救這二夫人母子一命來得蹊蹺,卻也沒有人多加質疑,畢竟,莫說這凌老莊主救命之恩,就是這凌家莊凌老莊主凌天棄的名號就已經讓人望而生畏了。
董老爺雖說神智受了些刺激,焦心憂慮交雜,情緒低落,可是這面子上的功夫自己還是得做的,親自拜見了這住在齋月樓里的凌老莊主一家,夸了夸這凌老莊主武功蓋世,又贊了贊這凌家小姐天真豪爽,問了些家常,才知道這凌老莊主也是為了尋一位故人來了這揚州城,因為是突然收到的線報,走得匆忙,只留下這少莊主凌梓龍鎮在關中凌家莊,本是打算只身前來,可是這自己的心肝寶貝凌霜霜凌大小姐一聽自己要來揚州,卻是吵著鬧著要來,無奈,也順道捎了來,又歉意的說給董老爺添麻煩了。
這凌霜霜為何要吵著來揚州城恐怕這少崖和凌老莊主也是心知肚明,沒過幾天,這凌家小姐對董家二少爺的心思這整個董府也都看得明明白白了,可是這凌老莊主說是要來尋人的,卻是真的,常常是一大清早就出去,接近黃昏才回來,凌霜霜倒是開心,沒有爹爹管著,這在這董府里也更加來去自如了。
卻說這凌老莊主去了哪,正是寒山寺。
寒山寺的廂房里,凌老莊主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了,又被小沙彌告知先等在這廂房里,雖說已經落空了好幾回,可凌老莊主卻也脫了往日的霸氣,虔誠的雙手合十向小沙彌回了個佛禮,安安靜靜的在廂房里等著。
眼看著又快到黃昏了,莫非今日這大師還是不肯見自己,凌老莊主有些失神了,這是門卻開了,小沙彌進來,笑瞇瞇的說對這凌老莊主說道,“這位施主,我師父有請。”
凌老莊主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仿佛不敢相信,連忙道謝,又急急的跟著小沙彌往那內堂去了。
內堂里,點著佛香,味道淡而寧神,凌老莊主不是講虛禮的人,這小沙彌門一關,只留下自己和這依舊安靜的在蒲團上打坐的大師,凌老莊主倒是直接上前走了幾步,這大師正閉目念經打坐,凌老莊主更加肆無忌憚的仔細打量了這大師一番,這眉眼,這鼻子,這耳朵,確認無誤后,卻撲通一下跪下,馬上就磕起頭來,嘴里念著,“恩人啊,大恩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這被凌老莊主尊稱為大恩人的老和尚卻像是沒有反應,依舊閉目念著經文。
凌老莊主恐怕這大恩人是不記得自己了,連忙又跪著在地上拖了兩步,離著這大恩人更近了,有些激動的說著,“恩人不記得我了?當年大恩人將我從那毒手崔進窗手里救出來,恩人不記得了?哦不對不對,”凌老莊主又自言自語起來,說,“那時候我還年輕,如今老了,”卻又鄭重其事的對著眼前的大恩人發誓般的說道,“可是大恩人的恩情,我凌天棄一定不會忘的。”
似乎是聽到這崔進窗的名字,又似乎不想讓這凌天棄繼續哭天搶地下去,這凌老莊主口中的大恩人,終于開了口,“佛救眾人,我不過救了你一人,施主不必尊稱老衲為大恩人,老衲不過是這寒山寺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和尚罷了,法號無涯。”
這凌天棄卻是不管,依舊說道,“無涯大師,不管怎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凌家莊的恩人,這么多年,我總算是找到你了,若是日后有用得著凌某的地方,赴湯蹈火,凌某在所不辭。”這凌老莊主到底是江湖中人,這說起話來也是豪情萬丈。
“關中凌家莊?”這無涯大師總算是睜開了眼,看著眼前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凌天棄,這凌天棄也不過是四十多歲的年紀,正值壯年,又一身武藝,可如今在自己面前卻像是個莽撞才初出江湖的黃毛小子,自己倒是不討厭,只是可惜了這凌天棄的豪氣自己喜歡是喜歡,恐怕這樣的老實人日后要在江湖上吃虧才是。
“沒錯,在下就是凌家莊第十七任莊主凌天棄。”凌老莊主這話雖是自豪,凌家莊的名氣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莊里人人習武,又在這中原和西域的交界,這過往的商人那個不
意思意思這凌家莊一下,凌家莊倒是不在乎這些錢,在江湖上,名號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可這無涯方丈卻似乎不關心這凌家莊名聲大或小的問題,只是喃喃的說道,“離西域可是很近啊。”
“沒錯啊,”這凌老莊主也沒聽出這無涯大師的話里的意思,只說,“從凌家莊出去,向西快馬跑個一天半天的樣子,就到西域了。”
無涯大師意不在此,干脆直接問道,“你可還有去找過崔進窗?”
