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終如期而至。

這年的高考，正好安排在週六、週日兩天。

按以往慣例，高三高考，高二和高一是可以放假的，因爲要騰出教室來，且老師們也要去監考。可是今年，高三學子搬去了新的校區，高考考場也安排在新的校區；所以，英蓮她們這些高一、高二的學子，居然被學校安排上自習。

悲哩個催！

在高考進行時這樣特殊的時刻，同學們顯然無法靜心學習。

留在學校值班的那幾個老師，也在辦公室裡聊天，並沒有干涉這些學子。班裡的幹部，也很興奮，顧不上管紀律。所以，每個教室都傳出鬧哄哄的聲音，多半是討論“高考”這個話題，一部分是在聊學校的八卦。

周震和他的同桌，轉過頭來，和英蓮、邱馨聊天。

大部分時間，是邱馨、周震兩人聊天，英蓮和周震的同桌聽著。

突然，邱馨說：“你們知道爲什麼我們學校嚴禁早戀嗎？”

大家搖頭。

邱馨說：“聽邢老師說，很久以前，我們學校發生過一起很慘烈的事件。從那後，我們學校的老師，就開始嚴禁早戀了。”

說到這，她頓住了。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好像這件事過於悲慘，怕英蓮他們聽了會有心理陰影。

周震說：“邱馨，你賣什麼關子啊？！”

邱馨說：“你們確定要聽？”

英蓮說：“我們不確定，要不你就別說了；憋死你！”

邱馨笑了，說：“事先說明啊，此故事不一定是真實的，有可能是以訛傳訛的。”

周震說：“邱馨，你真墨跡！”

邱馨說：“多年前，我們學校考入了一位學子，性別——男。不知你們知不知道，以前的抑揚中學，連靜水中學都比不上，和隨安中學差不多。這位學長就讀抑揚中學後，不知是腦子開竅了還是啥的，居然多次考試成績優異，成績可媲美四坤中學的頂尖學子。”

周震笑著說：“估計是祖墳冒青煙了吧，哈哈。”

邱馨瞪了他一眼，說：“別打岔。當時，四坤中學和玄廊中學都想把他挖走，可是他不走。他說，抑揚中學是他的福地，老師們個個對他恩重如山，他不能背棄他們。當時抑揚中學的老師聽了這話，感動不已，教得更爲賣力。而他們對這位學長的感情，也十分複雜。你們試想，如果一向名不見經傳的抑揚中學，別說是省狀元了，就算出了個市狀元，會如何？”

大家的臉上都露出震驚的表情：如果今年，四坤市的市狀元是從隨安中學產出的，估計會嚇倒一大批人吧？

英蓮說：“難不成就是這位學長，讓抑揚中學後來名聲大振的？”

周震說：“估計是考砸了吧，和早戀有關嘛。”

邱馨說：“你們倆說的都對。”

大家面面相覷。

邱馨說：“因爲有這位學長的存在，四坤中學屈尊，每次高考模擬考結束後，都會來個全市大排名。他們很害怕，市狀元真的花落抑揚。而這位學長，也不負衆望，數次都是NO.1；把其他學校，尤其是四坤中學的校長嚇得都睡不著覺。當時有人傳言，他有機會爭奪省狀元。”

英蓮沉默了。學校從來沒有把他當一個典型人物來宣傳，可知他結局並不好。

邱馨說：“高考前一個月，他戀愛了。他好像一下子情竇初開了，沐浴在愛河裡，卿卿我我。當時，這事驚動了校長。校長找他談了很多次話。可是他保證說，他一定不會讓這事影響他的成績的。他甚至說，他覺得自己學習的勁頭更足了，因爲他要考個好成績，讓那個女孩爲她驕傲。學校最後妥協了。想想，反正也快考試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幺蛾子，就隨他了。”

邱馨說到這，又不說話了。

這次，英蓮他們都沒有催她說話。

邱馨說：“考前三天，那個女的說，要和這個男的分手。她說，她覺得這個男的家裡沒錢，以後得全靠這個男的賺錢；大學三、四年，畢業後工作又需要熬很長時間再能出頭；她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英蓮火道：“她不能等高考完再說嗎？”

邱馨淡淡一笑，說：“你說爲什麼？”

周震說：“難不成，這個女的是別校的間諜？專門來勾引這個男的，引他上鉤後又毀了他？”

邱馨斂色道：“具體內情不詳。只知高考結束那天晚上，大家都在狂歡，慶祝解放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因爲有這位學長的例子在，大家學習勁頭都很足。這次考試結束，大家都覺得考得還不錯。所以學生和老師都很興奮。他們甚至還買了啤酒。”

說到這，她的聲音變得恨恨的，說：“不知是誰提議，說什麼登高望遠，手可摘星辰。他們這羣人就上了頂樓，坐在上面又喝又暢談。”

難不成是跳樓了？

英蓮看了眼周震，從他的眼中也看出了同樣的猜測。

邱馨說：“半醉之時，那位學長開始背誦《出師表》，最後反覆吟唱杜甫的《蜀相》中的最後一句——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學文的真是要老命了……

英蓮彷彿看見了，半輪明月在空中懸，周圍繁星繚繞；如此星辰之夜，有學長古人附體，反覆吟唱古文，渾厚的聲音，響徹在空曠寂靜的校園上空……

邱馨說：“剛開始，都沒有覺出什麼。可是後來，居然聽見了那學長的抽泣聲。大家才害怕了，問他是不是考砸了；安慰他，考砸了大不了明年再復讀。學長說，生無可戀、生無所求……然後，一縱身就躍了下來。六層樓高，血濺當場、一命嗚呼。”

大家都不說話了。

邱馨說：“此消息傳出後，那位女孩子割腕自殺了。”

英蓮問：“他們的父母怎麼辦啊？”

邱馨說：“不知道。反正後來高考成績出來，那位學長成績就上了第四批的線。其實對當時的抑揚中學來說，能考上第四批，本來算是好成績了。而那年，在這位學長的帶動下，抑揚中學居然有十人考上了第一批。這位學長的逝去，很快就被高考的喜訊掩蓋了。這事，也成了禁忌，不再有老師向學生提起。但是，每次有新老師進入我們學校，我們校長都會說這事，解釋我們學校爲什麼嚴禁早戀。”

周震說：“高考，讓很多人重生，也奪去了不少人的生命……”

邱馨說：“反正，你們千萬別早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們學校對早戀有這血的教訓，所以處理起來絕不會手軟。”

英蓮說：“你們說，那個女孩子是不是收了別人的錢，纔會在考前選擇分手？或者，她和那學長的交往，本來就出於不好的目的？你們想，快高考了，誰會選擇這會擦出什麼火花？等上了大學再表白，豈不是更自在？”

邱馨說：“這個謎底，等著你去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