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223逆 上
官道附近的黑色斷崖上。
湖邊帶著溼氣的強風,不斷吹起永香的紫色衣裙。
她長髮飄舞,用白色帶金鈴的寬髮帶緊緊束縛成長辯。
“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眼前的侍女,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背叛之人。
因爲這人已經侍奉了她十二年。
十二年啊
人生有幾個十二年?
她們一起長大,一起玩鬧,到後來慢慢地位懸殊,也從未徹底分開過。
現在
“韓佳,爲什麼.爲什麼要做這種事?”
聲音被嗚嗚的風聲掩蓋住情緒,但卻掩蓋不住此時永香起伏不定的胸膛。
她前不久才進行過一次大排查,以爲沒事了。
可現在.
她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侍女韓佳咬著牙,低著頭,沒有回話。
她沒什麼好說的。
自己潛力已盡,靠透支身體大量服藥,才勉強達到如今這個高度。
還想再往前,是不行的了。
而永香.
從一開始,她們便註定不可能相處平和。
從最初她全家被靈廷殺絕,只剩自己一個時,一切便早已註定。
“郡主.”噗通。
韓佳猛地跪倒在地,不斷的磕頭。
額頭不斷在堅硬的地面碰撞,撞得緩緩滲血,咚咚作響。
“求郡主饒命!韓佳真的不敢了,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只是一時衝動,一時.”
“夠了!”永香低喝一聲,打斷她。
“說吧,你在爲誰動手?”她無比失望的看著眼前女子。
“真一教!”韓佳果斷回答。“真一教的道爺花了大價錢,買通我,對張影下手。”
“所以你就給我們所有人的飯食都下了毒??!伱瘋了!?買通?他們拿什麼買通你??”
永香疲憊的閉上眼。
“算了,你走吧。”她擺擺手。“念在你我主僕十多年的情分上,別再回來。”
韓佳也知道自己不再有希望,當即再度給永香叩首,然後起身,轉身離開。
她在動手的那一刻起,本來沒打算活下來。
可結果.卻沒想到,永香郡主忽然出手,救她性命。
以至於如今,根本沒有想好一個合適的理由回答。
她能看到郡主眼中的失望。
可那又如何.
對方根本不懂。
這樣出生便站在所有人終點的人,又怎麼可能理解家破人亡之人的痛苦.
“去吧.既然你早已選好了方向。別讓我再看見你。”永香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
“韓佳.謝過郡主。”侍女轉身,重重鞠躬,眼中盈滿淚水,起身快步離去。
“大道教那邊,我會給你解決,回去換個名字,好好生活.別再爲你身後之人做事了.”
永香叮囑了一句,回過頭,看著韓佳停頓的背影,停頓了許久。
直到背影消失,她才腳尖點動,眨眼離開。
*
*
*
車隊內。
張榮方瞇眼注視著急速掠回,站到車廂前,準備休息的永香。
他帶上陳瀚三人,迅速上前靠近。
“敢問郡主,審問結果如何?”
“剛剛只是無心之過,我那侍女只是將你誤認成另一惡人,現在誤會解除,我已將人驅逐離開。”永香郡主冷淡回答。
“驅逐離開!?”張榮方面色一冷,“郡主這是什麼意思?”這等言辭,實在糊弄鬼麼?
“我什麼意思?你聽不清麼?”永香語調提高,看向張榮方。
她心中因爲韓佳背叛,而產生的莫名情緒,此時也一下激盪起來。
“那人只是無心之過,我已經給她懲罰了。背後沒有人指使!怎麼?你有意見!?”
全天下人都是皇族的狗,她說什麼,做什麼,不是皇族者也敢質疑!?