凌老莊主先是一愣,這大恩人如何關心起這毒手的下落,末了,也沒多想,直接說道,“找過,我這命險些葬送在他手上,自然是要去討個公道的,只是”這凌老莊主本是個直接人,可說到這也是打了個頓,才說,“只是,等找到他后,卻發現,他???。”說道這,凌老莊主卻像個愣小子一樣,撓了撓頭,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他如何?”無涯方丈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處變不驚的,可是這話里的追問和期待也是只有自己懂的。
“他開了個醫藥鋪子,”凌老莊主索性全說出來了,“專門在西域治病救人,人稱神醫。”
無涯方丈聽到這,心里卻是一動,有些欣慰又有些悔意的閉上了眼睛,耳邊是凌老莊主繼續叨念的話語,“買不起藥的,治不起病的他都自貼醫藥費給人家醫治,早些年,西域有過鼠患,這崔進窗更是憑一己之力救了鬼城一城百姓的姓名,自此卻落下了個病根,最后積勞成疾,對了,他還散了西毒教的教徒,三百多人吶,說散就散了,看著有退出江湖的意思,我剛知道的時候也挺驚訝的,你說這殺人不眨眼的毒手崔進窗什么時候改邪歸正了呢,想著還是蒙蔽世人罷了,可是我派去的探子各各都這么說,我想著,這人能改過,善莫大焉,卻就沒有尋仇了,不過我聽說,這崔進窗舊疾復發,去年冬天就去世了。”
無涯方丈聽到這,卻沒有睜眼,只是用著一種超乎平靜的聲音說道,“死了也好,免得日后還要死于非命。”
“大恩人這是什么意思?”凌老莊主愣愣的說。
“施主,如今天已晚,也該回去了吧。”無涯方丈卻突然下了逐客令。
“大恩人,這,”凌老莊主明顯有些尷尬,自己是有恩必報又怨必還的人,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在四處打聽恩人的下落,自己好不容易收到線報說當日救命恩人在這揚州城的寒山寺里,如今求見了這么多日,這恩人總算能見自己一面了,這恩情還沒報卻趕自己回去了。
“凌施主,老衲知道你的意思,施主能將老衲當日舉手之勞銘記于心,已是老衲最大的福報了。”無涯方丈自然懂這凌老莊主的意思,接著又像是告誡又像是勸慰的說道,“可惜施主性子太直白老實,江湖險惡,需多加小心。”
話說道這,凌老莊主也只得恭恭敬敬的弓著身子做了個佛禮,退下了。
吱呀一聲,門緩緩的關上,內堂里,佛香還在靜靜的燃燒著,燃燒著歲月,燃燒著這夏末的時光,無涯方丈覺著有些累了,默默的閉上了眼睛,頃刻,這平日里處事淡然的老方丈卻流下一行老淚,嘴里只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進窗,為師錯怪你了。”話還沒說完全,卻又一陣心悸,噗的吐出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