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個月,那一天終究來了。
“我們決定訂婚了。”秦風從背后抱住戚雪,低聲說道。
戚雪一瞬間淚流滿面,不想被他看到,結局已經決定,為什么不給他留個好印象。
只是,自此,再也沒有那個人,愛她寵她了。她承受不了,她活不下去了。
心理吶喊著,求求你,可不可以留下來,不要消失。可不可以…
秦風突然拉著她大步走去浴室,太快以至于他的腿撞到了家具,可是他似乎沒感覺到。
花灑打開,秦風捧著她的臉,把她抱在胸口。
戚雪任憑眼淚洶涌,在水聲掩蓋下,她可以盡情的哭。
自己的命運究竟是怎樣的,為什么,她不過是想要個愛自己的人,可是總也得不到,再哪年,她才能算快樂如今的活著呢?
暫時住在秦風的那間公寓里,一個人吃沒胃口,一個人喃喃自語,一個人流淚,一個人失眠。她覺得她失去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她自己。她也疑惑,愛真的有這么強大嗎?隨后一個人在床上躺過一周末。
生活變得又空又靜,思念猶如無盡泥潭。她常常想起他的氣息,他的溫度,甚至他最后抱緊她的力氣,每一件小事,就是一場眼淚。
“你這樣也別在北京了,和我一起去西安新公司吧!”遲程說。
“好。”戚雪從發呆中解脫出來。
因為是新公司,事務繁多,加班加點累得暈頭轉向是常事,可是戚雪感謝遲總,她希望沒有自我。那樣便可以不必難過。
生了場病換來五天休假,戚雪睡掉了四天,最后一天勉強掙扎著起來,去了公司。
“以后周末不讓你加班了,你真的不能再生病了,今天的事都交給梁管去做,你盯著就行。”遲程鄭重地說。
“謝謝遲總。”戚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遲總,我打算帶個新人。”戚雪說。
“怎么?以后打算干什么?”遲程問。
“不打算在西安,也不會回北京,打算去和慢一點的小城市,我的攢錢計劃完成了。”戚雪笑笑說。
“你以后再也不可能遇上我這么好的老板了!”遲程嘆息。
“是啊,因為我是個很兇的老板。”戚雪做個鬼臉。
“不然我往二線城市發展發展?”遲程又說。
“那我可以考慮兼職。”戚雪笑笑答應。
“真的?難道我真的比我想象的還好?”遲程詫異。
“你也不看看你是誰的老板?”戚雪搖頭走了。
“這語氣怎么聽著這么順耳?”
西安宿舍就分散在同一個小區的居民樓里,戚雪住的單元五樓就是房東。她家孩子名叫蘇蘇,四歲小朋友,有時候會來和戚雪學畫畫。
戚雪從未見過她父親,也沒從音姐提起過。
“小雪阿姨,我媽媽又打我了,她不要我了。”晚上蘇蘇來的時候哭的很兇。
“好了蘇蘇,我們把受得打挨得罵都哭出來,好不好。”戚雪把她摟在懷里。
哭累了,喝了牛奶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打攪你了,小雪。”這時候音姐輕手輕腳的進來了。
“其實,蘇蘇沒有爸爸,她今天問我為什么別的小朋友可以有爸爸接,她沒有。我就想起那個負心漢,我一時沒控制住自己,她就是打碎了個盤子,我竟然會打她,我真的不是個好媽媽,我不配。”音姐眼淚啪啪掉。
“音姐,你和蘇蘇同樣難過,不要再互相傷害了,你看你的寶貝蘇蘇,上天厚愛她,叫她這么可愛,這么懂事,不想沒有父愛的孩子。為了蘇蘇和你自己,你沒有權利悲觀。”戚雪嘆口氣說。
“我是太消極了,生活壓的我喘不過氣來了。”音姐抹抹眼淚。
戚雪心中本來就憂傷,她太知道沒有爸爸的孩子是多么難了,不禁也掉了眼淚,她想他。太想太想。
“音姐,明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吧?”戚雪擦擦眼淚說。
“謝謝你,戚雪,我一直說對不起蘇蘇,其實我最對不起的是我自己,真不知道怎么這樣了,我怎么過成這樣了?我們出去散散心吧,會好點吧…”音姐探口氣。
“媽媽,我要那個。”蘇蘇一路上開心極了。
“好,媽媽今天滿足你所有的心愿。”音姐笑得很滿足。
“其實,我真的是個努力的媽媽,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世界是很不公平,可是卻給我一個寶貝蘇蘇,我要成為一個好媽媽,我的女兒,會幸福的,一定會。”音姐說。
“蘇蘇,媽媽就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昨天不小心打了你,她知道她錯了,你能不能原諒她呢?”戚雪問抱著的孩子。
“嗯,蘇蘇不怪媽媽,昨天媽媽哭了,一定是有人欺負她了才會…”蘇蘇回頭去看媽媽。
音姐擦擦眼淚,抱住了蘇蘇。
回北京打算把房子收拾一下,還有問問秦風房子怎么辦。打電話應該就可以了吧……遲遲不敢按那個號碼。
