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新天離開后，王清華想了想，也沒什么事情，就隨手翻看了當日的X市日報，馬上被被第一版下面的一塊內(nèi)容吸引住了。

題目是尋找神秘的漂亮女孩人，內(nèi)容說一位漂亮的女孩給化名卓清，給希望工程捐款三十四萬元。王清華大致溜了一遍，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覺得欣欣很會辦事，并沒有抱著金佛直接去捐，而是把金佛換成了錢，這種做法會讓少數(shù)知道金佛事情的也什么也不知道，幾乎可以說是神龜不知了。

王清華就給欣欣掛了一個電話，讓欣欣感動了好一陣子。欣欣最后就羞答答問王清華道：“晚上有空嗎？要是有空的話就過來吧，給你做好吃的。”

王清華知道欣欣是什么意思，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抓了一把一樣，有了某種說不出來的沖動，不由后悔起晚上不該約錢百萬吃飯了。想想跟錢百萬吃飯都沒有什么意思，都是干巴巴的應(yīng)酬話。不過既然已經(jīng)約了人家也不能隨隨便便失約，何況還有一個蘭新天，就更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了。

快下班的時候，王清華又給家里掛了一個電話，是用手機打的。最近王清華聽說，下面有縣長貪污了七十多萬，檢察院找他談話的時候，他死活不承認。后來檢察院把他跟老婆和情婦的電話錄音給他放了一遍，他就無話可說了。檢察院可以監(jiān)聽一個縣長的電話，別人當然也可以監(jiān)聽自己的電話。所以重要的事情，王清華一般盡量用手機打，手機被監(jiān)聽的概率畢竟小一些，再不行就用公用電話打。

這次接電話的是父親的聲音。盡管已經(jīng)是副市長了，聽到父親的聲音，王清華心里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總擔心父親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給自己一頓訓斥。父親的脾氣很倔，倔到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爸，”王清華盡量找了一下過去的感覺，放緩聲音叫了一聲。叫完了，還是覺得跟以前的叫聲不太一樣。或許是在官場待的時間長了，就學了一副官腔，連叫自己的親老爸，都聽上去假假的，跟說一句謝謝一樣沒有含金量。

“嗯，”父親聽出了王清華的聲音，聲音很低沉地應(yīng)了一聲，“你給我說實話，你在那邊到底干什么？是不是已經(jīng)不上學了？”父親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嚴厲，但王清華能從父親的口氣中感覺到父親內(nèi)心中對自己的擔心。

人們常說知子莫如父，看來父親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了，王清華就停頓了一會，不想騙父親，但也不想給父親實話實說。關(guān)鍵問題是，害怕父親替自己擔心，就回避了父親的問題，分父親繞了個圈子道：“你不相信我，你總應(yīng)該相信我爺爺吧。”

爺爺是什么人物，父親經(jīng)常在電視上見到，不會認為爺爺是壞人的。王清華過去有一個問題非常納悶，為什么父親一看到新聞上出現(xiàn)龍騰躍這個名字，不管自己怎么反對，都要換臺。可龍騰躍這個名字，是新聞聯(lián)播上必出的，后來父親就不看新聞聯(lián)播了。后來因為自己高考，經(jīng)常要看新聞聯(lián)播，瀏覽時事新聞，父親干脆一到七點鐘，就轉(zhuǎn)身去外面溜達了，而一過起七點二十幾分，又會準時回來，掃一眼已經(jīng)播到最后的新聞聯(lián)播，接著看天氣預(yù)報。

王清華就問父親：“為什么不看新聞聯(lián)播呢？”父親總會回一個很生硬的理由：“一個做小本生意的，看新聞聯(lián)播有個屁用。”王清華又故意問父親：“那為什么要看天氣預(yù)報呢？”父親就說：“習慣了！”其實王清華心里一直疑惑，父親既然要看天氣預(yù)報，為什么不遲回幾分鐘，正好趕上看天氣預(yù)報就完了，還要早回幾分鐘在新聞聯(lián)播的尾巴上看一眼呢。

現(xiàn)在王清華總算是明白了，父親并不是不想見爺爺，而是心里對爺爺有種某種難以排解的懷恨，可又無法丟棄自己的親生父親，只好在新聞聯(lián)播最后看一眼，想看看自己的親生父親身體到底怎么樣了。然而父親總搞不明白，新聞聯(lián)播的最后，其實是國際新聞，一般是不會出現(xiàn)爺爺龍騰躍的身影的。然而父親的執(zhí)著卻讓王清華隱隱感到一個兒子對老父親的牽掛。

“你不要給我爺爺、爺爺?shù)貋y叫，誰是你爺爺了，你爺爺叫王海山。在村里修理地球呢。”父親的口氣不太好聽，不過總算有了零的突破，給了王清華說話的機會。

“爸，我只說一下我個人的觀點……”說了半截王清華馬上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怎么像是在跟老爹打官腔一樣，就停頓了一下?lián)Q了一副口氣，又叫了一聲爸，才接著道：“就算我求你了，不管你認不認不首都的爺爺，你先到首都看看，在那里住一段時間。其實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著爺爺，只是抹不開臉罷了。”

