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暉去了十幾分鐘就回來了,李萍問他什么事兒,黎暉抖了一下口袋里的單子,
“沒啥事,把上次交款的□□補(bǔ)給咱了。”
陳開宇看了黎暉一眼,正好黎暉也在看他。又坐了一會兒,黎暉拽著陳開宇走,李萍還想留,黎暉一本正經(jīng)教育她,
“醫(yī)生都說了,三分治七分養(yǎng),沒事就閉著眼睛睡覺,別老找人諞閑傳。”
李萍不搭理他,拉著陳開宇,
“小宇再坐一會兒唄。”
“阿姨,我得回去銷假了,我下次再過來看您。”
出了醫(yī)院門,黎暉手一直揣在兜里,陳開宇也不問,兩人沉默著往家走,進(jìn)家屬區(qū)門口的時候,正碰上路云平。
黎暉高中會考完就等著拿畢業(yè)證了,路云平卻在備戰(zhàn)高考,每天上不完的補(bǔ)習(xí)課,做不完的練習(xí)冊,他媽每天大骨頭追著喂,都變得瘦骨嶙峋,黑眼圈快長到腦門上了,一臉的無精打采,睡眠不足。
三個人打招呼,陳開宇掏了煙給他,路云平回頭看看,自家老媽沒在陽臺上站著,就大著膽子抽了幾口,
“你沒啥事吧?”
分開的時候路云平問,黎暉搖頭,
“沒啥大事,回頭和你說吧。”
“回頭是啥時候啊,最近在學(xué)校都逮不到你人。”
黎暉輕輕推了他一下,
“我找你就行.。”
路云平看了眼陳開宇,想說的話硬咽了回去。
兩人住在黎暉家的時候,基本都是陳開宇做飯,陳開宇在青海的時候?qū)W會了做羊肉抓飯,黎暉百吃不厭,冰箱里常年凍著羊肉。陳開宇做完飯,例行收拾房間,黎暉是走哪兒東西放哪兒,陳開宇在陸院天天被突擊檢查內(nèi)務(wù),都變得有點(diǎn)強(qiáng)迫癥,每次來都要大大的收拾一番。
黎暉抱著一罐酸奶窩在沙發(fā)里,看陳開宇卷著袖子拖地,看著看著就跑過去抱住,陳開宇愣了一下,直起腰也回抱住他,摸著他新剪的頭發(fā)茬,
“怎么了?”
黎暉在陳開宇頸窩里蹭來蹭去,貓叫一樣小聲的說,
“哥,別收拾了。”
陳開宇把拖把靠柜子放好,騰出一只手在黎暉腰上使勁揉搓了一把,
“怎么突然就發(fā)起瘋來了?”
黎暉心里重重的,像墜了塊秤砣,這秤砣有多重有多酸,除了自己也只有陳開宇明白,明白的人就不用問,也不必安慰,這時候只想做些瘋狂放縱的事兒。他有心思說些大膽的話,話到嘴邊卻又變得哼哼唧唧,
陳開宇低頭摟住他,含住他的耳朵,低聲說,
“說的什么大點(diǎn)聲,我一句也聽不清楚。”
黎暉雙手摸到腰上去解皮帶,陳開宇戴的是新款的滑扣皮帶,黎暉解了半天解不開,就發(fā)起狠,使勁拽褲腰,晃得陳開宇直趔趄,倒把那熱耳的氛圍弄淡了不少,陳開宇托住他的胳膊,笑起來,
“哎喲,我的媽啊,小暉你輕點(diǎn),這架勢是要侵犯我了嘛?”
黎暉動作一僵,耳朵很明顯的紅了,他舉起陳開宇的手咬了一口,故意惡聲惡氣的說,
“老子今天就是要收拾你,配合點(diǎn),趕緊脫衣服!”