相遇,太容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她肯定。他們并肩從她身邊走過,他穿一件淺藍色襯衫,她穿著水藍色的長裙,比之前還美,與他手腕手一邊挑貨物一邊聊天。戚雪快步逃離。
回家翻出了泡面,泡開許久才記起來吃,挑了兩口就放下了,好難吃。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她覺得胃疼真的不治傷心。原來那么傷,那么痛。
在花市遇到了陳姨,遲程要在新房擺一面花墻,是夫人的意思。還列了個詳細清單。遲程所謂的親力親為就變成了偷梁換柱。戚雪笑笑。陳姨是賣花老板推薦的朋友,有種草怎么也買不到,據說她家有種。
“幫你問過了,她就在附近,一會就來。”老板告訴她。
戚雪本打算站在門外等,陳姨卻熱情的讓她進屋坐。
室內滿是綠意,生機勃勃。
“老韓,韓墨祥,來客人了,你陪她聊聊天。”陳姨喚屋內。
戚雪仰頭看他們掛在客廳墻上的結婚照,看起來四十多歲時照的,兩人穿著戲服,眼神十分靈動。
“丫頭,你叫什么?”老人說話有些口齒不清。
“戚雪。”戚雪隱約聽出。
“惠君……”老人再又說什么她聽不出。
陳姨拿著挖好的花出來,同戚雪解釋:“他是讓我給你拿好吃的。”
戚雪如何都沒推脫得了,兩位老人的盛情邀請,在他們家吃了晚飯。
“我和你老叔叔沒有孩子,家里來個年輕人,高興得不行。”陳姨把戚雪送到了公交車站。
“陳姨,你做的飯真好吃!謝謝你們了。”戚雪笑嘻嘻。
“有空來看看我們!”陳姨叮囑道。
或許是那些照片背后的故事吸引著她,又或者是因為他們家的綠植和溫馨。周末戚雪又買了水果去看望他們。
后來在和兩位老人的聊天中,知道了他們的故事。
七十年代初,他們兩人是中學同學,班里的文藝表演兩個人合演一個節目,從此關系越來越好。韓叔家的條件比較好,一直供他念書,學了喜歡的戲劇。而陳姨家里還有一弟一妹,家境實在不好,便沒再繼續讀書,她對于戲劇的喜愛只能投入進每日下班后韓叔給她借來的書籍之中。偶爾,兩個人也一起研模練習。
再后來,韓叔大學畢業后,家里給他介紹了當時門當戶對的一名女子,韓叔不同意,帶著陳姨南上,奈何才到江蘇一個月,便接到韓家的信:他父親病重了。
韓叔到底娶了那位姓素的姑娘。而陳姨自考了南方的大專,身邊也有了追求者。兩個人因為怨恨,三年未聯系。
后來韓叔父親去世后,他和素代因為感情不和終于離婚。他去南方找她。陰差陽錯,她剛剛步入圍城。他們只是同游了一趟古鎮,從此,他回他的北方,她就在南方,又不再聯系。
只是陳姨并不幸福,忍受著婆婆的挑剔,常常以淚洗面。幾年后,便得了乳腺癌,術后她執意與丈夫離了婚。獨自生活了起來。
直到文化活動兩個人再相遇,陳姨因為身體缺陷,內心抗拒情感,韓叔便寫了整整三十封情書。又搬到上海同她做鄰居,兩個人才慢慢解開心結,坦誠相待。
如今兩人風雨同舟十幾年,去年韓叔病情惡化,便下不了床了。出去需要陳姨把他背到一樓的輪椅上。可是陳姨每天都帶他出去。
圍城對了人,便不覺得歲月疲乏。圍城錯了人,便不記得何時快樂。戚雪還錄了段他們兩個人對唱的鏡頭。留住幸福的味道。
朱蓮便是戚雪等到的結班人,她做事認真樸實,勤勞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她。
遲程也很滿意,如此工作的事便有了交代。
戚雪也定下了機票,一周之后,離開這個受傷的北京,去南京。從此,不再相遇,不再可能。
戚雪打典完房子,打算把鑰匙還給秦風,可是他原來的號碼怎么也打不通,他只得給顧然打電話。
忽然說,秦風家出事了!戚雪心慌亂不已,她愿意傷感的看他現實安穩,也不愿意他落難,畢竟,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對他最好的人。
她聽顧然說完情況,邊流淚,邊聯系了中介,擦著眼淚,等著中介來拍照。原來這件事早在半年前,她卻一直都不知道…
她走在公園里,停下來坐在椅子上,人真的好脆弱,愛情又怎么能憑空的堅強?沒有錢,沒有能力,沒有權力,她再怎么也幫不了他,難道當初她可以對他說,我陪你從樓上跳下去吧?多么無力呢?
顧然打電話,說秦風的母親病了,再醫院現在沒有人幫忙照看,問她愿不愿意幫幫忙。
“戚雪,這時候麻煩你,是我想到的,秦風他不知道,不然肯定不愿意,這一份情我記得,以后再來北京,一定告訴我。”顧然不太好意思。
“嗯,你放心吧,我好好照顧她。”戚雪沒再說什么。
“秦風……他家里的財產都被凍結了。他和他父親現在還被監管著……”顧然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