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反正約好了,我們玩過了就丟給黃老大。你以為她還能活著回來?”焦騰嗤笑道。
“你是故意的?”陳無憂慢慢走近,看了眼地上倒下的蕭青瓔,眼神冷漠。
“怎么?就只許你威脅我?”焦騰冷笑。“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不比誰貴!”
“別廢話了,快點裝上,我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陳無憂看也不看蕭青瓔此時的眼神。
他輕輕拍手。
頓時身后兩個道人抬著一個長條形箱子,走了出來。
“這是裝雜貨的運(yùn)送箱,人塞進(jìn)去,抬下山。巡照那邊我爹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先在這里躲躲,拖延時間。”陳無憂淡淡道。
“行。”焦騰咧嘴笑道。
很快,兩個道人放下箱子,打開蓋子,去抬蕭青瓔。
視線已經(jīng)有些迷糊了的蕭青瓔,眼神難以置信的盯著陳無憂。
她身上使不上勁,意識也漸漸模糊。
可看著自己曾經(jīng)無比信任的陳無憂,此時居然...
她渾身酥軟,手指想要去抓什么,卻根本無力握緊。
“無憂...哥哥....”
她低聲從嘴唇里,擠出最后幾個字。
她腦海里一片混亂,無數(shù)的情緒,憤怒,傷心,痛楚,和眼淚混合在一起,順著眼角不斷往外涌出。
她處處都在為陳無憂考慮,可他....似乎從來沒有愛過她....
還有大師兄....大師兄居然是...
回想起自己一直以來聽陳無憂的話,做過的那些事。
蕭青瓔視線慢慢陷入黑暗,再也什么都看不清。
“抬走吧。”陳無憂的聲音在外面?zhèn)鱽怼?
“黃老大指明要的那小子。”焦騰道。“被我設(shè)計弄走了,你打算怎么搞?”
“等事情解決,整個清和宮都由我爹說的算,到時候再清算也不遲。”陳無憂回答。
蕭青瓔慢慢陷入半睡半醒狀態(tài)。
她猜測自己應(yīng)該是中了什么迷藥。心中的恐懼,慌亂,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她想起之前被爹爹趕走的張榮方,還有當(dāng)時趕人時,焦騰的表現(xiàn),心中也明白了,對方該是故意設(shè)計,趕走能幫到她的人....
還有更早時候的隨從小染,說不定也是被他們....
蕭青瓔越想越是恐懼。一開始被欺騙的傷心,反倒被大量的驚恐壓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會被送到哪里。
‘爹爹....你在哪??’
她忽然想起,如果自己當(dāng)時出聲留下張榮方師弟,而不是沉默冤枉他。
或許,或許就不會讓焦騰來看護(hù)自己。
就不會發(fā)生現(xiàn)在這樣的事....
噗。
很快,她被抬進(jìn)長方形的箱子,蓋子蓋上,上面放了不少雜物。
都是衣物,竹簡,動物皮毛之類。
箱子側(cè)面有著粗糙的幾個透氣孔,顯然是怕她被悶死在里面。
陳無憂沒有跟著兩個道人一起走,而是另外叫了一道人出來。
那道人身材魁梧,滿面黑須,高兩米,壓迫感極強(qiáng)。正是巡照房內(nèi)的另一高手,奇山道人。
“奇山叔,人就交給你了。不要跟緊,就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吊著,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不對。”陳無憂叮囑。
“嗯。”奇山點頭。
其實若非前天升仙橋出事,被盯緊了,那邊才是最方便下山的。
箱子慢慢悠悠被抬起,快步朝著道宮側(cè)面的巷道走去。
奇山道人提著燈籠,遙遙跟在后方,以保證不出任何問題。
不多時,外面便已經(jīng)聽不到任何說話聲了。
蕭青瓔昏昏沉沉,一搖一晃被抬著,她被固定在箱子里,全身都被雜物卡住,塞得嚴(yán)嚴(yán)實實,動彈不得。
只有腦袋勉強(qiáng)能轉(zhuǎn)動。
眼淚斷了線一般,不停的往下流,很快打濕了邊上的粗布衣服。
吱嘎,吱嘎。
擔(dān)著箱子的扁擔(dān)不斷發(fā)出細(xì)微雜響。
一路上,不時有道人結(jié)伴說話的聲音,從箱子邊經(jīng)過。
蕭青瓔想要求救,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她嘴張開便合不攏了。
全身麻痹,一點也動彈不了。
夜晚時分,暮鼓輕輕敲響。
整個清和宮回蕩出悠遠(yuǎn)寧靜之意。
箱子經(jīng)過玄心殿,經(jīng)過兩配殿,越過書信房,帶著有節(jié)奏的吱嘎聲,緩緩朝著山門走去。
一般雜物都是會放在山門外,等待第二天凌晨下山的雜役弟子搬運(yùn)下去處理。
所以他們的目的地,應(yīng)該是山門口。
很快,兩道人抬著箱子路過迎松殿旁。
張榮方和張新泰正結(jié)伴,一路討論剛學(xué)的朝氣符步伐。
兩人在巷道中散步,在被箱子經(jīng)過時,張榮方忽地眉頭微微一蹙。
他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熟悉的香粉味。
扭過頭,他視線一下落在那兩人抬著的箱子上。那里是源頭。
這股香氣....是蕭青瓔最愛用的香粉。
他不會記錯。
畢竟,他跟了蕭青瓔這么久,對其生活習(xí)慣非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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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任何一個人來,跟這么久,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怎么了?”一旁的張新泰疑惑道。
“沒什么,只是,那個箱子里,好像有蕭師姐的氣息...”張榮方搖頭道。
箱子里,蕭青瓔雙眼一下睜大。
張榮方的聲音就像一絲希望,讓陷入絕境的她猛地看到一點光亮。
“嗚....!!”她用盡全力,張大嘴,試圖發(fā)出聲音。
可迷藥藥效極強(qiáng),她只能發(fā)出一丁點細(xì)小的嗚咽。
這點聲音在扁擔(dān)的吱嘎聲,和兩道人的腳步聲中,完全不值一提。
“救...救...我!!”蕭青瓔瘋狂的用力叫著。
可惜她的聲音根本穿不出箱子外殼。
箱子外。
張榮方收回視線。
“算了,這些事如今都和我無關(guān)了。”他笑了笑,就算和蕭青瓔有關(guān),又關(guān)他什么事?
