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激動人心的消息一條一條從河伯神殿中傳出來,讓殿外的人們心中更等的急切了。
他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位新祭司今天到底要如何祭祀河神大人,又怎樣讓那些昨天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鄉紳和財主們,乖乖地跑去河邊參加今天的祭祀活動,還讓他們負擔所有的費用。
另外,她還會選擇什么樣的人來做河伯的新娘子?
一各個讓他們好奇之極的問題糾纏著他們,讓他們在外面等的好不心焦?
若不是敬畏她神使的身份,他們早沖進神殿找她去問個明白了。
時間如蝸牛在爬,慢的讓他們想弄把鞭子抽這只蝸牛,讓它可以爬快點。
人們并不議論紛紛,只是伸頭直頸,瞪大眼睛看著神殿的大門,焦急而又耐心的盼望著。好不容易,一個身材過于修長的侍女從那個門中走出來,向眾人宣布:“大祭司有令,所有人一起啟程,趕往汝河岸邊祭祀河神大人!”
“嗷!去祭祀河神大人愣!”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顯然這事情讓他們盼望已久,連脖子都抻酸了。
從來沒有今天這樣欣喜萬分而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祭祀河神過,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忐忑不安和壓抑心情。
輕狂抱著諦聽被高高的抬著,雖然沒有原來的大祭司那些狗腿子一般的弟子隨行,但是卻有一圈圈的百姓簇擁著,包圍著,連輕妄和輕揚都走不到她的身邊去。反而顯得更加的威嚴高貴氣場十足。
在隊伍中還走著兩輛四匹馬拉的大車,車廂很大,每個車廂里面前可以容得下十幾個人。如今那車廂塞得滿滿的,從晨風吹起時,露出的一角,眼尖的人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衣角裙底那金絲彩繡的紋飾,腰下面系著的圓形佩玉,還有那錦緞軟底的繡鞋。
只是這些細微之處,就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們,這位新祭祀果然沒有撒謊,她找的的卻都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于是人們更加心里焦急而又興奮的猜測,里面的千金小姐們,到底是什么大戶人家的?
臺子是前天早已經搭好的那座,可以直接利用。
不同的是,現在高臺上坐著的是各個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者,還有村里面被大家推薦出來的代表,那些鄉紳和財主一個都不見了。
輕狂坐在中間的位置上,命令將第一輛大車的車簾子掀起來,然后從里面拉出一個個被嚇得渾身發抖的女子來。
那些女子雖然各個濃妝艷抹,穿綢裹緞,滿頭首飾環佩,但是卻明顯不都是少女。
有些有見識的人一眼便看出來,那些女子,其中竟然有陳海和劉善人的幾個姨太太,還有他們的女兒。
另外的還有和他們同聲共氣的十幾個鄉紳的妻妾和女兒。
人們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里著實的被輕狂的選擇,嚇了一跳。
他們那些未曾出嫁的女兒被選作祭品還說得過去,這些年長色衰的,或是徐娘半老的,或是已經被他們占有的女子,再獻祭給河神這不是明擺著對河神不敬嗎?
看到下面人們的反應,輕狂卻不急不慢的向他們揚聲說道:“大家別急,咱們這位河神大人可是從來不忌口的,他不挑剔年老年幼,也不挑剔美丑高矮,只是看上去可口就成了!”她這可口兩個字,讓人大為費解,不曉得是指在哪方面可口?
