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啊,好啊!”
完顏兀術雖然未能親身出得這營帳去,但外邊的風吹草動他都知道,此時聽見說哈迷蚩玩了這么一個把戲,他心里頭的悲傷憤怒終于是短暫的被壓了下去,打完顏亨重傷之后,第一次笑出了聲來。
金彈子見他高興,頗有些邀寵的接著道:
“那群和尚也忒天真了些,真當軍師的話兒是不作數的一般,還想螳臂當車,攔著咱們的人別動手,當真是可笑至極!”
四太子表示贊同:“當真可笑!”
又問道:“軍師是如何做的?”
金彈子不敢怠慢,連忙作答:“自然是亂刀砍死了!”
“和尚們反正也是要死的,他們五六人抱住咱家的兵不讓動,軍師一面叫人射箭,一面又吩咐他們直接動手,您倒是未曾親眼見到,那群禿子就算是丟了性命,也不肯松手呢!還有幾個,手都被砍下來了,卻仍是抓著咱家的兵,多的,一人身上能找到七八只手哩!”
四太子越聽越樂,笑得也是越來越大聲了,連眼角的淚花都給擠了出來,撫著肚子道:
“傻和尚,傻和尚!”
大伙兒也跟著他一起喊:“傻和尚,傻和尚!”
營帳里頭全是快活的氣息。
徒單月聽著有些不適,她一向比旁人想得多,也想得遠,只是想到完顏亨奉皇帝之命來為太子祈福,這樁差事如今是沒什么好說的了,但四太子做事如此乖張,若是被有心的人去皇帝面前說了,難免得引起小皇帝的不滿。
哪怕礙于四太子的權勢,礙于完顏亨確實也是受了重傷,皇帝就算不好發作,可是萬一……
這事兒有個變數,便是那方才足月不久的太子完顏濟安,可千萬不能出什么事。不然的話,四太子有理,也就變得無理了。
不過這種時候,她自然不可能說這些話兒來觸自己舅舅的霉頭,反正那人叫自己帶來的話兒自己也帶到了,金國也確實是做了動作了,對于宋國來說,自己算是仁至義盡了。
只希望,這樣的事情再沒有下次。
不多時,哈迷蚩也跟了進來,那簾子一掀開,大伙兒當真都嗅到了那股子血腥味兒,四太子用這味道來佐酒,一口氣飲了好大一碗,這才開口道:
“軍師,好計劃!”
哈迷蚩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對他這句夸獎的作答。
“四太子,剩下還有個幾千人,干脆全放出來好了,一批一批的殺,浪費的是咱們自個兒的光景,反正那岳飛是鐵了心的要做縮頭烏龜,那這中牟,他定然是不會再來的了。”
這面具老頭兒清楚得很,這種分批次的殺人,也就前面兩波能有些效果,等對面看得習慣了,分與不分,也就是一樣的了。
岳飛若是想來,鄭州到這中牟才多遠點路程?他早就便該到了,但是他沒到,那他便是不打算來了。
而既然他不來……這戲便已經是夠了,足夠的了。
四太子拍了拍巴掌:“一切都聽軍師的。” “只是,這幾萬人都來了,那中牟……”
哈迷蚩笑道:“中牟自然也是要的,這興師動眾,又不是特地讓岳家軍來看他們漢人受刑來的。”
“那便有勞軍師了。”
金彈子連忙站出身來:“侄兒愿為叔叔克下此城!”
四太子拍著肚子:“那便由我侄兒先鋒!”
說著,又取了一個拇指粗細的條子給他,像是鑰匙,又像是玉石一般的玩意兒。
金彈子雙手接過,整個人都變得激動了起來,這不是金國鎮國重器,橫掃宋遼的鐵浮屠,又是什么!
整個女真現在不過也只湊得出來三四千之數而已,上次在潁州,三大王兩死一降,一千鐵浮屠也全都沒了,心痛得四太子隔日就叫人回去傳話,殺了三大王全家不說,還把韓常他爹韓慶的尸體從墳里挖了出來,骨灰都給揚了。
除掉在西邊的一千,開封府也只有三千重騎兵,這次完顏兀術親臨,也不知道帶了多少來,但無論如何,能帶著這支他爺爺、他爹和叔叔們橫掃天下的騎兵作戰,金彈子自然是興奮異常。
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了起來,不斷地對完顏兀術保證,一定會拿下中牟,用城里宋軍士兵的性命為完顏亨賠罪。
四太子又與他兩說了一會兒的話,這兩人方才退去,準備著手進攻的事兒了。
不是金國看不起岳云,他們看不上的,其實是中牟這個地方而已。
說好聽些,中牟縣位于鄭州和開封之間,位置自然是重要。
但這地方之前說過了,它夾在兩州之間,若是兩地出兵的話,這里甚至都算不上是必經之地,要么直接打下來,要么繞過去,都是可以的,而且繞過去,切斷這地方與另一方的聯系,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說是縣城,更像是座大型的哨塔一般,負責監視一下對面的動作而已,不至于對方已經兵臨城下了,自己這邊還沒個消息。
完顏兀術之所以只帶這么些人來,之所以沒打算繞過它,就是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想打,至少沒想打鄭州,至少沒想在這個時候開打。
畢竟按照哈迷蚩的計劃,得把那位趙家皇帝給一齊帶過來了,真正的較量一下,若是勝了,天下可定,若是敗了……敗了便敗了,退回黃河以北去就是了,反正不管怎么樣,金國都是不會輸的,宋國也贏不了,拿回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還是被糟踐夠了的地盤,這連保本都算不上。
不過中牟,還是要去碰一碰的,不為別的,既然找不到這事兒的主謀,那一切都往岳飛身上安罪名就是了,當年他為了行刺自己,竟然找人來投誠,那人為了取信于人,還自斷了一臂做偽裝,若不是他完顏兀術命大,早就交待了。
反正這事兒岳飛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四太子這絕嗣之仇,讓他對那人恨得牙癢癢,只有把中牟給打下來,最好是多殺幾個南蠻子,方能解解他心頭之恨了。
想到這里,他忽然站起了身來,一面示意人來給自己披甲,一面則是冷臉不語,看樣子,是要親自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