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fēng)的母親已經(jīng)六十七歲了,雖然保養(yǎng)得很好,可是如今水腫的嚴(yán)重,看上去比起照片中老很多。這次的打擊實(shí)在太大了,她是睡著的還沒有醒。
醫(yī)生說她心腎功能衰,如果藥物效果持續(xù)這樣不明顯,再換些藥物看看。
“阿姨,我叫小雪,是顧然的朋友。”戚雪見她醒了介紹道。
“還是顧然這孩子啊,別看平時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筋^來幫忙的也只有他。”秦母嘆口氣。
“嗯,阿姨,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回去給你做點(diǎn)清淡的。”戚雪問她。
“你這孩子,不用麻煩,我啊,什么也吃不進(jìn)去。”秦母搖搖頭。
“阿姨,那我給你熬點(diǎn)燕麥粥吧,你少吃一點(diǎn),也算看我的面子吧。”戚雪笑笑安慰她。
晚上戚雪才在旁邊躺下,顧然進(jìn)來了,見秦母睡著了,招呼她出去。
“秦叔叔,恐怕是要判的,秦風(fēng)因?yàn)椴煌耆椋赡懿粫兀@次的事,要是不找關(guān)系不會這么嚴(yán)重。”顧然錘了一下墻壁。
“他…還能保留公職嗎?”戚雪問。
顧然搖搖頭。“其實(shí)真不怪他,我……”顧然嘆口氣不再說了。
戚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腦海中想起
他生母去世時他的樣子,他那么脆弱那么無奈,他沒有犯錯,所要承擔(dān)一切代價。他,如今又該如何面對這一切?那她呢?又算什么?一個被放棄了的,不再存在了的,無法參與的人吧?他甚至都沒有告訴她。
“小雪,你幫我回家取些東西吧!”秦母白天清醒的時候少了很多。
戚雪記下她說的那些東西。
她來到了秦風(fēng)從小長大的家。家里客廳還堆放著許多禮品,有大紅的被子,成套的高級餐具,甚至還有成對的毛絨拖鞋……戚雪走過它們,去秦母的臥房,找她要的衣服和首飾。
“小雪,給我拿個筆,還有一張紙。”秦母這是要立遺囑。
戚雪看見那兩個字,有些詫異。
“阿姨,喝點(diǎn)水吧,潤潤唇也好。”戚雪問她。
她搖搖頭,執(zhí)意不吃不喝。
“小雪,這你拿著吧。”秦母把一個布包遞給她。
“阿姨,我不要。”戚雪搖搖頭。
“你看,我與你素不相識,在這時候,還有個人在我身邊,我,其實(shí)挺知足的了。你打開看看,這是我奶奶曾經(jīng)給我的東西。不屬于秦家。”秦母搖搖頭。
“阿姨,我明白你的謝意,這是作為朋友該幫的,其實(shí),我也很感謝秦風(fēng)他們,他真的幫了我許多。要謝也是我該謝謝你們。”戚雪說。
“你就拿著吧,這樣我也能安心,這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是是傳下來的東西,不好叫它丟了。”秦母輕輕的笑了笑,她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個細(xì)細(xì)的新項(xiàng)圈,還有一對鳳凰造型的銀耳環(huán),她望著那兩樣?xùn)|西,眼神變得飄渺。
“他不愛我,我是知道的。”她幽幽的嘆息,“可是我卻愛了他一輩子。如今卻不想對他說什么,回過頭去看,真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我想要的……”秦母似乎在喃喃自語。
凌晨三點(diǎn),秦母走了。戚雪哭了,她為她傷心,女人好難,真的好難,無論有沒有愛,其實(shí)女人都是不被理解的。最后,能否有人為了那些人哭呢?秦父這一生,叫兩個女人難過。
參加完秦母的葬禮,戚雪去辦了房屋交接手續(xù)。
“不打算,呆一段時間嗎?”顧然問她。
“明天的火車。”戚雪搖搖頭,“這張卡是秦風(fēng)之前寫在我名下的房子賣價,密碼是他生日。”
顧然又吸了一只煙,才開車走。
戚雪最后和遲程訣別。
“哎,你說我們才建立革命友誼,你就棄我而去!”遲程嘆息。
“我敬你一杯,可算逃離你的魔掌。”戚雪大笑。
“不是吧?”遲程嘆息。
“真的。”戚雪點(diǎn)點(diǎn)頭,“我現(xiàn)在呢,沒什么好顧及的了。”
“臨走不能說點(diǎn)好嗎?”遲程搖頭,“白眼狼!”
“白眼狼養(yǎng)白眼狼。”戚雪從包里拿出畫冊,“給你的,大白眼狼。”
“這是什么啊?這是我說的話嗎?你把我畫這么可愛你瘋了吧?戚雪,你明天不許走了,等我原諒你再說!”遲程不能接受漫畫形象。
戚雪告別了北方的,一切。
回了店里,戚雪先從簡望那里把貓咪接回來。
“小續(xù),想我沒有?”戚雪抱起貓咪親膩。從老家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接它。
“小雪,合開店鋪的事你想好沒?”簡望正在裝裱一幅畫。
“我覺得不靠譜。”戚雪回答。她考慮自己店鋪生意冷淡,可是簡望的店不同,他的客戶很固定,收入自然可觀。簡望的目的是擴(kuò)店,順便幫幫她。可是,兩個人一起經(jīng)營,怎么也說不清。
“你再考慮考慮唄!”簡望連忙說。
“只是朋友不應(yīng)該處理分歧多的關(guān)系,我把我的店賣給你就好了。”戚雪抬頭說道。
“別呀,你把店鋪賣給我,你豈不是要搬遠(yuǎn),我舍不得你。”簡望放下畫卷。
“你怎么就舍不得我了?”戚雪瞇起眼睛問,“難道你還有別的目的?”