陳開宇摟緊他,在臉蛋上親了一口,
“這位流氓同志,‘配合點(diǎn)’好像不該是你的臺詞吧。”
黎暉說不過他,就使勁拽褲子,好容易拽松了點(diǎn)就伸手進(jìn)去,陳開宇連忙把他的手掏出來,
“小暉乖,你等我洗個澡,洗完澡干干凈凈躺那讓你爽一下。”
黎暉不依不饒,
“都說了是侵犯還洗什么澡,洗澡那不就成了……成你情我愿了。”
說完自己覺得哪里不對,陳開宇笑的都站不住了,
“知道的詞兒還不少,咱倆本來就你情我愿啊,這就叫眉來眼去,互相勾搭。”
黎暉看他笑成那樣,就有些演不下去了,扁著嘴轉(zhuǎn)身往外走,陳開宇一把把他撈回來,困在懷里,溫暖的胸膛子熱乎乎的貼著黎暉的后面,
“小黎哥別走啊,我都準(zhǔn)備好了。”
黎暉接不住話,紅著臉站著,伸手到身后撫摸起陳開宇,陳開宇也就不笑了,喘著氣側(cè)頭親他的臉,又把下巴扳起來親他的嘴,兩人嘴里都還帶著羊肉抓飯的味道,陳開宇吻了一氣,叼住黎暉的嘴唇說,
“這味道……像不像已經(jīng)弄在嘴里了?”
黎暉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認(rèn)真的反饋,
“哪里有這么咸。”
陳開宇嗤嗤笑著,把黎暉的T恤從褲子里拽出來,黎暉吃飯前剛洗的澡,這會兒只套了件T恤,下身是寬松的運(yùn)動褲,被陳開宇熟練的擺弄兩下就掉到腳面上,黎暉被鉗著腰時才明白了幾秒,
“哥,不是說我……那個什么你嘛”
陳開宇一只手已經(jīng)輕輕的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業(yè)務(wù)水平不夠,這次先觀摩一下。”
黎暉翹著腳咬陳開宇的嘴唇,
“我都觀摩多少回了。”
陳開宇松開他,上下仔細(xì)的看了一遍,黎暉正納悶?zāi)兀愰_宇突然把他架了起來,一把按在了旁邊的矮柜上,陳開宇的勁很大,一手按著他的頭,黎暉臉貼在墻上,剛想說話,就聽見刺啦一聲,緊接著自己的白色內(nèi)褲就到了眼前,黎暉突然渾身發(fā)抖起來,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的戰(zhàn)栗,戰(zhàn)栗于陳開宇強(qiáng)大的力量和溫柔,這是他那顆年少的心中深藏的夢想,讓他向往,讓他跪拜,每當(dāng)感到自己被這種強(qiáng)大的力量忠誠的環(huán)繞著,才能把他從現(xiàn)實(shí)世界中深切的絕望中拉扯出來。
黎暉就這樣被卡在陳開宇健壯的肱二頭肌和冰冷的墻壁之間,動彈不得,他閉著眼睛,聽著陳開宇的皮帶咔噠一聲開了,然后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就閉著眼等待著,陳開宇甩開自己的皮帶把他倒背著捆了起來,不知什么時候衣物被堵在了嘴里,黎暉感覺自己像準(zhǔn)備獻(xiàn)祭的羔羊。
他背對著陳開宇,看不見他的動作,但是每一步他都不覺得突兀,仿佛這是精心排演了很多次的劇目一樣,每一個動作,每一聲喘息,都在黎暉的腦海里有清晰的投映,他甚至能像近景鏡頭一樣,掃描陳凱宇那隆起的肌肉,溝渠里淌下來的汗水。
隨著游戲的深入,黎暉的身體從最初的干澀已經(jīng)墜入了甜美迷幻之中,陳凱宇嘴里呼出的熱浪一撥一撥的打在他的耳后,偶爾叫一聲小暉,黎暉就下意識的嗯一聲,可是那些清晰的步驟已經(jīng)漸漸混亂,他開始慢慢看見了李萍,像沒生病一樣坐在沙發(fā)上織毛衣,旁邊生著爐子,坐著水,鐵片燒的通紅通紅,看著就熱乎,廚房口走出來一個男人,有點(diǎn)眼熟又有點(diǎn)陌生,
他走過來叫他,小暉,小暉。
那是父親嗎?
