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說完就走了, 她看得出陳開宇很生氣,也許會打她也不一定。不過那之後三不五時就會過來,幫著做做飯, 雖然不會做什麼, 但站在廚房裡做樣子的本事還是有的, 更多的時候是拿一些照片給陳開宇看。
“學香港電影古惑仔啊, 混什麼黑社會, 不知道這個年代誰最有勢力嗎?不想動他而已,還真以爲自己有臉了。”
陳開宇看著她,她夾著煙, 和當年天真小妹妹的印象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你威脅我?”
“不算吧,不過我挺卑鄙的我知道, 那也沒辦法, 說出去你不願意娶我, 我多沒面子,我爸多沒面子, 是吧。在我眼裡,他算什麼東西啊,真的,小宇哥,他真不算什麼, 你也護不了他。”
陳開宇在外面狠慣了, 沒說過軟話, 這會兒更來氣,
“你可以試試。”
女孩無所謂的笑了,
“行啊。”
過了三天,黎暉打電話過來,
“哥,你啥時候回來?”
“嗯,想我了?”
“嗯,最近事情挺多的,心煩,也想你。”
陳開宇心裡動了一下,
“什麼事兒?”
“唉,沒啥,小事兒,哥你別問了,早點回來吧。”
那段時間黎暉的小事兒特別多,三天兩頭身上還掛點彩,陳開宇人過不去,只能心裡著急,這些事兒是誰做的,他很清楚,再見到的時候,他把她按在牆上,
“你再找他麻煩試試!”
“那咱倆結婚。”
“不可能!”
“別純情了,小宇哥。我把照片給叔叔,你猜他會怎麼樣?你以爲你能怎麼樣啊,說把你關起來就關起來啦,你翅膀還沒那麼硬呢!”
陳開宇那時想,帶黎暉走,遠遠的逃開躲起來,他倆那時銀行都有些存款了,開個小菸酒店維持生計是沒問題的,可是在西京的這一片人脈都要扔下了,而且,憑他老爸在軍隊的關係,要逮他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逮住了怎麼辦,自己親兒子最多打一頓,那黎暉呢?陳開宇不敢想下去,他知道她是對的,他的力量在家族勢力面前不堪一擊,他是沒有辦法把黎暉好好保護起來的。
黎暉後來又打了兩次電話,問他怎麼出差這麼久,陳開宇聽著小孩撒嬌一樣的抱怨,心裡像貓撓一樣,於是和他老爸推太極,答應好好考慮,換了暫時的自由。
那會李萍過世不久,黎暉的情緒還是有些不穩定,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貼著陳開宇的,陳開宇就這麼兩邊瞞著騙著,心裡轉了一萬多個圈子,想要慢慢解決的方法還是沒想出來,可是結婚的期限卻一天天逼近了。
人就是這樣,總是被命運驅趕,逃到這兒逃到那兒,最後發現哪兒也逃不了,事情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定好了。
最後陳開宇說,可以結婚,不辦酒席。
他爹說,不行。
他岳父說,不行。
她說,行,以後叫老公,不叫小宇哥了。
那年趕在春節前就領證了,陳開宇早上請假去領證,中午回家給黎暉做午飯,下午去案板街買了一個新號碼和一個新手機,然後打電話回去說手機丟了,換號了,於是這個手機上只有家裡,岳父和自己老婆三個號碼。
陳開宇的老婆叫張媛媛,他存通訊錄的時候懶得打字,只寫了張媛而已。
然後陳開宇就像以前一樣過日子,大部分時間和黎暉在一起,逢年過節帶張媛回家糊弄老爸老媽。張媛對他的動向一清二楚,甚至還自己來過琉璃巷,和黎暉走了個對臉,當然,黎暉是一無所知的。
“你那個小狐貍長得很一般嘛。”
“喂,他到底哪兒好,牀上功夫好?比我好嗎?你不和我試試,怎麼知道我不好。”
“聽說他混的挺不錯的,在西京還算有名的哦。”
陳開宇對這一類的問題一概裝聾作啞,和黎暉一樣,他這個老婆也是擺設,就算有時回家過夜,也是挨都不挨邊。
起先張媛媛還儘量剋制著,她和陳開宇婚前有約定,他娶她,她停止調查,守口如瓶而且不過問他的生活。可是時間一長,張媛媛就受不了了,對陳開宇越來越恨。再加上兩邊老人總問起懷孕的事情,她沒臉回答老公根本不碰她這種話,越羞越惱,兩人吵架的次數也多了起來,關係雪上加霜。
因爲吵架,陳開宇更是不回家過夜,偶爾回他老子那,也和他媽他姐抱怨張媛媛脾氣惡劣,耍小姐脾氣,任性極端,兩人關係不咋地。陳開宇想的是,慢慢磨,磨到大家都沒耐性了,悄悄的把婚一離,就像黎暉那樣,雙方都沒損失。
可惜張媛媛不是王欣,王欣對黎暉是從少女時代的愛慕,那是沉甸甸的一份情誼,她寧願苦了自己也不會捨得黎暉怎樣,可是張媛媛呢,她對陳開宇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種虛妄,後來演變成虛榮心,再後來是爲賭一口氣,這裡面情的成分少之又少。況且張媛媛是高幹子弟,大小姐出身,從來都是人讓著她,她什麼時候成全過別人。
張媛媛的媽從北京來西京,找張媛媛談了一次,大概是說做別人老婆了,就要知道心疼人,不能那麼任性,要知冷知熱體貼老公,小宇這孩子事業正是上升期,應酬多,不能苛責他。
張媛媛有苦說不出,不過也發現了陳開宇的苗頭,那晚他們幾乎吵了一個通宵,
“你要敢和我離婚,我就弄死他!你等著!”