輕狂向眾人淡淡一笑,繼續下令將第二輛車上的人放下來。
第二輛車上都是男人,先被扯下來的赫然就是那嚇得半死的陳海和劉善人兩個黑白高低胖瘦配。
兩人雖然沒有被綁著,卻一動不能動,一句話也不能說,如同中了什么邪祟一般。
他們后面是他們的幾個兒子,各個都是貪財好色,惡名遠播的。
那個站在輕狂一邊的高個子侍女,一見劉善人父子立即紅了眼睛,傷心加上痛恨,激動地渾身都開始顫抖。
他就是一心要找劉善人父子為自己的妹妹流云報仇的江凌云。
“呵呵,云兒,聽說你認識劉家父子,去給他們送個行吧!”輕狂不著痕跡的說道。
江凌云一句話沒有說,只是感激地向輕狂一躬到地,然后匆匆下臺去,提著長長的裙子,跑到劉善人父子面前,咬牙切齒的照準劉善人的臉,用盡平生的氣力一連幾個耳光扇了過去。
那劉善人的臉立時又黑變紅,成了一個紅彤彤的猴屁股。
周圍的人頓時呆住了,心里嘀咕著:這是個什么送行法?
耳光送行?真稀奇,這還是第一次見!
“哈哈,這種送行法最好了!起碼可以讓咱們的劉大善人風風光光的出嫁!河伯最喜歡滿臉紅光的人了!”輕狂在臺上向大家解釋道。
于是很多跟劉家父子有仇的百姓,立即紛紛出來效仿江凌云,各個伸出大手,向劉家父子臉上扇了過去。
既然河神大人喜歡,他們怎么能不成全河神大人的心意。
當然中間那胖的如壇子一般的陳海父子也跟著享受了一番耳光送別的待遇。
各個被曾被他們欺壓傷害過的百姓,扇得臉像豬頭一般,又紅又腫,壯觀之極。
輕狂怕他們見到“河神”之前,都斷了氣,于是急忙向河邊的百姓下令:“先將這些河神喜歡的妾童們送上毯子,請河神大人簽收,免得河神大人起床后沒事情做心煩!”
眾人看著陳海和劉善人的一把胡子,輕狂的那句孌童的稱呼,把他們笑歪了。天下若是有這種滿臉胡子的妾童,那恐怕人的年齡要倒過來數才成。
不過命令得立即執行,于是每個人被拉上一條毯子,然后敲鑼打鼓的送下了水,眾人第一次感到給河神送親,送得如此賞心悅目,痛快淋漓,那鼓聲歡呼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簡直讓人恨不得把手拍腫了,把嗓子喊啞了才能表達自己心里的極大愉悅之情。
眼看那些人一個個如陳海的名字一般沉入河心之中,人們各個心潮澎湃,歡呼陣陣。
看著自己的夫君,父兄被沉入河心,第一輛車中的女子各個嚇得面無人色,癱倒在地上。她們之中除了陳海和劉善人的女眷,還有一些別的女子。
輕狂詢問了一下左右的村民代表和那些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這些女子中,那些人的惡名昭著,這些人便一一指給她看。
輕狂便叫人把第一批被選為最大惡女的女子拖上了毯子,往河心送。
那些人的毯子還沒有飄遠,十幾個鄉紳和財主各個騎著馬,抬著轎子在家丁的跟隨下,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來到臺下時,各個臉上汗珠滾滾,臉色慘白。
他們匆匆瞥了一眼,見自己的女兒或是妻妾還在岸邊沒有被送上毯子,這才一個個從轎子中取出一個個禮盒,讓家丁抱著,跑上臺來,向輕狂跪地哭求。
請她去求河神,自己愿意奉獻財物,換回自己的妻子女兒。
輕狂剛開始故作為難的思忖了一會兒,但是卻“禁不住”那些財主鄉紳的苦苦哀求,便點了點頭道:“好吧,現在我正在主持祭祀儀式,那就辛苦我家小白走一趟和河神說一說吧!”