她此時的音調聲量,已經讓周圍之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雖然大家不敢正大光明看,但紛紛豎起耳朵偷聽偷瞄。
張榮方目視著永香,沒再廢話,從剛纔,他便猜到了有這個可能。
如今不過是得到證實罷了。
“貧道哪能有什麼意見。如此,便多謝郡主告知了。”他毫不停留,轉身便走。
如今既然已經看清這永香的脾氣個性,說再多也沒用。
皇家血脈,高高在上,他現在惹不起。
刺殺張影之人,被郡主放走離開。
這事很快便傳開,傳遍整個車隊。
大道教四人和永香車隊也不再一道,而是稍微落後一些,顯然有了間隙。
自此兩邊再無交流。
車隊再度上路,轉眼便又是半月過去。
穿過大片湖泊,沿著一條玉帶般大江一路往前,接近入海口。
車隊終於成功抵達目的地——刺桐港。
“下官,刺桐府督趙彥亭,拜見永香巡察使。”
還在官道路面上,距離城池還有十多裡,便已經有一隊官員,提前在兵馬的護持下,前來迎接。
這羣官員身穿大紅,淡紅,綠色和藍色官袍。一羣人在那裡聚集一起,活像是唱戲演雜劇的。
大熱天裡,其中不少不通武藝的官員,更是額頭冒汗,不知道等了多久。
永香郡主下車,和最前面站立的三位紅袍官員小聲說了幾句,便又回到車廂,在隊伍護送之下,緩緩朝著刺桐城內駛去。
而張榮方身爲大道教道子,也上前和幾位首官見面了下。
刺桐地位最高的,是府督趙彥亭。
這是一個外表看上去已經白髮蒼蒼,身材微胖的老者。
張榮方稍微打量了下,便看出此人不是武人,但其身旁的兩位,卻是步伐如尺,身形矯健,眼神銳利如刀。
他這次過來,擔任的可是守教一職,掛的是副巡察使,算從三品。
所以這次的核心雖然是永香,但張榮方也是需要任職做事。
而在刺桐本地的官員看來,鎮壓亂教之事,主要應該是由永香郡主這般強勢之人動手。
而張榮方,應該是專程上車鍍金。
大道教道子,如此地位,雖不如永香郡主顯赫,也絕不是輕易可得罪的。
前面郡主車隊緩緩趕路。
趙彥亭也就邀請張榮方一同上了他的馬車。
馬車是毫無雜色的純黑馬匹拉動,車廂不大,三面雕花鏤空,內外到處都雕刻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雲紋和一種長嘴如針,類似蜂鳥的禽類,是車廂上主要的修飾圖案。
整個車廂呈黑色底色,花紋以銀線裝飾,華麗異常。
見張榮方仔細打量馬車。
趙彥亭笑了笑。
“張守教可是覺得本官奢侈浪費?只是這般派場,便足以比擬其他地方一路之首?”
他是個很溫和的個性,說話嗓音寬厚慈和,只是單純的開口,便給人如沐春風感。
“確實有些。這車廂以純種馬拉動,又以銀線修飾,恐怕價值不菲吧?”張榮方點頭道。
趙彥亭微微笑道:“張守教有所不知。這純色馬匹,在其他地方或許異常昂貴。但在我刺桐,百國船隻來往,這樣的純種馬,市價連外地三成都不到。”
他又繼續道:“另外這馬車車廂,也是因爲刺桐貿易極多,這樣看似華麗的車廂,價錢同樣也遠比其他地方便宜。”
他聲音坦然,沒什麼遮掩掩飾之意。
一旁同樣坐著馬車的府尹,是位七十多的白髮老者,手裡還捏著一根桐木短杖。頭上包著厚厚的白色頭巾,額頭佩戴紅寶石額飾。
聽到這邊說話,也是大笑道:“這整個大靈的寶石,銀器,香料,寶藥,寶馬等,至少有一半是從我刺桐外出。
在這裡,別的不多,但這些所謂的奢侈之物,那是源源不絕,如那山中溪流,看似不大,卻量多且永無斷絕!”
“原來如此.多謝兩位大人解惑。”張榮方瞭然道。
聽到寶藥這個詞,他頓時不累了,來了興趣。
他離開天寶宮的目的,不就是爲了加速自身發展麼?
而要想加速提升自我,金蟾功是重中之重。
而現在,只要找到主藥百年赤靈芝,就能嘗試自行開始煉丹。
這金蟾功每一層需要的丹藥都各有不同。
若非如此,他早就可以如超品外藥那樣,直接以屬性點往上升。
“不過,張守教此來,應該最關心的,是我刺桐惹出麻煩的亂教情況吧?”趙彥亭笑容一斂,認真道。
“還請府督細說。”張榮方抱拳。他就算要煉丹,找藥,找密藏。
也要先大概瞭解一下,這地方的勢力分佈情況,陣營情況,以免遭遇時失了分寸把握。
“我刺桐三面陸地,單面入海,乃是天然內灣港口。
人流往來,每日都要按數十萬記,各國通商船隻絡繹不絕,日夜不停。
商貨貿易衆多,這其中有很多語言不通的外國人,爲了儘快接洽本地商會,便多喜歡僱傭各類翻譯和苦力棒頭。
一開始這些翻譯和苦力棒頭人數雖多,但分散,還成不了什麼氣候。
但最近這些年,一個提姆克的西洋人迅速崛起,集結諸多人羣,組成了一個叫鎖鏈幫的大幫。
特別是去年開始,這個鎖鏈幫幾乎壟斷了整個港口八成的翻譯和苦力生意。
若有不請他的人,便會被鎖鏈鎖住船隻,不能離航和卸貨。
我們數次去調解,都被打了回來。”
“如此囂張?連官府官兵都敢動??”張榮方詫異。
這還真是稀奇,大靈如今如日中天,還有人敢當著面對著幹?
“此事也是事出有因。那鎖鏈幫表面看似只是一個普通幫派,但背後,有高人支持。”
趙彥亭諱莫如深,沒再繼續講。
張榮方秒懂。
在大靈,唯一敢對官兵如此態度的,除開最高高在上的那一族,還能有誰?
再看靈帝派遣永香郡主,這個皇族血脈高手,親自來解決此事。
現在想想,不就是爲了抵消血脈上的天然壓制麼?
水太深,太深。
不行,我還是老老實實煉丹練功去,這等麻煩事不要來找我。
永香打生打死和他無關,還是練功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