張媛媛真的去大量沖洗那些照片,幸好被陳開宇攔了下來,而且發現很多照片都是新拍的,也就是說張媛媛根本沒有停止過調查他。
兩人的關係至此走到冰點,陳開宇就是一句話,你要搞他,咱倆就離婚,我到時把離婚協議登到西京晚報上去,咱兩家誰也別要臉了。
就是鬧的最兇的時候,黎暉知道了這件事,張媛媛是故意的,她平時幾乎不主動打電話給陳開宇,她知道他晚上睡在誰牀上,所以那晚就不停的打電話過來。她想和黎暉正面接觸,撕破這層窗戶紙。
陳開宇安撫黎暉,說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但很快張媛媛就找到了門上,她照例拿著厚厚一沓照片,擺在黎暉跟前。黎暉坐在小院的躺椅邊抽菸,看見照片眼皮都沒撩一下,
“你什麼意思?”
張媛媛也點了一支,
“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你,賣屁股要找對地方,破壞別人家庭是不道德的。”
黎暉冷笑了一下,一口痰吐在她腳邊,
“賣逼賣不出去,憋的你疼吧?”
張媛媛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黎暉這麼堅硬,他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眼神卻異常的冷靜鎮定,似乎根本不把張媛媛放在眼裡。
第一次交鋒就這樣敗了。
第二次張媛媛是在東郊堵住了黎暉,她告訴他自己懷孕了,希望黎暉能成全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也放陳開宇一條生路,別讓陳開宇夾在中間左右爲難,黎暉還是那樣,看都懶得看她,叼著煙說,
“我哥根本沒碰到你,你懷的孩子是誰的啊?另外,你不想我哥爲難,就趕緊辦離婚手續。”
撂下這句話,黎暉就走了。
第二次,張媛媛徹底失去了耐心。
陳開宇那時已經和家裡人透漏出想離婚的念頭,他媽和他姐死活不同意,也瞞著他家老頭。
晚上回到家,黎暉總問,
“哥,你說了嗎?”
陳開宇就說,
“說了,你別急,就離。”
每天黎暉都這樣問,可是越問心裡就越沒底,有一次喝醉了,他摟著陳開宇說,
“哥,都是我不對,要是我不結婚,你也不會結。”
陳開宇心都碎成沫子了,一晚上抱著小孩,
“小暉,哥不會讓你委屈的。”
陳開宇給張媛媛下最後通牒,月底必須離婚,不簽字就上法庭,她願意要什麼都可以,房子,車,存款可以都給她,但是婚必須離。
之後風平浪靜了一個禮拜,一個下午,張媛媛給陳開宇打電話,
“老公,你回來一下,我想通了,咱倆回來談談。”
陳開宇剛巧下午有個會,開完後直接開車回家,一推門發現張媛媛筆挺的躺在牀上,牀腳放了三個信封,分別是給陳開宇,陳開宇單位和陳開宇父母的。陳開宇拆開一封,快速的瀏覽,裡面寫了陳開宇和黎暉的事情,講了陳開宇是怎樣騙婚並且在婚內逼迫她的,對黎暉更是用盡了羞辱的字眼,後面更多講了陳開宇和林建東協助黎暉走私的事情,事情清晰詳盡,最後說是陳開宇發現事情敗露(全片馬賽克)逼死了她。
陳開宇看完頭髮都立起來了,他拆開第二封,發現大同小異,只是在結尾處說此信已經傳真到紀委,懇請紀委立案調查。
陳開宇趕到客廳,家裡的傳真機正在工作,陳開宇一把拔了電源,舉起機器摔了個粉碎,他怒氣衝衝回到臥室,拽起牀上的張媛媛就是一頓嘴巴,張媛媛只是抽搐了幾下,順著嘴角流出白沫,陳開宇注意到牀頭放著一瓶安定,這時牀頭電話響了,對方是120,詢問陳開宇家裡的具體地址,想來是張媛媛在喝藥之前先報了警,陳開宇被她這種小聰明徹底激怒了,他拔下電話線,卡在張媛媛的脖子上,
“我告訴過你,別碰他,你真以爲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你想毀了他,你就給他陪葬,120?我看這次誰能救你。”
陳開宇已經紅了眼,吃了藥的張媛媛徹底失去了放抗的能力,在牀上無助的蹬著腿,可是毫無作用,陳開宇用盡了全力,等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才把陳開宇從牀上拉下來,他手裡電話線的塑膠皮已經拽斷,露出的銅線把張媛媛的皮膚都割裂了。
陳開宇當即被捕,很快被提起公訴,罪名是故意殺人罪。這是那年,西京城最轟動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