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面上閃出喜色，末了又被不耐煩掩蓋：“你怎么又來了？”

翠娘道：“我樂意。”轉(zhuǎn)身對辰夜、沐青道：“公子怎會來此？”

辰夜道：“就是突然想吃點(diǎn)酸的東西，想起了王兄弟這家果子鋪，是以過來了。”

翠娘噗嗤一聲笑了：“又不是懷了身孕？怎的突然想起吃酸的東西？”

辰夜道：“嘿！誰知道呢？”

翠娘道：“也罷，要說酸的，兩位可真找對了，全澎城都找不出有第二家比王二的這家果子更酸澀的東西了。”

辰夜道：“想來是的。”

王二反駁道：“說什么呢？我家的果子可是百年聞名的，我爺爺、我父親那會，全澎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翠娘走到鋪?zhàn)忧埃魭饋恚骸昂煤煤茫业昀锸虑槎啵魩讉€就走，沒空跟你耍嘴皮子。”

王二從一旁的柜子上拿出一袋橘子，扭過頭別扭道：“知道你懶，早幫你挑揀好了，拿去吃吧……這個好吃一些。”

翠娘笑嘻嘻接了：“難得你這么細(xì)心！多少錢？”

王二晃了晃手：“老規(guī)矩，你是老客戶，算你三文錢。”

辰夜在一旁不忿道：“老板可真不厚道，這么一袋子，賣我起碼十文吧？怎么碰上佳人就少了？”

翠娘一聽笑起來，臉也驀地紅了起來，忙揮揮手道：“好歹得了個便宜，我店里事情還多，改日在與幾位聊。”便匆匆逃了。

王二見翠娘走了，又換了那副懶洋洋的嘴臉道：“我就是這個性子，愛買不買！賣出去的東西確是絕對不退的。”

辰夜道：“誰說是來同你掏錢的？我是想同你打聽一件事情！”

王二道：“什么事情？”

辰夜道：“那翠娘與你是何干系？”

王二愣了愣，有些生氣：“與你何干？”

辰夜挑了挑眉：“既然喜歡，干嘛不說出來呢？”

王二臉有些微紅，面子上掛不住，站起身來趕人：“走走走！不買就走！”

辰夜道：“誰說我不買的？今日我便將你這鋪?zhàn)永锏墓尤抠I下，說罷，多少錢？”

王二掃了辰夜一眼：“你要全買？”

辰夜將銀錠子往柜臺一擺，頗豪爽道：“這些應(yīng)該夠了吧？”

王二驚異道：“你……吃得完嗎？”

辰夜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沐青：“你知道那位是誰嗎？氣質(zhì)不俗吧？告訴你，那位便是我家大人的侄兒，因?yàn)槲壹掖笕讼氤怨恿耍赌钇鹉銈兗业墓愉仭Ｄ俏恍奶畚壹掖笕耍团c我同來買一些帶回去。”

王二道：“你家大人是？”

辰夜道：“別管我家大人是誰了，反正就是在城主面前他也是說得上話的，不過因?yàn)槟赀~，暫時(shí)歸隱了，不過別說，我家大人與你父親、還有那位姑娘的父親應(yīng)該也算是舊識，我且問你，那位姑娘姓趙，他父親可是叫趙……趙齊？”

王二點(diǎn)了頭：“是啊。”

辰夜心里暗笑，先前他只是猜測，當(dāng)時(shí)翠娘提及與王二自小相識，又想到塔里王四九和趙齊半推半就的娃娃親，沒想到二人還真是緣分。辰夜道：“那便是了，我家大人與你二位的父親在那場護(hù)城之戰(zhàn)前曾有過一面之緣，交談之后發(fā)現(xiàn)令堂甚是有趣，原想著等他得勝之后回來定要同他喝上一杯，卻沒想到……不過，我家大人依稀記得令堂對自家的副官，也就是趙齊說過待他的孩子生下來，定下個娃娃親，沒成想……此事也……想來也是天命弄人，不然兩位怕早就是夫妻了……”

王二愣了愣：“我爹他……翠兒她……”又道：“不對，你家大人怎會突然想起這些？”

辰夜望了望天繼續(xù)扯謊：“老人嘛！前段時(shí)間又生了場大病，身子一弱難免傷春悲秋，一傷春悲秋難免舊事涌上心頭，這不就忽然想起了這樁事。”

王二似乎信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

辰夜道：“所以我也是想遂了我家大人的心愿問上一問，你是否……喜歡趙姑娘？”

王二看了一眼翠娘離開了地方，垂下眼，默默點(diǎn)了頭。

辰夜道：“瞧瞧，我就說吧！你二人的情誼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趙姑娘她是個好姑娘，你倆也老大不小了，就這么拖著？”

王二頓了頓，低聲道：“我配不上她……”

辰夜恨鐵不成鋼道：“你父親當(dāng)年可是個英勇無敵、萬事無懼、吹牛不打草稿……啊不，總之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是個千夫長，怎么到你這，就變得這么懦弱了呢？說句喜歡有那么難嗎？”

王二低低道：“她那么好，我怕耽誤她。”

辰夜道：“正是如此，你不說才是耽擱啊，看看你們現(xiàn)在……你不敢，她卻一直在等你，她一個人撐起一家店不容易，她縱然精明能干，但畢竟是個女子，也有她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這么多年過來了，你真的……從沒想過和她在一起，一起分擔(dān)一切？”

王二道：“想過……日日都想。不過……”王二對辰夜道：“不過這畢竟是我的事，替我謝過大人的關(guān)心，不要再說了。”

辰夜頓了頓：“也罷。我的話你好好想想。”辰夜裝了一袋子果子打算要走。

王二道：“怎么只裝那么一包？你給的錢遠(yuǎn)多的！”

辰夜和沐青走了，聽到也不回頭，揮了揮手道：“剩下的算作我家大人留作你們成親時(shí)的禮金！”

沐青看了看辰夜：“看來是沒說成？你這媒人當(dāng)?shù)奈瘜?shí)不算成功啊。”

辰夜道：“媒人只說媒，緣分二字，只得他二人自行決定了。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是得做一番事情，幫一幫，也不算白來一趟。隨我去翠娘的那家客棧一趟吧！”

今日的天還是格外的陰，到了晚間，更是一黑到底，連月亮都看不見，翠娘點(diǎn)上了門外的燈籠，走到柜臺前算起賬目來。末了看見了一旁的一封信，聽娘說是下午時(shí)忽然出現(xiàn)的，也沒有署名，不知是誰送來的，老人家不識字，便放在一邊囑咐她有時(shí)間記得看一下，翠娘應(yīng)了之后便忘了，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

她拆開信件，一時(shí)有些失神，沒想到竟是王二那小子？不過她可不曾記得，王二幾時(shí)寫的這么一手好字了？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只有短短幾個字，卻登時(shí)讓翠娘的眼睛蒙上了霧氣，嘴上卻是笑著的，心里更是前所未有的甜與甘……

余光瞥見門口走進(jìn)來一個人，翠娘擦了擦眼睛，換上一副笑臉走上前，卻見到了一身整潔的王二，有些恍惚，他這福容光煥發(fā)的樣貌與三十年前的那個少年的影子重合了，她一直記得當(dāng)年的王二擋在自己身前，與嘲笑自己沒有父親的幾個同齡孩子倔強(qiáng)的揮著拳頭的樣子……

翠娘笑了：“這么這副打扮？”

王二看著翠娘，眼神中透著認(rèn)真：“翠兒，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