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英走了,在清水鎮,王清華再也沒有留戀的了。
早飯也沒有吃,王清華就和大劉一起回市里了。路上王清華有意識地對大劉到清水鎮給自己開車的目的,敲了幾次邊鼓。大劉只是嘿嘿的傻笑,也不說什么。王清華心里就清楚了。
足見李市長對自己并是特別放心,在用自己的同時,也在防著自己。那大劉呢?大劉誰來防。說不定在清水鎮還有李市長的內線,只是自己和大劉都蒙在鼓里罷了。
想把事情弄明白只要問一下馮龍,最近兩年清水鎮的人事變動,可能就清楚了。不過自己馬上也要回市里了,再問這些也沒有什么用了。現在最重要的市檢察院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市長會不會在自己上任之前,也已經在檢察院安排了人呢?根據李市長的作風,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這也不能完全怪李市長。不管是誰,經歷那么一場綁架,也會多一個心眼。在有關部門安插自己的親信,不僅能監督這個部門的工作,在關鍵時刻更能救自己于危難之間。上次如果鐵路派出所有李市長的人,那么李市長肯定就不會在鐵路派出所非法監禁那么長時間了。
裘學敏他們憑的是什么,還不是在市里各個重要部門都有他們的親信嗎。而且像裘學敏,在X市里的親信大多還占據著重要的崗位。正因為如此,裘學敏的關系網在X市顯得盤根錯節,皆不可摧。
到了市里,大劉先帶著王清華去見李市長。見了王清華,李市長顯得很興奮,上去握住王清華手道:“小王,真是委屈你了。”
經歷這段時間的磨練,王清華已經成熟了許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輕易的激動了。當李市長問到自己時,也是很禮貌地和李市長握了握手,表現了一下應有的尊重。
王清華現在已經清晰地認識到,想要在黨政機要站穩腳跟,找一個靠山固然重要,但也是下策,不是長遠安身立命的辦法。要讓自己時刻立于不敗之地,就要像裘學敏學習,建立自己的關系網。
不同的是,裘學敏,是在無法繼續升遷的情況下,拉攏一幫人,組成自己的勢力,謀取自己的私立,是被動行動,是中策中的下策。而自己必須反其道而行之,要主動出擊。每升遷一步,都要培養起自己的人脈。不僅要用自己的人脈,給自己制造升遷機會,更要在以后用好這種人脈。
“小王在想什么呢?”李市長還是顯出了一些長著風范,跟王清華見過的其他領導不大相同。
“沒什么。我是在想,李市長把我安排到檢察院副檢察長的位置,恐怕自己不能完成您交給我的工作人物。”王清華避開其他,直接進入工作話題。
“你放心,我這次安排你到檢察院工作,有兩個目的:第一,就目前市里的情況來看,也只有檢察院、法院這些地方還比較清靜,其他部門恐怕在不同程度上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說實在的,我這次估計也是在劫難逃,恐怕要下來了。這個安排,也算是我下來之前對你報恩吧。”
李市長說的很坦然。王清華都感覺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馬上又意識到,下面還有個第二。這恐怕才是李市長的真正目的。
果然,李市長接著道:“你也知道,現在市里的情況非常復雜。事故調查組組長譚副省長,一再腔調要保護干部。還說,如果我們如果連自己的干部都保護不了,那我們還算什么黨員干部人。基于這樣的出發點,所以……譚副省長可能是有些過激的想法,就認為這次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是一次壞人破壞的事件。而且現在最糟糕的是,你提供的那把鐵锨,已經成了這次調查的一個突破口,也成了他們認為需要調查的一個口實。”
“這對整個事件的調查是很不利的。這就說明,我們在調查事故之前已經給事故調查定了性。這樣我們的公安檢查人員在調查過程中就會背上心理包袱,就會放不開,就會有意無意地圍繞壞人破壞來調查。你想,這樣調查出來的結果怎么可能是真實的。”
“在市委常委會上,盡管我和人大關主任據理力爭,無奈勢單力薄,而且還有個譚副省長在那兒頂著。本來檢察院的檢察長韓舒靜同志在常委會上,還站在我們這邊。想不到,昨天早上,譚舒靜竟然也改變了主意,同意先從鐵锨問題查起。現在的某些黨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難道連一點起碼的黨性都沒有了嗎?”
