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高鐵北站的一期招標結(jié)束, 安和投資按照簽訂合同的內(nèi)容和步驟,開始分批向工程方提供所需的備件,因為蔣進的退出, 實際黎暉處于對安和的失控中, 雖然李石時不時還過去開個會——這家伙現(xiàn)在掛著安和副董的頭銜, 可是對于滿篇字母的外貿(mào)合同, 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睜眼瞎。
路云平是信不過林建東的, 他對林建東一直有著微妙的厭惡和疏遠,敏感的媒體早就捕捉到了這個信息,不過都解讀為龍騰和維揚的競爭關(guān)系, 但當事人雙方都明白,這源自也許早已不在人間的陳開宇。
周末李石來家里吃飯, 路云平下廚, 臘肉炒包菜, 大醬燒小土豆,外加一個雪里紅排骨湯, 李石嫌菜少,打電話又讓南大街的中國餐館送了五個菜過來,家里的小飯桌上堆的滿滿的,路云平罵他,
“你他媽的早說啊, 我都做完了你又叫!”
李石咧嘴樂,
“操的, 你就做這么一口喂貓呢?擺明就是給黎哥做的唄, 我點的我自己吃, 你做的你兩口子吃。”
黎暉剛好抱著路泡泡從臥室出來,聽見李石這句當時就掛臉, 李石是個不知死的脾氣,繼續(xù)舔著臉樂,
“唉,我說哥啊,你最近真是……哎呀,有點不一樣啊。”
黎暉斜眼瞪他,
“哪兒不一樣?是不是最近敲你敲得少了。”
說著,從路云平手里叼過一截子老黃瓜吭,路泡泡最近見啥捉啥,啊嗚啊嗚的叫著去和老爹搶,李石看了幾秒,搖搖頭,
“黎哥,你看你這形象,抱著孩子,往平子跟前一戰(zhàn),標準的賢妻良母小媳婦兒啊。你這氣質(zhì),掛臉也沒威嚴。”
眼看黎暉的腳就揣過來了,李石趕緊從凳子上跳起來,邊躲邊說,
“你不能再在家看孩子了,真的,再這樣下去,世上就沒有小黎哥了。”
抱著孩子吃飯是件很頭疼的事情,基本上前半程都是路云平抱著泡泡,緊著黎暉先吃,然后再換手,中間李石想抱一下,可惜泡泡不給臉,連哭帶打拼死抗爭,搞得李石很郁悶,黎暉覺得泡泡給自己長臉了,開心的多吃了一碗飯。
李石這次來主要是匯報安和的項目進程,一堆文件材料都留給路云平看,黎暉只是聽李石的口頭匯報,即便這樣,也聽出不少的問題。安和的進程看起來很快,不到一個月已經(jīng)執(zhí)行了將近百分之二十,黎暉知道,林建東膽子大脾氣也急,可是對著合同看,漏洞也是非常明顯的。
“合同主體上講明是德國漢堡口岸一個月內(nèi)發(fā)貨,就算你提前訂單,工廠日夜倒班給你做,也得至少需要15天的工期才能交出樣品,然后訂倉走海運,到鹽田港卸貨,過海關(guān),再轉(zhuǎn)陸運進來,怎么也得一個半月吧,這還是樣品呢,你看看,他不到二十天就交貨了,這是拿人當傻子呢!”
路云平敲著提貨單的復印件,
“他這是想干啥,真以為商務(wù)廳沒人做過進口項目嗎?”
黎暉靠在老沙發(fā)里,閉著眼睛只聽不講話,李石接過話頭說,
“本來就是假的,這些貨的原發(fā)地在浙江,從寧波裝船出去的,誒,這情況林建東和黎哥說過吧。”
黎暉點點頭,
“他和我說過。”
路云平哼了一聲,
“假的也要當真的做,你們這筆德國的定型玻璃是信用證支付,提貨單不付合,商業(yè)□□……”
路云平翻出一張紙擺在茶幾正中間,
“你看看,這改動痕跡,媽的,銀行就是死人也看得出來。到時拿不到錢,我看你們怎么辦!”
