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鴻說用重機槍掃射,當然是開玩笑。就算不考慮人命的問題,為了警局眾位兄弟的年終獎,他也不能這么干。
凌薇的情報雖然準確,但也有疏漏之處。原以為今天開化妝舞會,肯定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都有,到時候隨便說幾句“嗷哈油、阿塞伊馬斯”就能混進去。
可兩人躲在暗處一瞅,頓時傻眼。來的人個個西裝革履、領帶皮鞋,哪有半點化妝舞會的樣子。
再看自己,一個人是寬袍大袖的武士服,外罩紅色坎肩,下面是燈籠褲。臉上涂脂抹粉,沖天辮高高豎起,就像避雷針。
另一個穿著全副盔甲,面具兇惡猙獰,半人半獸似的。
這要是走出去,也未免太顯眼了,肯定被逮個正著。
凌薇暗暗后悔,早知道不急著化妝、換衣服了,先過來看看情況再說。
林羽鴻卻毫不意外,過去的經驗告訴他,無論制定的作戰計劃多完美,總會有突如其來的情況發生。能否做到隨機應變,才是特戰隊員的功底所在。
他解決問題的手段,一向簡單直接。左右張望,很快在路邊的綠化帶里,找到了控制街區電力的箱式變壓器。
施展浮光掠影,三兩步竄過去,扭開門鎖,做了點小手腳。
回到原地,在圍墻的陰影下蹲守,口中輕數:“一、二、三!”
果然,話音剛落,只聽“砰——”地一聲,高壓線發生了短路。
鋁皮和泡沫板所制的箱房轟然爆開,一團橘紅色的火球騰空而起,場面極其壯觀。
隨著這聲巨響,整條街道所有燈光瞬間全滅,陷入一片幽暗。
驟然的光影變化,讓所有人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
“就是現在!”
林羽鴻摟住凌薇的纖腰,縱身而起,一躍三丈,跳過高高的圍墻。
一分半鐘后,會所的備用電力系統自行啟動、切換,眾人眼前恢復光明。
這時候,兩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潛入會所,躲在堆放清潔用品的雜物間里,伺機而動。
程雅靜被暗算的時候,凌薇曾到三木財團進行調查,卻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對方根本不拿她當回事。
幾個身材壯碩的扶桑保鏢,還借口懷疑她假冒警察,浪笑著伸出爪子,強行搜身。
凌薇暴怒之下,三拳兩腳揍翻保鏢,因此遭到投訴,抗議書由領事館遞到了外交部。
為平息事端,也為了給凌薇一點教訓,凌局長把女兒發配到街頭當巡警,小懲大誡。
這筆賬,凌薇牢牢記在心里。近些天來,她一直努力搜集三木財團的情報。
北國之春私人會所,由三木財團投資興建,設施齊全、服務一流。
扶桑各大跨國公司,駐扎在江城的高層,閑暇時都喜歡去那里活動。
會所雖然采取了會員制,閑人免進。但里面的保潔和雜役,大部分是華夏人。
這樣一處重要的外賓集散地,有關部門自然要摻雜眼線。凌薇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了很多情報,包括會所的管理結構、服務項目、內部地形圖等等。
兩人躲在暗無天日的雜物間里,商量下一步計劃,林羽鴻很感興趣地問。
“這里有特殊服務沒,標價包括小費嗎,技師漂不漂亮?”
凌薇二話不說,舉起塑鋼*,作勢要砍。
冷笑著威脅道:“懂得挺多嘛,我回去就告訴秦小狐貍,讓她收拾你!”
林羽鴻連忙求情:“千萬別,我都是從網上看來的,隨口問問而已,下次請你吃烤串。”
“哼,烤串就想打發我?起碼得涮羊肉,還得配十年陳的老花雕。”
“成成,你說了算。”
兩人邊斗嘴,邊透過窗戶偷看,觀察外面的動靜。
今天是元月第二個禮拜一,對于全世界大部分人來說,這個日子平淡無奇。但是在扶桑人眼中,卻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因為今天是扶桑的傳統節日:青年節。按照習俗,每年的這一天,滿十八周歲的年輕人,要舉行成年典禮。
龍王丸、森蘭丸這種小名,再也不能用,改成正式的官名,比如織田信長、德川家康等等。
服裝、發型、配飾,也有相應的變化。標志著從此以后,就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如今步入現代社會,繁瑣的儀式精簡了許多,但古老的習俗依然保留。
在江城的適齡年輕人,都穿得跟拜堂似的,在父母、長輩陪同下,緩緩步入會所。
他們邊走邊左顧右盼,觀察身邊的異性。能來這個會所的人,無論身份、地位、家庭條件都差不到哪去,如果兩人彼此相中,倒是門當戶對。
林羽鴻偷看了半天,連連咂嘴搖頭,大失所望。
“這些妹子都是瞇瞇眼、蘿卜腿。別說跟我的月兒比,就連警花妹都比她們強。”
凌薇瞪眼撅嘴:“這話什么意思,莫非你是說,我比秦霜月差很多嘍!”
林羽鴻吐了吐舌頭,趕緊賠笑:“口誤,口誤,身材氣質你都是上上之選。只不過我個人偏愛豐盈一點的,所以……”
“滾,你這個缺乏母愛的家伙!”
