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一夜,我覺得暫時不能告訴張元青,畢竟我只是無意間聽到了隻言片語,並未深入探究,萬一是我會錯意怎麼辦,我豈不是加劇了顧南風跟張元青的矛盾。
其次,如果顧南風跟陸星河真有別的目的,憑藉路星河的智謀一定不會露出其他破綻叫我們追蹤,我若沉不住氣告知元青,反而給他增加煩惱,並且打草驚蛇。
再說了,憑藉張元青的聰明頭腦,即使我不叮囑他,他也會提防陸星河。
我現在只需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靜觀其變。
如果可以,我想打入敵人內部。
我,不再是兩年前唯唯諾諾被人欺凌都不敢還手的宋野草了,我必須站起來,跟張元青肩並肩一起對抗外來的打擊跟艱難。
這樣,我才配的上他。
造物主總把高貴的靈魂放在卑微的身體裡,叫她經歷數場磨難,終於在一片廢墟中閃閃發光,成爲最後一個站立的勇士。
整理好情緒我才從臥室出來,顧南風早早起來爲我準備豐盛的早飯,看到飯廳裡他繁忙的身影,我不禁心中一軟,顧南風經歷的磨難並不比我少,我還能依靠他、張元青,他卻是真正的單打獨鬥,沒人毫無保留地幫他,陸星河說的天花亂墜,有幾分真心尚待驗證。
“起來了。”他擺好碗筷朝我微微一笑,白皙的臉上酒窩立即顯現,“去洗臉,不要用涼水洗,洗完了過來吃飯。”
“好。”看到他燦爛的笑容,我的心情立即明媚起來,他善良陽光的天性並未完全丟失,我相信他依舊是個好人。
洗完臉,我坐他對面品嚐他做的飯菜,老母雞燉山藥是一道慢功夫湯品,難怪他昨晚睡得那麼晚,原來是爲我做早餐了。
心中既愧疚又感動,顧南風,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回不去了嗎,你爲什麼對我還這樣好?
“平安,我父母的死,我之前並不是有意隱瞞你,因爲我尚未處理好自己的心情,不曉得怎麼告訴你,也怕你跟著一起擔心。不管我做了什麼,有一點你記住,我不會害你,我希望你幸福。”
他說的真誠,眼神清靈的像是深山中幽靜的泉,不帶一絲雜質。
這樣的顧南風,跟兩年前幫我遮風擋雨的陽光少年,並無區別。
我時常回憶遇到顧南風后的日子,多虧他將我捧在手心裡呵護,用單薄的身軀爲我建造一方安全天地,用他的血和汗爲我抵擋惡意的攻擊,甚至用他的未來幫我開闢存活的道路。
若如不然,我即使是顆命賤、頑強的野草,也敵不過外來惡勢力輪番欺凌。
他被蘇蔚帶走後的日子裡,我時常在夢中驚醒,醒來後眼角掛著冰冷的淚。他是心中無法扣掉的硃砂痣,這一生都會如影隨形。
我欠他的,永遠都還不了了,因爲我無法給他想要的。
“南風,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你父母的仇,總有得報的那一天。你彆著急,一步步來。但是……”我放下手裡的筷子,擡起眼瞼眼神擔憂地看著他,“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個善良乾淨的男人,我希望你白淨修長的雙手,不要沾滿太多無辜的血液。有些事,遲早要還的。比如我比如張元青,大概跟他在一起,直接或間接地害了幾條性命。我跟他的孩子……這都是報應啊。”
“平安!”顧南風的手覆在我的手上,他手掌微涼,手心全是濡溼的冷汗,“那個孩子……你知道了?別難過,別難過,還會有的。”
他的聲音低沉的不著調,若不仔細聽,根本不曉得他說些什麼。
我告訴他這些,一方面是勸他不要作惡,這世間果真存在報應。另一方面婉轉地告訴他,我愛張元青,我跟他早已發生了情侶間該發生的事,甚至還跟他有過孩子,叫他不要把感情繼續寄託在我身上。
他應該知道我流產這件事,但我沒在他面前挑破,含義自然是不一樣的,挑破後他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只是,我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白皙的大手微微顫抖,眉宇間滿是傷痛之色。
“平安,對不起……假如、假如我留你坐在我車上的話,應該就不會遇到那檔子事了。”他用手搓了搓臉,聲音既懊惱又自責。
“跟你沒關係,是我跟這孩子沒福氣。”我擠出一抹悽慘的笑,“不說這個了,我十一點李揚開車來樓下接我,我即將回廣達市,你在這要照顧好自己,我回去後跟白姐認真學習茶藝,爭取明年到容市定居。你跟秦爺之間的戰場還要好幾年,你彆著急,穩步前進,注意安全。”
“平安,不管將來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是2007年夏天你遇到的那個顧南風,我這顆心,永遠……愛你。即使你不需要,即使你愛上了別人,我都會愛你。情人做不了,做你哥哥總該可以吧,你一定、一定不要遠離我排斥我。”
他的話把我感動的一塌糊塗,將來若他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要不傷害張元青,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吃完飯,我在客廳來回踱步消失,他在廚房收拾碗筷,心裡不斷盤算,要不要繼續試探一下顧南風,又覺得這樣像個間諜,辜負了顧南風的深情。
我陷入矛盾和糾結中。
突然外面傳來門鈴聲,我以爲來者是三哥,便沒詢問顧南風的意見就去開門。
“啊哈,我的小可愛,你怎麼纔給媽媽開門呢?”剛把門打開,屋外立即傳來一聲歡脫的中年女聲,緊接著,一抹殷紅的身影走了進來,她身上噴著濃烈的香水,但不刺鼻十分好聞。
“你、你是?”
面前的女人少說四五十歲,十月中旬的天氣即使大中午也有了少許涼意,她卻穿了一套輕盈的雪紡連體衣,胸口彆著一枚寶藍色天鵝鑽石胸針,脖子上掛了兩串蜜蠟之類的串珠,手上帶了一隻粉嫩的芙蓉玉鐲。看上去既富貴又講究,卻不叫人覺得豔俗。
從她打量我的眼神以及略顯傲慢的細小動作來看,她應該是位手握生殺大權的貴婦。
這女人是不是走錯門了?顧南風何時跟這種類型的女人扯上關係?倘若上門的是汪總,我倒還能理解,畢竟有合作往來。但我見過不少有錢貴婦,沒人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時尚到誇張的地步。
“你是誰?怎麼在我的小甜心家裡!”女人踩著一雙黑色的樣式簡單的亮皮細高跟鞋走了進來,傲慢地將我推開徑直往客廳走來。
聽到響動的顧南風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突然出現的女人後,驚得目瞪口呆,“您、您怎麼來了?”
原來他們是認識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電光火石間,我想起了帝都那個八方通吃的女人——蘇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