諦聽知道她昨夜讓輕妄輕揚忙了大半夜,跑去收集這些官紳財主家的女人,現在也不會讓他清閑,于是伸了個懶腰。
便在眾人的注視下,縱身從輕狂懷里跳出去,四只爪子下面踩著風,懸空著向河心飛奔而去。
神貓?貓神?貓仙?眾鄉紳和財主一個個叩首遙遙的拜著。其虔誠之態實在讓佩服,尤其是他們額上因為磕頭磕的太重而高高腫起的一大塊青紫,讓輕狂笑抽了。
不過這個小白還真能賣弄,不就是凌空飛渡嗎,她也能做到。
岸下的百姓震撼之余也大呼大開眼界。
不過真正的大開眼界還在后面。
此刻那第一批惡女已經沉入了河心,諦聽到了河心上空,四只爪子踩著一朵浪頭,隨著波浪的起伏,靜靜的站著。
臺上的,臺下的幾千雙目光都集中在了諦聽身上。
諦聽正想用什么法術,召喚出個什么樣的水鬼來應付一下。
可是一個聲音卻哈哈笑了起來:“二弟,現在用的著大哥么?”
諦聽聽出是諦聞的聲音,不禁一皺眉,可是現在的確需要一個熟悉水性的“河神”出場助興。
于是他哼了一聲,冷冷道:“你怎么舍得離開寒潭?”
“舍不得也得舍啊,誰叫咱們三兄弟的心思永遠都一摸一樣呢?”諦聞說著便在河面鼓起一個巨大的浪頭,如同河心間起了一座高高的山頭。
更讓人驚駭的是,那個浪頭慢慢顯出一個巨大的人形。雖然唯美裹著水,但是卻看上去和河伯神殿中祭祀的河神,很相似。
“啊!河神大人現身了!”雖然沒有人指揮,但是眾百姓一起跪倒恭恭敬敬的參拜。
連臺上的人都跪了下來,只有輕狂仍然穩穩的坐著。
幾個村中的長者不禁低聲提醒道:“祭司大人,您也要參拜河神的!”
“呵呵,河神是我家小白的朋友,我拜他,他會折壽的!”輕狂淡淡一笑,讓眾人心中轟然震驚。
這位新祭司不知是何來歷,怎么身份比河神還要高?
如此一想,更加對她敬畏十分,視若神祗了。
經過諦聽和“河神”的一番交涉,諦聽飛回來,在輕狂耳邊神秘之極的耳語了幾句,其中充滿了天機不可泄露的味道。
讓眾人更加深信不疑,是這位貓仙剛才確實同“河神”大人談判過了。
輕狂便點了點頭,在桌上拿起祭祀用的黃紙,每張上面隨意寫了一些天文數字,讓人拿著這些數字,走下臺去到那些嚇癱了的女子中間,在她們身上貼好。
然后對那些鄉紳和財主說道:“這些銀子數目,都是河神親自點出來的,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本公子也沒有辦法了!”
說罷就輕狂、輕妄跟著這群鄉紳和財主,去河邊照著那些女子身上貼的銀子數目去贖人了。
看著那些人按照上千兩的數字,將自己的妻妾女兒贖回,百姓們一個個被那銀子的數目,驚得目瞪口呆。
心想這下子,這些家伙可要家財散盡了。
當他們把大把大把的銀子丟入河邊擺好的那個巨大的籮筐中,他們肉疼,心疼的都已經丟了多半條命,各個慘白著臉,額上冷汗涔涔,幾乎站都要站不穩了,不過好歹把自己的妻妾女兒都贖了回去。
最后連他們的馬車,轎子,及一些田產,店鋪都寫了文書,抵押了下來,才算錢債兩清,帶著自己的妻妾女兒離開了。
看著他們灰溜溜的走開,輕狂盯著那籮筐中如山的銀子堆,開心的笑了。
這群王八蛋跟著陳海和劉善人和那個死祭祀騙錢,本小姐叫你們把吃下去的銀子翻倍吐出來。
當這場讓人舒暢之極的祭祀結束后,輕狂將銀子、田契、店鋪契等都分給十幾個村的長者和代表們,讓他們回去按戶頭分散給村中的百姓們。
這件事讓那些長者和代表全部傻了,剛才他們猜到輕狂修理這些人,可能會讓他們破財,可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讓他們各個傾家蕩產,然后又將如此巨額財富一文不留的都給了他們。
然后在眾人的山呼海嘯般的拜謝聲中,她抱著諦聽,帶著輕揚和輕妄上馬揚塵而去。
當他們的馬已經沒了蹤影,江凌云還是呆呆的跪在原地,心里默默的念著:“流云,哥哥終于替你報仇了!如果你泉下有知,一定要記住咱們恩人是誰!”