“其實月兒當初和你差不多,之所以有現在的規模,都是我按摩的功勞。要不要試試,很爽的哦。”
凌薇抓住慢慢伸過來的狼爪,狠掐了幾下,口中罵道。
“去死吧,臭壞蛋!”
林羽鴻疼得呲牙,嘴里還不消停:“警花妹,你要相信科學。按摩能促進血液循環,增強營養吸收,有助發育的。”
兩人打鬧了一陣,外面人聲漸消,庭院慢慢恢復平靜。
根據凌薇的情報,北國之春會所內,樓堂館舍眾多,布置細膩華美。
不過大多是精致的隔間,能容納成百上千人聚集的地方,只有正中間的春日殿。
兩人從雜物間溜出來,林羽鴻凝神精心,仔細觀察了一番。
這種高檔會所,往來都是社會名流,而且干的事不足為外人道,所以都不會安裝監控設備。
墻角、花壇、屋檐上的暗哨倒有不少,可是在林羽鴻敏銳的靈覺中,他們就像暗夜里的螢火蟲一樣耀眼。
牽著凌薇的手,屈膝弓腰,時快時慢,時走時停。在眾多崗哨的視線盲區,一路穿梭,暢行無阻。
不多時,來到春日殿側面的廊窗下。這是一座青瓦白墻,飛檐斜挑的仿古建筑,酷似隋唐時期的廟宇。
林羽鴻正在找機會潛入,忽然心有所感,緊接著,眼角閃過一道修長的人影。黑衣蒙面,露出兩只寒芒四射的眼睛。
“糟糕,被發現了!”
本打算先發制人,卻隱隱覺得,對方并沒有殺氣。于是停住手上的動作,靜觀其變。
只見那道黑影穩住身形,將手一指,口中飛快地吐出幾個詞。
林羽鴻連忙抓住凌薇的手,在她掌心畫圈,暗示不許輕舉妄動。向黑影連連鞠躬,嘴里說著:“嗨,嗨。”
拉起凌薇,步履輕快,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兩人離開后,黑影佇立片刻,身形一晃,“咻——”就像輕煙薄霧,迅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凌薇小聲問:“怎么回事,他跟你說什么來著?”
林羽鴻伸指彈了一下堅硬的盔甲,輕笑道:“他說,表演節目的不許亂跑,去后臺等著上場。”
“吁——原來是這樣。”凌薇松了口氣,四處張望,神情略帶興奮地問道:“剛才那黑漆漆的家伙,真的是忍者嗎?”
林羽鴻認真點頭:“不錯,他的潛行匿藏之術有兩下子,要多加小心。”
順著黑影指點的方位,很快找到一扇小門。兩人當然不會真的去后臺,而是繞過崗哨,竄上了高高的梁柱。
從上往下俯瞰,所有情況一覽無余。今天到場的人不少,兩百多名青年男女端坐在小板凳上,昂首挺胸,坐得筆管條直。
此外,還有他們的爹媽,以及邀請來觀禮的各大財團高層、名門望族的前輩,總計千余人。
眾人呈扇形圍坐,眾星捧月般,拱衛著一個頭發花白,瘦削干癟,滿臉褶子的糟老頭。
他駝背弓腰,手里拿著稿子,聲音沙啞地念臺詞。身體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倒地暴斃的樣子。
內容無非是:“你們代表扶桑的未來,是國家的希望,要加油努力。”這些老套的詞兒。
嘮叨了半天,總算發言完畢,喘著粗氣坐下,四面掌聲雷動。
接著古曲悠悠,一名身穿白袍,頭戴尖頂高帽,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登場。口中咿咿呀呀,繞著場子溜達,邊走邊唱。
凌薇雙手彎成圈圈,自制望遠鏡,攏在眼睛上仔細觀望,看得津津有味。
“這就是傳說中的陰陽師呀,衣服果然跟動漫里一模一樣,只可惜是猥瑣大叔,一點也不帥。”
林羽鴻鄙視地白了她一眼:“別崇洋媚外,啥陰陽師,不就是跳大神的嘛!”
“跳大神?”凌薇聽得掩嘴輕笑:“嘿嘿,說起來的確是一回事。”
儀式完成后,進行的是歌舞表演。這些跨國財團有的是錢,后臺那些演員,在扶桑都是響當當的角色,不是普通明星,而是能劇和歌舞伎表演大師。
他們身穿顏色鮮艷、寬袍大袖的傳統服飾,臉上畫著濃妝,臉抹得煞白,倒八字眉,鮮紅的櫻桃嘴,跟鬼似的。
眾人看得眉飛色舞,不時搖頭晃腦,跟著哼哼,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林羽鴻和凌薇卻連連打呵欠,他們都不是文化人,欣賞不了這種高雅藝術,心中大感沒趣。
兩人同時生出念頭:“不知道會不會演到天亮,要不,咱們走人算了。”
正在這時,只聽“咚咚咚、鏘!”鑼鼓猛敲幾下,眾位舞者紛紛停住動作,向后臺退去。
背景音樂驟然轉為熱血激昂,液晶屏幕墻上時而戰車隆隆,碾壓千里沃野;時而海浪滔天,巨艦齊頭并進。
林羽鴻和凌薇都是一愣,“咦,這音樂,聽起來好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