“我,現(xiàn)在的目的就是你還在這里開店。”簡望無奈。
正說著話,簡望的新女友翁婷來了。
“戚雪要把店賣給你有什么不好啊?”翁婷和他想得不一樣。
結(jié)果第三天,翁婷同簡望又大吵一架。
后來,在簡望與她分擔(dān)晚餐時她知道了他們已分手,原因被歸結(jié)為信任危機(jī),簡望說:“善緣與惡緣都會順其自然。”
“如此說來,算是某種程度的解脫。”戚雪被辣得端來一大杯清水。
遲程結(jié)婚邀請戚雪,兩年未見了,到底想念。
新娘正是他那位前任。
戚雪還記得,他對待那個女子特有的溫柔。始終不知道當(dāng)年為什么而分手,此次終于滿足了她的好奇心。
他們是青梅竹馬,而在眾人面前的那個遲程,從來不是對待女孩的遲程,一直以來,對待那個女孩的他,都是溫柔的。
順便想去拜訪陳姨韓叔,開門的卻不是陳姨。
“那家老伴沒了,女人自己回南方了。”那家人仍然留著很多陳姨的花草。戚雪十足感傷。在樓下聽了當(dāng)年錄得兩人一起唱戲時的視頻。
又去看了蘇蘇,開門的是個陌生男人。
“蘇蘇你老朋友來看你了,快出來。”音姐笑著喚女兒。
“這是我老公,蘇城。他也姓蘇。”音姐介紹道。
“我下去買點(diǎn)水果。你們聊。”男人笑笑。
“小戚阿姨!”蘇蘇穿著練舞的衣服跑了出來。
“蘇蘇,謝謝阿姨給你買的畫冊和顏料了嗎?”音姐語氣溫和。
“謝謝小戚阿姨。”蘇蘇看了眼她媽媽,唇邊的笑意濃濃。
蘇蘇已經(jīng)上了小學(xué),全家計劃著趁她學(xué)習(xí)沒壓力假期去海邊。看得出,蘇程很喜歡蘇蘇,蘇蘇也很依賴蘇城。
回到賓館,又空落落的了,現(xiàn)在,白日所見那些人,此刻身邊還有著怎樣的喜怒哀樂?多想,多想收藏一頁他們的幸福,積攢起來,夜里翻翻看也是暖的。早上被電話鈴聲吵醒,打電話的竟然是顧然,戚雪疑惑不知道他從哪里得到了自己的電話。
“就一直在南京啊。”戚雪輕輕嘆了一口氣回答他。
“出來坐坐?”顧然提議。
“嗯,好。”戚雪應(yīng)道。
“喝點(diǎn)什么?”顧然問她。
“給我一杯水,謝謝。”戚雪向侍者說。
“一杯咖啡。”顧然說。
“嗯……你找我來,有什么事嗎?”戚雪問他。
“看看你過得怎么樣,聽遲程說,你單身?”顧然抬眉看她。
“我,挺好的。沒遇到合適的。”戚雪摸了摸水杯,很燙。
“他,也在南京,真的沒找過你嗎?”顧然苦笑道。
“你是說……秦風(fēng)?”戚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風(fēng)確實(shí)在南京,我以為他,回去找你,結(jié)果看來他一直沒再見你啊!”顧然仰天長嘆。
“那你……他怎么樣?”戚雪雙手緊握。
“經(jīng)營著一家小公司,一般吧!”顧然搖搖頭,“身體大不如從前,上次見面,我覺得他老了五歲。”
戚雪沒有說話,她緊緊的抿起嘴角。他過得不好嗎?都在南京,卻沒見過面,沒來找過自己。他為什么去南京了呢?只是偶然嗎?她有太多疑問,可是,他的回答她卻沒有機(jī)會聽到,甚至,他是不是,早就忘記了?
“顧然,秦風(fēng)有他自己的生活,或者我應(yīng)該尊重他。你告訴我這些,也做不了什么的,我。”戚雪聲音有些沙啞。
“什么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壓根就沒有忘了你,要不他去南京干什么?”顧然聲音有些大。
“他不在乎,你在乎又有什么用?”戚雪輕聲地說道。輕輕擦了眼淚,“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以為你當(dāng)初離開是因?yàn)椴豢显徦!鳖櫲辉谒砗笳f道。
轉(zhuǎn)身之后,淚水洶涌。
她真的沒有遇到過秦風(fēng),為什么自己沒有遇到他呢?兩年多了,他就在南京。想到顧然最后說的話,她哭著笑了,她可以去想象他為了某個女人去一個城市嗎?那不是他,那是另一個人。秦風(fēng)從來不缺愛,他總是很輕易就得到什么,所以沒有什么珍貴。
再回南京,她覺得南京的空氣都是沉重的,他也在這里,她突然想逃離南京。免得……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