李市長說著說著,嗓門就大了起來,而且越說越激動,最后不得不停下來,沉默了一會,接著道:“我這次把你調回來,一方面是為報答你對我解困之恩,哈哈哈……”李市長笑了幾聲:“這個問題,好多干部,特別是高級干部都很忌諱,不愿意讓人說起別人救自己的事情。我可不那么認為。別人救了你就是救了你。該報恩一定要報恩。國家干部也是人嘛,也要懂得知恩圖報嘛。所以,我把你調回來,一方面是想給你今后的前程再盡一份我力所能及的責任。這點面子,我想他譚明月、蘭滄海還是要給我的。當然,你到了檢察院也不能就進了保險庫。也要為這次事故調查再出一把力。現在X市的腐敗問題已經相當嚴重,我們一定要借這次水庫潰壩事件,下大力氣去查,查他個底兒朝天,讓那些腐敗分子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但是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這就是我的第二個目的。你有個這個信心嗎?”
李市長說完在王清華的肩膀上打了一拳。
王清華立即大聲道:“有,請李市長放心,我一定盡全力完成任務。”
李市長的話里并不是沒有疑點,比如先從鐵锨的問題查起,按常理來說也不是不可以。李市長沒有必要死盯著不放。但是李市長好像認為,從鐵锨就是給事故調查定性。雖然,譚明月他們有這個意思,但并不等于,查了鐵锨事故就一定能夠定性。
不過這樣的疑點,王清華不便明言。或許是李市長現在只想把事故的原因調查清楚,而譚明月、蘭滄海的做法也確實讓人很反感。
談話結束后,李市長讓大劉在外面弄了幾個菜一瓶酒,手要給王清華接風,同時祝賀王清華高升。酒菜很簡單,一盤花生米、一盤蘿卜絲、一盤魚香肉絲,幾個饅頭,一大盆青菜湯。
剛要就坐,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吃什么好吃的呢?怎么不叫上我啊?”
從聲音上判斷,王清華已經知道是誰了,站起來轉身,一個披頭散發的,身穿睡衣的靚麗女孩已經到了桌子跟前。
“嚴秘書好!”王清華看著嚴秘書那身打扮,心里有些疑惑。
“哦,清華來了啊。呵呵……不好意思,剛洗完澡,你不要見怪。我馬上去換衣服。”嚴秘書說完,一陣風跑進房間去了。
李市長笑了笑道:“我這個外甥女,工作雖然很認真,但是一到了家里,就跟個小瘋子似的。我給他安排了宿舍,他偏偏不住,非要和我住在一起,說是要替他舅母監督我。你看這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那些彎彎繞。”
王清華也笑笑道:“嚴秘書學歷高,工作能力也強,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不一會嚴秘書換了一身衣服,從里屋出來,頭發也挽在了腦袋后面,看上去倒有幾分成熟的氣質。
嚴秘書也不客氣,拉了凳子和李市長并排坐在一起,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在嘴里開始大嚼起來,一邊咀嚼花生米,一邊給王清華倒了一杯酒,道:“來,祝賀我們的檢察長大人高升。”說完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王清華也急忙拿起酒杯喝了,喝完馬上更正道:“是副檢察長。”
嚴秘書卻說:“什么副的正的,像王檢這樣才華橫溢的人,升檢察長還不是遲早的事兒。”說著用眼睛挖了身邊的李市長一眼繼續道:“舅舅就是偏心,連個副局長都不我安排。”
王清華道:“你現在的位置可比副局長重要多了,更何況哪個副局長見了你嚴秘書不得讓三分呢?”
嚴秘書還要說什么,被李市長阻止了,說:“你和大劉出去逛逛商場吧,我和清華還有些事要談。”
嚴秘書極不情愿地撅了撅嘴,還是很順從地,跟大劉走了。
嚴秘書臨起身的時候,看了王清華一眼,那一眼意思很豐富,讓人產生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像是在給王清華放電,也像是在向王清華求助什么。這兩種感覺都能解釋通,放電,或許是喜歡上王清華了。畢竟是二十多歲的副檢察長,這樣的事情在X市、乃至全省、全國恐怕都是第一次。求租,可能是想留下來。有了放電,自然就想留下來了。不過那眼神還是怪怪地,叫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