黎暉睜開眼,但是并沒有看單據(jù),另外兩個人都看著他,李石知道他在想,也沒插嘴,過了幾分鐘,黎暉才開口,
“石頭,你去查一下這樣的合同一共有多少,算個總金額,信用證應該是在三家銀行開的,找關(guān)系去問問當時的對接人是誰。”
李石立即站起來掏電話,黎暉把泡泡從沙發(fā)上抱起來,小肉墩已經(jīng)睡著了,正砸吧嘴呢,黎暉把他抱進臥室,放在小床里,又忍不住在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才轉(zhuǎn)身出來,看著路云平
“你也別急,林建東不是傻子,政府的錢本來就沒什么來龍去脈,到時開一張證明,銀行就得放款。”
路云平‘嗨’了一聲,剛想說話,黎暉擺擺手接著說,
“這個事情我會去查,前期墊款很大,二熊昨天打電話來說,一周的流水都拉黃了,這的確是個問題。”
“對嘛,你自己的商業(yè)周期短,政府那邊長,這就是個無底洞,你開多少家金堂都抵補不起。”
黎暉本來打算約林建東在‘胡同六號’喝酒,他喜歡那里清凈私密,但是林建東說他要有人陪酒,最后把地方定在了‘榮光大道’。
榮光大道在西開新路的盡頭,是個隱秘的奢侈場所,占地百傾還自帶高爾夫球場,據(jù)說中廳的水晶吊燈是在奧地利訂做的,頂樓一層超豪華套房都是按照迪拜帆船酒店的標準設(shè)計和裝潢,硬件條件極好,軟件更是牛,連水吧沖咖啡的小弟都是英語六級的水平。
這是林建東最新的安樂窩,準確的說,是蔣進走了以后他新覓的銷魂場所。
黎暉到的時候,林建東已經(jīng)在前門等他了,看起來意氣風發(fā)的樣子,一路上大呼小喝,到
前臺掃描指紋確認了會員身份,直接被一匹大洋馬領(lǐng)到了頂層的套房,門一開,黎暉都覺得晃眼,林建東松了領(lǐng)導,一頭扎進大沙發(fā)里,得意的問,
“怎么樣,很不錯吧,西京城暫時找不到比這里更好的。”
黎暉環(huán)顧了一下,
“再豪華也不過是個炮房。”
林建東撇嘴,
“嘖,不是你的生意你就這么說!不過啊,這里的大老板是北京的,你最好別打什么主意。”
黎暉一直對皮肉生意不感冒,
“沒興趣。”
林建東站起來從酒吧倒了兩杯酒,遞給黎暉,
“我說啊,你幫路云平看孩子時間太久了,我看你都有點發(fā)瓷,來來,今天哥做東,讓你好好快樂一把。”
剛說完,有人敲門,一個高個子中年女人帶著二十幾位小姑娘魚貫而入,環(huán)肥燕瘦,朱唇黛眉,有小家碧玉也有性感辣妹,女孩子們集體鞠躬,林建東隨意指了幾個,發(fā)現(xiàn)中文居然不怎么標準,大班笑著說,
“林董是大客戶,我們的服務(wù)不敢重樣,這幾位是剛剛從俄羅斯,韓國和巴西招來的新人,還沒下過場呢,特別留著給林董的。”
這幾句馬屁拍的林建東非常舒服,
“全部留下。”
轉(zhuǎn)眼瞅見黎暉沉著臉坐那不說話,立即對大班說,
“哎呀,光是女人沒意思,嘰嘰喳喳的,給我們找?guī)讉€猛男來,要屁股翹腰勁大的。”
那大班看了黎暉一眼,
“是要小朋友?”
林建東頓了一下,
“有白嫩干凈的給我也來幾個。”
大班領(lǐng)會意思,笑著出去了。
那一大撥美女就擁了上來,黎暉臉色越來越黑,幸好林建東有點眼力勁,
“唉,你們不要去煩他,都過來,全部到我這里來,你,你,趴我腳底下,快點。”
黎暉握著酒杯,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坐到了窗邊,他懶得看林建東在那出洋相,心里盤算著要怎么談。
過了一會兒,之前的大班又回來了,這次領(lǐng)著一組男人進來,林建東照例全收,于是很快他就陷在了三四十號人里。套房有內(nèi)置喇叭,不知誰開了音響,震耳欲聾的吵,又有人關(guān)了大燈,屋子里立即群魔狂舞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近乎半裸的林建東抽出身走了過來,
“誒?你怎么還坐在這兒,玩唄。”
黎暉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趕緊玩,玩夠了我有話說。”
“切,別假正經(jīng)啊,你還真給路云平當起大老婆來了。”
說著拉住身邊經(jīng)過的一個男人,往黎暉身上推,那男人立即明白意思,蛇一樣就纏到了黎暉脖子上,黎暉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男人便有些嚇住,征了幾秒,突然被火燙了一樣松開手,看著林建東,
“林董……”
林建東正在摸一個韓國女孩的屁股,聽見人叫扭頭一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揮揮手,
“走走走。”
然后走到門邊,按亮了大燈,又示意DJ關(guān)掉音響,對著滿屋子驚詫的人們說,
“你們都走吧,我還有事情要說,該給的錢一分不會少。”
這些人都經(jīng)過專業(yè)的培訓,聽客人這樣說了,都安靜下來,很快就走了精光,只剩下滿目的狼藉。
林建東從茶幾的抽屜里抽出一根細長的煙,遞給黎暉,
“嘗嘗,挺純的。”
黎暉推開他,
“我不抽,你也別抽,我今天找你是問問安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