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連忙開車跟上去。
那山也就四五百米高,一路可直達山頂的燈塔。
越靠近山頂,越是清楚地聞到,空氣裡,有一股血腥氣。
我們一直上到燈塔跟前的空地,只聽見燈塔後面,傳來一陣打鬥聲。
夜修也不等我們,直接向塔後跑過去。
然後我就聽見一聲大喝傳來:“傲吉殿下!竟敢傷害我龍宮之主,妖人,看打!”
是傲吉!
我拉著水修,繞過燈塔,果然看見,傲吉手裡拿著一把長劍,站在一邊。
他的身後,是嚇得瑟瑟發抖的吳向陽,還有兩個負傷的水鬼。
場地正中央,巡海夜叉將軍夜修和一個穿著妖豔紅色道袍的面具人,打得熱烈。
那人看見我們來了,往後一退,順手丟出一顆手雷似的玩意。
瞬時,一股濃煙從手雷裡冒了出來。
譁。
海風一吹,刺鼻的氣息立刻瀰漫滿場。
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頓時涌了上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催淚瓦斯?
水修牢牢地把我扣進他懷裡。
叮。
叮。
幾聲金戈之聲響起。
當他鬆開我的時候,我發現,煙霧已經散去。傲吉一手橫劍,一手拎著吳向陽,擋在我們跟前。
剛纔,應該是那個人想襲擊我們,卻被傲吉攔住了。
我正想說點感激的話,吧嗒,一滴熱滾滾的眼淚,打溼了我的肩膀。
我擡頭看,水修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眼淚成串的往下掉。大約是,雖然他剛纔,出於條件反射,保護了我,卻忘了拉起結界保護自己。
這傢伙,總是會做出些,讓我心疼的舉動。
我默默無語地,幫他擦著眼淚。心裡打定主意,等回去,我第一個要學的,就是結界。
吳婆婆扶著牆哭了一會,回頭看見,傲吉拎著劍,拖狗似的,拽著她孫子的衣領。頓時臉色一白,從地上撿了塊巖石,嚎叫著就撲了過去:“我跟你拼了!”
夜修大手一揮,招來一陣妖風,把吳婆婆吹得在地上連翻幾個跟頭:“大膽,竟敢妄圖襲擊龍王殿下!”
吳婆婆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驚疑不定地看看傲吉,又看看我:“不是說她是龍王嗎?怎麼又出來一個?”
夜修的臉色一青。他目光閃爍地偷瞄了我一眼,然後轉開了臉。
我連忙給他解圍:“前任,前任,這位是前任龍王傲吉殿下。”
“啊——”
很明顯,對於老龍灣的人來說,傲吉這位前任龍王,在他們心目中,纔是真正有威懾力的存在。
吳婆婆嚇得石頭都砸在自己腳上了,也沒敢吭聲,只是臉色煞白地瞅著傲吉,老淚一瞬間就滾了下來:“龍王大人啊,都是老婆子不好,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家孩子吧!”
她哭得夜修臉色一黑再黑。
我深深無力,卻還得勸住她:“哎,別哭,別哭,傲吉這是在救向陽呢?對吧,向陽?”
吳向陽弱弱地點點頭:“奶奶,我沒事。”
吳婆婆這纔好了一些。
我們一起回到吳家。
夜修搶先一步進門,先揮手除盡屋裡所有的灰塵,緊接著又變出了把鑲玉酸枝木龍紋椅子,放在了堂屋上方,又弄了幾碟仙果和香茗,放在桌上。其他傢俱,跟著換了一下,地上,還鋪上了厚重的長毛地毯。
不過兩三分鐘時間,整個房子被他弄得閃閃發亮,香氣四溢。
我們幾個正在猶豫,能不能進,他一路小跑著過來,用一種頗有些遺憾的口氣跟傲吉說:“凡間民宅,只能做到這樣。殿下暫時委屈一下。”
他伸手去扶傲吉。哪知,傲吉卻只是衝他點了一下頭,避開他,走到那隻龍王專屬座椅前,拉開,然後就恭敬地站到了一邊。
水修牽著我走過去,把我按在了椅子裡。
夜修的臉頓時就讓我如坐鍼氈了。
他像是不服氣,又端了一杯茶給傲吉,傲吉轉手就奉給而來水修,在我差點心肌梗塞的緊張中,水修又轉手給了我……
“這神仙的規矩,真是講究。”不明真相的吳婆婆奉承道。
我乾笑:“那啥,吳婆婆,你們家有硬紙板嗎?紙殼子也行。”
再不轉移視線,我就該被夜修用目光給烤糊了。
拿來紙板,我用毛衣針在上面寫著想問的話。
【你那天,在派出所怎麼突然不見了?】
【我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龍氣,追了出去。本來追丟了,想回老龍灣看看,誰知道又感覺到了這股氣,就救下了這個孩子。】
【龍氣?對方也和你一樣,是龍嗎?今天和你打架的人,和那天在派出所引走你的人,是一個人嗎?】
【不是龍。他是人。和派出所引走我的是一個人。】
他這個答案讓我吃了一驚。
要按照咱天朝老百姓的說法,身有龍氣的人,那就是真命天子,最不濟也是王侯將相。可是,那種身份的人,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裡來搶孩子?
