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冬天,戚雪像往常一樣的整理著店鋪。她不禁想到,北京要下雪嗎?北京……
“老板,這仙人球價格還可以便宜些嗎!”客人打斷了她的回憶。
同客人閑聊了幾句,送走了客人看著暖氣旁窩著的那只懶貓,這樣的生活也很好,或許不該想太多從前。
突然很想回南方去待一段時間,走一走小時的學堂,經過那條常走的路,想念母親,想念楚羅,想念那些歲月。記得才要上大學時母親送自己上客車,站在客車站后門久久的望著自己,母親……記得楚羅家院子里有一只秋千,小時候總是看到他自己孤零零的坐在上面,那時候他爸爸就是病著的,楚羅……
“回來時給我們打電話,還要給我們帶老家的特產!”簡望在候車室囑咐道。
“知道了,好吃的少不了你的。”戚雪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軟。
簡望是戚雪來這個城市的第一個朋友,簡望是本市人,本科畢業后做了兩年記者,然后來開了這家鄰著戚雪店鋪的書店,說是書店,其實賣的多是畫和書法,他有很多沒有名氣的畫家書法愛好者朋友,他說開著書店是他的愛好使然。
招招手,檢票進去了。原來,總是不會一直落單,身邊慢慢都會有人氣。
在車上空調有些冷,那時,自己就在同樣冰冷的房子里面,等著那個人鑰匙響起的聲音,常常手上的熱水杯冷了許久,他也沒有回來。其實,自己是怕冷的,把行李里的衣服拿出來披在身上,蓋在腿上。總算不再焦慮。
下了火車撲面而來的是家鄉潮濕的風。許久,久到原來已經適應北方的干燥。
坐了公交車回到老家的房子,還碰到了當年楚羅的同學,聊了幾句。原來楚羅和他的妻子,已經搬走,搬去了新城區的高層。
用鑰匙圈中的那把陳舊的鑰匙,打開了門。“媽,在嗎?”
原來母親不在家,屋子里干凈依舊,換了新的洗衣機,陽臺上還掛著媽媽的舊內衣。躺在床上,呼吸著家的氣息。
“小雪,起來吃飯!”
“嗯?媽,都天黑了?”
“小雪啊,你之前也沒給媽媽打個電話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嗯,想你了。”戚雪伸了個懶腰。
媽媽做的面戚雪總是做不出那種特別的味道,到底是家的味道。
“有男朋友了嗎?”
“還沒,媽你呢?”
“衣不如舊,人不如故啊!媽媽一個人過挺好的,你倒是要學會珍惜。”
“嗯,珍惜,等我找到合適的我就珍惜他。”
晚上媽媽追電視劇,戚雪坐在旁邊陪她看,劇里的情節是一個年輕的女學生愛上了花心的教授,教授甩掉了她,她不甘心打算去報復教授的女兒。
“小雪啊,你可不要做這種報復人家的事情,像這個學生,人家教授的女兒可是無辜的。”
戚雪笑笑。
“現在的年輕人,沖動著呢,你可要保護好自己,別被這樣的瘋子給害了。”
戚雪心想,對方不愛了,做什么都是無用的,最該做的,就是讓自己也不愛了。想的總是容易,自己什么都知道,卻不聽話。
在房間里翻翻曾經的照片,楚羅是除了自己在照片中出現的次數最多的人,這里面還有幾張有楚羅爸爸的照片,時光荏苒,轉眼自己都到了二十七歲。床上的小狗抱枕,是當年大學畢業小四川送給自己的臨行禮物,轉眼小四川女兒勤勤都兩歲了。自己曾以為,總有一個地方會讓自己停下。原來,在后來這個詞里,每個人生都是單人行,家似乎只是個驛站。
走了老城的街巷,吃到了那些朝思暮想的菜品零食,媽媽還陪著去裁縫店做了兩身旗袍。
媽媽說:“赭紅的留在家里,等你嫁人穿。”
臨走了,給媽媽留的錢壓在了枕頭下,奈何這還是同一位老鄉學的,以應對往次給她總是不收。
“路上小心,好好吃飯。”媽媽買了站臺票,送她上了火車。
“媽,你放心。倒是你,快點給自己找個伴,不然我不放心。”
火車開了,望著車站方向,其實她昨天見到了楚羅,在那家他最愛去的咖啡廳,她在窗外看了很久很久,來確定他是幸福的。
“是你背叛了我,戚雪,不要讓我再見到你。”當時他的話說的很決絕。
可是楚羅,我們可曾相愛?
彼時那個無力的孩子都已長大,自己又如何能防止變老。
“也許我明年去其他城市上大學。”戚雪靠在樹干上,望著遠方。
“戚雪,我不想我們分開。”楚羅坐在那只大院前的秋千上仰臉看她。
楚羅低頭看著地面。
“楚羅,”戚雪拉住了楚羅的秋千繩,“我們去騎車!”