突然,陳開宇扳過他的頭向著門廳,那里放著帶鏡子的鞋柜,這會兒把兩個人完完整整的映了下來,
“小暉,你看。”
黎暉睜開眼,就看見自己紅著眼眶,眼神渙散而癡迷,身上衣衫完整,腰部以下卻全無一物的模樣,羞恥帶著不可言喻的快感一瞬間就填滿了疼痛的身體,他正在勇敢的踏入的成人的社會,陳開宇帶著不能抗拒的力量引領(lǐng)著他,像被征服也想被恩澤。這種感覺,和之前的溫情脈脈截然不同,是無法抗拒的,讓黎暉睜開眼
黎暉顫抖著再次閉起眼,眼皮居然將他和外界的淫靡隔絕開來,那個男人還站在廚房,正在用毛巾擦手,他看見李萍站起來,走過去和他說話,樣子很親密。
是的,這是離世的父親。只是在黎暉的記憶里,只有殘留的父親被病痛折磨過后的樣貌,這樣精神奕奕,倒是讓他陌生起來。
可是每次陳開宇把他頂在冰冷的墻上時,他心里都清楚自己在出現(xiàn)幻覺,他記得父親已經(jīng)離開他們母子很多年了,這些年母親過的很艱難,那些成年人世界中的心酸,母親都盡量不讓他感知,逼著他繼續(xù)讀書,這是負(fù)擔(dān)也是希望,然而……,這希望也要破滅了,他突然覺得是在一摞一摞厚厚的收費(fèi)單據(jù)中,漫天滿地,無邊無盡,分卷的票據(jù)蓋住了父親,蓋住了李萍,他感覺自己在下沉,眩暈,惡心,心悸襲擊到了他的身體,他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黎暉伸手去摸身后的人,摸到了一大塊壯碩的肌肉,上面汗津津的,他掙扎著扭過上半身,用一種極其困難別扭的姿勢,扭在陳開宇懷里,盯著陳開宇的眼睛,
“哥。”
陳開宇也看著他,沒說話,吻了吻他的眼睛,但是他不依不饒的叫他,
“哥。”
“小暉。”
這低沉的聲音讓他安心,這聲音不會被厚厚的票據(jù)卷走,不會消失,只要他看著,他等著,這聲音就會出現(xiàn)……
清洗身體的時候很費(fèi)勁,黎暉一點(diǎn)力氣都不肯用,從頭到尾都黏在陳開宇的身上,陳開宇洗完自己又洗他,洗完他不得不又洗了一遍自己,這才抱著軟綿綿的黎暉鉆到了被窩里。
黎暉累壞了,躺下就打起了小呼嚕,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漸漸的醒過來,覺得嗓子眼渴的冒煙,剛一動,就聽見陳開宇的聲音,
“醒了?”
“嗯,要水。”
陳開宇遞了一杯涼開水過去,看黎暉咕嘟嘟的喝完,
“幾點(diǎn)了?”
“三點(diǎn)多。”
黎暉喝完水也完全的醒了,才發(fā)現(xiàn)陳開宇靠著床頭在抽煙,就爬過去,鉆到他懷里,兩人相擁著誰也不說話,聽遠(yuǎn)處的火車汽笛一聲長過一聲,漸漸的黎暉又想睡,陳開宇摸著他脖子輕聲問,
“今天醫(yī)生給你的是什么?”
黎暉睜開眼,
“是費(fèi)用明細(xì)。”
“還差多少錢?”
“我媽的體質(zhì)常規(guī)藥用不了,如果換進(jìn)口藥的話,最少還得再交兩萬塊錢,而且不知道能撐多久。”
陳開宇不說話了,他在青海時攢的高原津貼,這半年全部都貼給了李萍,他自己每個月也就幾百塊的補(bǔ)助,根本不夠。
“折子上還有多錢?”
“還剩下一千多,再過兩天,我還能再發(fā)三百塊的工資。”
陳開宇又點(diǎn)了一支煙,塞到黎暉嘴里讓他抽了兩口,
“你不要再到那個化工廠去了,太危險,又沒幾個錢。”
“沒事兒,就是搬東西,又不進(jìn)車間。”
陳開宇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
“小暉,你別擔(dān)心了。我明天回學(xué)校就去找林建東,錢的事情哥一定給你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