“誰抹不開臉了，你少給我廢話，不認他去他那里干什么。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插嘴。再說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父親的話依然很嚴厲。那句打斷狗腿的話，又冒了出來。

這時，燕妮從外面輕輕推門進來了，好像有什么話要給王清華說，見王清華正在打電話，又退了出去。王清華只瞟了一眼，也沒有理她。

“清華，你別聽你爸爸在那里瞎說。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火車票都買好了，明天一早就坐火車去首都。你不要操心了，安心上學。”母親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搶過了父親的電話。王清華從電話里還能隱約聽到父親在埋怨母親：“見過慣孩子的，沒有見過你這么慣孩子的！”

王清華心里就竊笑了一陣，知道父親雖然脾氣倔強，說話也不好聽，心里還是讓著母親的。母親要是真和父親擰起來，父親是不敢不從的，心里放松了不少。

“媽，”王清華叫了一聲，突然感覺眼睛酸酸的，“你和我爸身體還好吧？”

“傻孩子，能有什么不好呢。我和你爸還不到五十，能有什么毛病呢。倒是你爺爺?shù)纳眢w一日不如一日了。前段時間有些喘，不過也沒什么事兒，我和你爸已經(jīng)帶他縣醫(yī)院看過大夫了。大夫說沒什么大毛病，你就放心吧。”母親說話的聲音依然爽爽朗朗的，干脆利索。

“你和我爸去首都，把我爺爺也帶上吧。首都的爺爺說想見見我爺爺。”王清華扯謊說。不過這個慌扯了也沒什么，相信見了首都的爺爺，也不至于說不想見面的話。裘學敏太難預(yù)料了，誰知道會下什么樣的狠手。萬一在爺爺身上做文章也是一個大麻煩。

“行，我和你爸也是這個意思。你爺爺都八十多歲了，沒有去過首都，一直想去領(lǐng)袖紀念館看看，這次正好圓了他這個夢。”母親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王清華，還是確實已經(jīng)商量好了。

掛了鳳城的電話，王清華又給首都去了個電話。打的是爺爺?shù)氖謾C號碼。爺爺?shù)氖謾C號碼極少有人知道，相信不會有什么問題。

“我爸媽都準備好了，明天就去。”王清華沒有叫爺爺，也沒有說具體事情，心領(lǐng)神會就可以了。

龍騰躍好像從王清華說話的口氣里意識到了什么，馬上問道：“是不是市里有什么變故了?”

王清華想了想道：“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苗頭，不過我感覺應(yīng)該快了。兩邊都準備動手，結(jié)果如何還很難說。可能是一場硬仗。”

龍騰躍在電話了略微停頓了一會道：“是一場硬仗，肯定是一場硬仗，不過這場硬仗必須打贏，而且要把對方打個落花流水。你自己這段時間也注意一下。我聽他們說你還會一些拳腳功夫，可不要隨便胡來。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能用簡單的叢林法則來解決。”

王清華應(yīng)了兩聲就把電話掛斷了，心里總算放心不少，想起燕妮剛才過來時的神情，就把燕妮叫了過來，問有什么事情。

燕妮怯生生道：“趙金明打過來電話，說想和你談?wù)劇！毖嗄菀仓涝挷粦?yīng)該這么說，趙金明如果想要見王清華，起碼應(yīng)該說是來匯報工作，而不是談?wù)劇Ｕ務(wù)劸陀辛苏勁械男再|(zhì)，一個市長和一個警察局長有什么好談判的。警察局長服從命令就是了。

王清華一聽就有些火了，這個趙金明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一個警察局局長，三番無法次跟自己對著干，還給自己說一些風涼話來警告自己。特別是發(fā)生蘭滄海的事情之后，王清華莫名對趙金明產(chǎn)生了滿腹的怨恨。當著燕妮的面兒，王清華還是掩飾了起來，不過半天也沒有說話，燕妮就一直在那里站著，也不走。

王清華這才道：“這樣吧，你給他說，我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忙，要是他有什么事情，就讓他到我辦公室來給我匯報。”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道：“這樣，你讓他明天早上過來吧，明天早上八點半，在我辦公室等他。好了，就這樣吧。”

快下班的時候，錢坤打來了電話，問王清華晚上安排在什么地方合適呢，要不八仙樓吧，畢竟上檔次。王清華道：“隨便吃個飯，八仙樓太亂了，還是重新選個地方吧。”話說這樣說，沒等錢坤說話，就接著道：“前兩天我發(fā)現(xiàn)迎賓路上新開了一個酒家，叫藍月亮，名字挺有意思，不如就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