【借氣】
傲吉笑著,在紙上寫到。
什麼是借氣?
我習慣性看向師傅。師傅撓撓頭,表示:“我只是聽人說過借命,借氣,卻是不知道了。”
夜修想了想,在紙上問道:【可是與活埋有關?】
傲吉點點頭。
【是與那個有關,但是,比那個還要複雜。】
借氣是個古老的學問。
我天朝自古以來,以崑崙爲祖龍,向四方延伸出多條龍脈。
想要借氣,首先要找風水先生,勘探出一條活著的大龍,並保證,這條龍,五百年以內,不會死去,或是改遷。
然後,將這一族中的嫡脈先祖,用特殊的方法,活埋在龍脈的風水眼上,吸收龍脈裡的靈氣。
被埋進去的這個人,也很有講究,必須擁有非常強大的八字,還有運勢。否則,埋進去之後,不但吸收不了足夠的靈氣,還會因爲承受不了過重的福報,引起天道的注意,導致天道爲了世間運勢的平衡,而加諸諸般厄運,最後毀了這一家族。
先人埋進去妥當之後,這一族必須守著該墓,每年都要以特殊之法,進行維護。直至五百年後,起出棺材,送棺材內的先人往生與本族後代之中,這樣,後人之中,便能生出,身聚龍氣之人。
這就是,借氣。
【這個法子十分陰狠,因爲所謂的,先人的往生,其實便是附身在後人身上,以龍氣壓碎被附身的後人的靈魂,佔據對方的身體。】傲吉寫完,露出了個嘲諷的笑。
夜修咂舌:“要說起來,人啊,爲了自己妄念,有時候比妖怪還狠吶!”
我打了個哆嗦,緊緊抓住了水修的手。只覺得研究出這個法子的人,簡直不可理喻。
這麼狠毒的法子,這麼長久的等待,就爲了借個氣?
他既然如此能耐,有沒有算到過,到了現在,天朝早就不是君主制了。他借來這個龍氣,是想幹嘛?
爲什麼,他已經有了龍氣,還捉這些陰陽命童子,煉小鬼?
又爲什麼,要襲擊我?
我百思不解。
於是借了吳向陽的電腦,想找萬文玉問問。
當萬文玉那個經典的眼鏡形象頭像,在我的企鵝上跳動起來時,我突然好想給我自己一板磚。
我問他幹什麼啊,他也才當殭屍沒幾年,能知道什麼?
估計是上次在龍宮,他表現的太機智了,什麼問題到他跟前都是小菜一碟,導致我在智商上有點依賴。
可他都回我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問了。我就在企鵝上,把今天的經歷跟對方說了一下。
【萬文玉,你說,他們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萬文玉沒回答,而是直接發來個視頻申請。
我點開,發現,攝像頭裡除了萬文玉那張飄滿腹黑氣息的臉,還有一個笑容燦爛的美少年胡叔雲。
胡叔雲朝我擺擺手:“丟丟姐好。”
面對那張魅惑力滿滿的美少年臉,我不自覺地回了一聲:“叔雲弟弟好!”
而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竟然被一個年齡500aa以上的妖怪,叫了姐姐。
我捂住心臟,安慰自己,沒關係,這個看臉的世界是用臉來判斷年齡的,就算是隨便牽個路人來評理,也會說他比我小。
“叔雲,你怎麼會和萬文玉在一起啊?”
“哦,我來幫文玉哥哥做研究噠。”
“?!”難道叔雲這隻看似野生的狐貍精,其實也是什麼什麼大學的碩博生學霸?
“我配合文玉哥哥研究我們狐貍一族幻術的原理,他呢,就介紹他的同學和朋友粉我的渣浪圍脖。”
‘呵呵。”爲了幾個粉絲,甘願把自己貢獻出去當實驗材料這種“偉大而沉重”的話題,我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啊。
還好,萬文玉看出了我的尷尬,他轉移話題說:“你剛纔問的事,我並不清楚,不過叔雲倒是提供了一種可能。”
“我從我家的古籍上曾看過一篇傳記,裡面曾提到過。龍氣除了助運勢,還可以助人修仙。”
難道對方的目標是修仙?
那他抓陰陽命童子幹嗎?襲擊我幹嘛?難道做壞事,可以讓人成仙?
我覺得,我大天朝流傳了5000年的典籍,不會有任何一本,支持這個觀念。
真是越打聽越迷茫了。
不過,對於對方的下一步行動,我倒是十分肯定了。
他一定會再來襲擊吳向陽的。
我思索了一陣子,在屏幕上打字道:叔雲,萬文玉,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紅衣面具男,來吧,我秦丟丟,在這裡,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