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嗣明, 前年年末被李家送來,自此住在西北院。”二花翻看著手中泛黃的紙頁,驀地眉毛一抖, “……年僅十六。”
才十六歲, 就被家人親手送來這地方, 見到的只有一個兇名在外的蘇姑娘, 還有滿院豔麗好看的男人們, 心裡也不知會是什麼滋味兒。
蘇子安面上毫無表情,塗抹了豔紅丹蔻的手指一抖,“繼續。”
“性格孤僻, 不喜人,易怒。”
蘇子安眉毛揚了起來。
這和她看見的那個滿面含笑的討喜少年可不一樣。
“聞說南苑的喬公子說了他幾句閒話, 他就衝上去險些咬掉了喬公子的耳朵。從此以後, 就再也沒見到哪個公子取笑他年紀小, 只暗暗地道這小子看起來溫軟,卻是個實打實不好惹的。”二花耳朵抖了抖, 聲音有了幾分猶豫,“……與死去的豔秋公子……感情甚篤。”
那個笑容妍麗,紅衣白骨的漂亮哥哥,是對這個惶惶來到這個陌生地方而迷茫不知所措的小少年第一個毫無保留地展開懷抱的人,他溫言軟語, 眉飛入鬢, 幾乎是李嗣明在這個地方唯一的寄託。
二花擡頭掃了自家姑娘一眼。
她依舊面無表情, 眸子那樣淡淡地, 沒有被激怒:“繼續。”
“據院裡僕人所說, 這兩位公子感情好到抵足而眠,日夜纏在一起, 如影如隨。豔秋公子死去的消息傳到李公子耳朵裡,他就跟失了魂兒一樣,飯不吃,整日癡癡傻傻的,最後還是他的貼身丫鬟勸住了他,李公子這纔跟活了似的。”
“她說了些什麼?”
“黃泉碧落,上蒼天下黃土,這世上,冤字當頭,自有債主。”
冤字當頭,自有債主……
他豔秋的死,追溯而來,債主不正是她蘇子安麼?
二花屏住氣息,知曉這句話算是觸了她的黴頭,下意識地就跪下來,發出好大的聲響,手肘強撐在地面上,壓低了嗓音說:“姑娘息怒!”
轟!
那木桌子被陡然掀翻,濺起泥塵,朦朧煙霧後那個女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她依舊是那樣靜靜地垂坐著,身形被這屋子裡濃重的薰香給扭曲了。
她說:“把那兩人的屍體翻出來,那兩人院子裡的僕人,不論死活,全都誅殺!”
末了,淡淡地補充,“明日,召集全府的人一同觀看。”
屋子裡的空氣抖泛著濃重的血腥氣兒……
二花將頭壓的更低:“是!”
“至於密室裡的那個人……”蘇子安輕描淡寫地道,“再關上三天好了。”
左右也餓不死。
二花:“……”
姑娘遷怒了。
蘇子安淡淡地垂下眼簾,分辨不出喜怒:“出去吧。”
她倦了,不想再談了。
錦被上的四隻醜東西聽聞她說的話,有靈性似的纏了上來,親親密密地纏在蘇子安的指尖,軟綿綿地叫喚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