郊區的路上車極少,又近黃昏,路上只有兩個單車一前一后,路邊矮房屋、小樹叢和田地。
“楚羅,并排危險。”
“現在沒有車。”楚羅笑得很燦爛。
“戚雪姐,你要去北京了?”錄取通知書已經來了。原本是本市的大學,可是最后還是去了其他的地方,分開是注定的。
“你要照顧好自己,不可以偷懶知道嗎?”戚雪同他向前走。
“戚雪,你在北京別擔心我。”楚羅微笑。
“最喜歡你笑了。”戚雪摸摸他的臉。
“戚雪,要喜歡北京,知道嗎?”楚羅抓住她的手。
大學的生活里,楚羅每周都會來信,有時候會寄來一些素描。戚雪也同他回信,講講寢室里和另外幾個人的故事,講講老師,講講人生。
“雪,你們家楚楚又說什么了?”小四川嘉銘住在戚雪的下鋪。
“什么我們家,他說他這次月考考的不理想。”
“雪,你周末還去兼職啊?和我們一起去逛街啊!”湖南人李昭儀呼喚。
“不行,我們楚楚的學費!”寢室的另幾個人齊聲拒絕。
戚雪在一家餐廳做兼職,一個月才拿七百塊。再從生活費里擠出些,一個學期能攢下三千塊。
自從楚羅爸爸去世后,楚羅的生活都是戚雪和媽媽照顧的,戚雪的學費生活費加上楚羅和媽媽在家的吃穿,媽媽微薄的工資已經十分緊了。錢,對于掙扎在生死線上的人來說,是多么的重要啊!
“戚雪,你做的那個兼職都什么時候去啊?”同班的同學章寧把戚雪找了出去。
“雙周末還有周五晚上五點到九點。”
“戚雪,我想回一趟老家。我走的三天想找你替班。工資一天五十。”
“你是在哪打工?”
“戚雪,其實我干活的那一家賓館還算挺高檔的,沒有人為難,戚雪,我真的沒人能幫忙了,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你就幫我三天,我看我爸一眼馬上就回來,我爸他又犯病了,我也沒辦法。”章寧一臉愁苦。
“那我幫你。”戚雪答應了。
“謝謝你,戚雪,真的謝謝你!”章寧感激萬分。
第二天,戚雪去了章寧說的賓館,章寧的工作是負責23號房間到36號房間的更換床品、衛生打掃和客戶服務。
房間太大難以打掃,第一天的工作還是很累的,回到學校戚雪就睡下了。小四川說了什么她都沒聽見。
第二天中午才吃口盒飯31號房間就叫她去整理,戚雪匆匆扒了兩口飯就去了。
“您好,整理客房。”按了半天門也沒人開門。
戚雪回來才吃了兩口飯,31號房又叫她去。
這次去的時候門是開著的,進去才知道,大概客人剛才在洗澡所以沒有聽到,一個年輕的男人靠在窗邊正在打電話。戚雪開始整理。
“美女。先別打掃,我有事和你說。”男人打斷戚雪。
“請問先生有什么事?”戚雪思考應該表達出服務意識。
“我一會出去,我走后大概有人來這房間,如果是個女人你就給她,男的千萬別理。”那男人遞給她一個檔案袋。
“好的。”戚雪點頭接過文件,思量一下決定一會兒放背包里面。
“別好奇,這里面裝的是離婚協議書。”男人邊穿鞋邊說道。
戚雪嘆氣,他真是看得起自己的好奇心。
他走不久就來人了,只不過來的是個男人。“秦風人呢?”那男人的長相極好,很白的皮膚,頭發極短,眼睛下似乎有一顆淚痣。
“他出去了。”戚雪回答。
“他把文件放哪里了?”男人問。
“我不知道。”戚雪無奈的笑笑,實在不知道是誰在玩誰,索性還是按人囑咐。
“不知道?”那男人見戚雪不理他,便四處找起來,戚雪在旁邊暗嘆自己明智。
戚雪到晚上下班時也沒有等到女人,要下班心里仍然有些不踏實,到底是事情沒有完結。
按了門鈴很快有人開門,戚雪看那人是住在這里的男人。
“沒來是嗎?”那人似乎喝了很多酒。
“有一個挺帥的男人來過,沒找到就走了。”
“謝謝你,你叫什么?”
“戚雪,我急著回學校,先走了。”戚雪皺眉。
“我送出去。”
“不用了。”戚雪把文件還給他。
戚雪回到學校已經十點多。
“雪,那個章寧今天下午回來了,她把錢給我了,壓在你枕頭下了。”小四川拍了拍戚雪的胳膊。
“哎呦,我說你怎么一副被榨干了的樣子?”小四川覺察戚雪的心情。
“嘉銘,我好累啊。”戚雪把頭枕在胳膊上。
“哎,苦盡甘來苦盡甘來啊!熬過去就好了。”
“嘉銘,如果現在能到三年之后該有多好?”
“你做夢吧!”
模糊的戚雪不記得小四川又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