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青澀的身體還未長成,看上去跟春日里脆弱的柳枝一樣,帶著生機,也帶著誘惑。
他眉梢眼角都是羞意,蘇子安倒是不知道,這孩子這么喜歡自己。
他一步一步地朝著蘇子安的床榻上走,好在不脫衣服了,身上穿著淡薄的褻衣褻褲,看上去體態修長,頗有一番別的韻味兒。
蘇子安拍了拍身側的床榻,哽了一下,面上含笑,道:“來,這邊來。”
少年坐在了她的身旁。
蘇子安轉頭,又拿出一套被子來,遞給他,說:“好的,你就睡這里。”
少年:“???”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姑娘……不那個嗎?”
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結果蘇子安不碰他嗎?
想起來之前二花姑娘對他的吩咐,再結合平日里那些個哥哥們說的話,少年眉眼間有幾分失落。
死去的艷秋曾磕著瓜子兒同他自嘲地說:“姑娘養著我們這群人,就當是鬧著玩的,想要就要,想丟掉就丟掉?!彼弥乾摑櫟闹更c著自己的心窩子,說,“可說到底我們也是人,不是金絲雀?!?
然后為了追求自己的艷秋就公然給姑娘戴了綠帽子。
再然后艷秋就死了。
少年不想得過且過,他喜歡姑娘,喜歡這個天資卓越、年紀輕輕的造紙師。
蘇子安聽到這話,身子僵硬了下。她眉間有幾分薄怒,將被子塞到少年的手上,面上帶著堪稱慈祥的笑容:“少年崽,別說了,睡吧?!?
少年用期待愛情的目光望著她。
蘇子安回以的,是長輩看向不懂事的后輩的眼神。
她覺得面前這個少年的年紀好小好小,這種年紀,不該想著這種事。
然后裹著自己的被子,連抱著人取暖的心思都沒了,轉過頭去想要入睡。
身后的少年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錦被,咬著唇,倒是沒有再說話。他盯著蘇子安翻過去的后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生著悶氣,劈頭蓋臉地把自己緊緊地捂住。
寂靜。
只有燭火噼里啪啦燃燒的細微聲音。
屋子里的暖爐里,裊裊的熏香霧氣騰騰升起,多了幾分妖嬈。
蘇子安快要睡著了。
可是,后背突然被磨蹭了好幾下,像是小獸在親昵地蹭著,撓的人癢癢的。
她聲音含糊:“你……又在做什么……”
少年將頭深深地埋進蘇子安的脖頸處,聲音里含了幾分委屈,像是小獸:“姑娘,我喜歡你。”
“哦?!?
這回答太過淺淡,似乎惹了他不高興,細密的齒摩挲在蘇子安光滑的頸子上,輕輕地咬了下去:“我是你的男寵?!?
“嗯?!?
少年的雙臂環繞著她,緊緊地,用力很大,兩個人貼合的密不透風。
蘇子安偏過頭,青絲散亂,看見了他一雙水潤的黑眸子,委委屈屈地望著她。
跟兔子一樣,紅紅的。
他說:“我喜歡你?!?
眼神很認真,看不出是在說笑。
蘇子安伸出手,撓了撓他的頭發,靜默。
她有很多年沒聽過喜歡這個詞語了。
更準確的說,是很多年沒再信任過這種簡單的詞語了。
面容顯得略有些孤寂,她說:“睡覺?!?
蘇子安想了一下,沒把后面的話繼續說出來。其實她還想說,再這樣下去,就從這里滾出去。
但是這樣的狠話,貌似對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來講,太過狠毒了一些。
蘇子安捫心自問,她是做不到的。
想到這里就有些苦惱,騰地一下轉過身去,語氣生硬了幾分:“睡覺!”
原本讓二花找一個人來,是因為她覺得冷。蘇子安天生體性偏寒,就算有暖爐,也會在半夜里迷迷糊糊驚醒,然后大喊一聲冷。后來她聰明了很多,從男寵里挑出一個抱著,只抱,什么都不做,這樣會暖和很多。
她很有些疲倦,漸漸地闔上了眸子。
少年喋喋不休:“姑娘,別人都說你心狠,我卻不這么覺得。自打我見到姑娘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你是個溫柔的人?!?
“……”
溫柔的讓他這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來當男寵么?
少年眼力很好,分明是看見了蘇子安的耳朵動了一下,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把自己包裹在另一個被子里,繼續開口,說:“姑娘或許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那好呀,等到姑娘喜歡上我了,我再和姑娘說我是誰。”
“……”
聒噪。
蘇子安拿著被子捂住了耳朵,不想聽。
但她卻沒有強制性地讓這個少年停下,也沒有出聲呵斥。
假裝自己睡著了一樣。
“姑娘真的很厲害,年紀輕輕就成為了造紙師,還有了自己的府邸?!鄙倌暄劾飵缀趺俺鲂切橇?,聲音帶有幾分稚氣,“我也想有朝一日成為像姑娘一樣的人……”
別的不說,單論這個少年的催眠能力,算的上是一流。
蘇子安頭漸漸垂了下來,呼吸逐漸平穩,慢慢地沒了聲息。
少年依舊在不斷說話,喋喋不休,很有活力。
悄然地,蘇子安的唇角彎了一下,她覺得今晚自己應該能做一個好夢。
卻不知道,在她再無聲息之后,方才那面容天真的少年一下子變了神色,小鹿一樣靈動的眸子忽然染上了幾分冷意。他嘴上還在緩緩地說著一些俏皮的話,唇角越咧越大,手卻朝著自己的褻衣里面摸去,掏出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來。那把匕首十分單薄,與紙無異,緊緊地貼在肌膚上,看不出絲毫的一樣。
少年輕輕地喊了一聲:“姑娘?”
沒有回應。
借著燭火,他看清了蘇子安酣睡時候的模樣。唇角彎彎,看上去分外甜美。
少年心思恍惚了一瞬,但也僅僅只有一瞬間。
他咬著牙,雙手握緊那把匕首,動作很是迅速,朝著蘇子安那裸露出來的、看起來不堪一擊的脖頸就惡狠狠地刺下去——
噗嗤。
只聽見匕首入肉的聲音,沉悶,又讓人窒息。
幾乎是同一時刻,在偏遠的小院里,俯身喂著黃狗的明與,驀地睜圓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