“蕭青瓔啊?”張新泰看了眼那箱子,黑漆漆的,表面有不少舊痕。應(yīng)該是裝雜物廢棄貨的箱子。
“可能是裝的蕭青瓔用過的一些衣物之類吧。”他不以為然。
“應(yīng)該是。”張榮方點頭。
抬起頭,忽然他一眼看到后面跟著的巡照房奇山道人。
奇山道人身高兩米,體型極其引人注目。
張榮方如今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和其相差極大。
但此時他的體型同樣頗為健壯,特別是上半身,雙臂肌肉凸顯,并不落多少下風(fēng)。
“這奇山跑這里來干什么?這地方?jīng)]什么好巡邏的吧?”一旁的張新泰疑惑道。
“或許是剛好巡邏到這里。”張榮方道。
只是他注意到,奇山的視線,似乎不時的在盯著前面的大箱子。
‘難道說....!?’張榮方心頭聯(lián)想起剛才的熟悉香氣,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啪。
他一下頓住腳步,回頭看向那個和他擦肩而過的箱子。
馬上,他明顯感覺到,那抬箱子的兩個道人,身體開始緊張起來。
而且,在后面的奇山,也視線一下落在他身上。
似乎因為他這個舉動,一下便引得了三人的警惕。
“等等!”
張榮方忽地出聲。
他懷疑,那箱子有問題。
那兩道人頓時一愣,隨即走得更快了。
張榮方就要上前,卻忽然腳步一頓。
“張榮方,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蕭榕門下了,有些事,不該管的別多管閑事。”奇山的聲音在后面冷冷傳來。
一邊的張新泰眼神一瞇,馬上發(fā)現(xiàn)不對。
“怎么?”他向前一步,擋在張榮方和奇山之間。
張榮方看著箱子,微微默然。
“沒事,算了,奇山師兄說得沒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明光法師門下了。確實不應(yīng)該多管閑事。”
他不確定那箱子到底有什么問題。如今自己也已經(jīng)被逐出師門,沒必要再去趟這趟渾水。
“走吧,師兄。”他轉(zhuǎn)身,不再多看。
“就應(yīng)該如此,你若再插手,萬一又被蕭榕那死老頭冤枉,豈不是自討苦吃?”張新泰笑道。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和奇山對上。
真要動起手,奇山還要略勝一籌。
兩人當(dāng)即不再多說,和奇山擦身而過,慢慢朝著遠(yuǎn)處走去。
奇山輕輕吐了口氣。
剛剛?cè)粽娴谋话l(fā)現(xiàn),他沒把握迅速拿下張新泰。
若是暴露,他恐怕也會被連累下來。
不過張榮方這小道士,警覺性居然這么高。
難怪之前陳無憂幾次都被此人攪亂計劃。
他忽然有些明白,陳無憂和焦騰一定要先把此人弄走的原因了。
“張榮方此人,如今怎么和張新泰走得這么近?”他忽然又想到另一點。
“好像是被逐出明光法師那里后,又被張軒法師收入門下了。”一旁的巡邏弟子小聲回答。
“嘖嘖...當(dāng)真是好運(yùn)氣。此子確有不凡之處...可笑那蕭榕有眼無珠。”奇山嘆了幾聲,揮揮手。
“繼續(xù)走。”
“是。”
箱子也好,巡邏隊也好,一行人繼續(xù)往前,朝著山門走去。
箱子內(nèi)。
蕭青瓔輕輕閉上眼,眼淚不斷從兩邊眼角往下滑落。
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又再度墜落。
絕望混雜著悔意,宛如雙手般,不斷拉扯著她的心口。
奇山說得沒錯....
爹爹和她,真的有眼無珠....將本該信任的人趕走,不該信任的惡人,卻給他信任。
若非之前傷得榮方師弟太深,剛剛他又何至于連試試都不敢?
這一切都是她們自找的。
濃濃的恐懼,伴隨著越發(fā)安靜的周圍,不斷侵襲著她的內(nèi)心。
‘爹....小瓔...小瓔再也不敢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