陽子看了江凌云一眼,便拉著自己的弟弟過來了。
“凌云,你知道她是什么地方來的嗎?咱們應該找機會報答她!”
江凌云看著他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陽子苦著臉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祭司大人從哪里來的,但是若有機會,我們一定粉身碎骨來報答她的恩德!”江凌云的眼睛中全是堅定的光澤。
定遠府衙之中,這些天熱鬧非凡,尤其來自周邊各個縣城的各種大小官吏來往不斷,而且還各個帶著重禮來參拜公主。
而且都住在驛館之中,久久滯留不肯離開。
柳飛鷹本就討厭這些只知道挖空心思向上鉆的同事,不禁煩透了,為了避免和他們見面,終日稱病,閉門謝客。
他私下叫自己的師爺周聞山去找輕狂,要她出面將這些人轟走。
可是周聞山連去了三天輕狂暫住的地方,也沒有找到輕狂。
這讓柳飛鷹頭都大了,這個公主侍衛怎么當差的?把公主一個人扔在他的縣衙,她帶人做什么去了?
又是漫長而鬧鬧哄哄的一天,柳飛鷹正在書房中看那些修造分水溝的設計圖紙。
突然一個聲音在外面響起來:”柳大人,方便進來嗎?”
柳飛鷹聽出是輕狂的聲音,急忙向一邊的書童道:“去開門,請莫侍衛進來!”
莫輕狂這次并沒有抱著諦聽,而是穿著一身白色的書生裝走了進來,她手中還握著一份禮單,滿臉都是笑意。
柳飛鷹見過幾次輕狂,可是每次見到還是不禁一陣驚愕。
天下怎么會有如何容顏精致的少年?
若不是總是親眼得見,若有人給他說起,他還以為只是傳說中才有那種美得讓人震撼的男子。
“這是公主接到的各縣送來的禮單送給你當見面禮,免得某人總是埋怨本侍衛不盡職盡責!”輕狂將禮單隨手丟在桌上,笑嘻嘻的再問道:”柳大人,你截留的那三萬七千三百八十兩稅款早就修堤時花光了吧?”
柳飛鷹聽到她的這句話立即緊張萬分的站起來,沒有敢去碰桌上的那張記錄的密密麻麻的禮單,而是慘白著臉色問道:“你,你怎么知一?”
“呵呵,別緊張,本侍衛,對那些稅款不感興趣。而且這筆稅款用在修堤上,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柳大人還是請先看看這份禮單!”輕狂笑著向桌上一指。
柳飛鷹驚疑的看了輕狂一眼,心神不定的猶猶豫豫的把那份禮單拿起來,舉在眼前看著。
他剛開始還是驚愕于輕狂的來意,無法看下去,可是隨著目光在禮單上的聚光,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越來越用力的抓緊了那張禮單,眼中的憤怒的光芒也越來越明顯。
口中不禁顫聲說道:“這幫欺上瞞下,只知道行賄受賄,辛苦鉆營的東西!只知道巴結討好上面,哪里有一點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真是無恥之極,無恥之極!”
邊說邊怒不可遏的將禮單啪地一聲狠狠拍在桌子上,忍不住抬頭愕然的看著輕狂問道:“莫侍衛,請問,您讓下官看這份禮單,到底是何用意?”
輕狂淡淡的一笑,抱著胳膊問道”柳大人,你猜呢?”
柳飛鷹頓時如墜五里霧中,忍不住抓起頭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