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如注的暴雨已經(jīng)停了下來,雷鳴聲逐漸遠去,稀稀拉拉的雨點還在掉落。長方城的街道提前進入了深夜?fàn)顟B(tài),空無一人。
城東的某間莊園,大廳里燈火通明,或站或坐著不少的人,粗略一看,起碼有二十人。坐在中央的中年男子,國字臉上鐫刻著一枚陰厲的鷹鉤鼻,一雙虎目透著令人看不懂的色彩,擔(dān)憂、憤怒、遺憾。
正是煞鬼宗的副宗主,賈為仁。
大廳兩邊各坐著兩位老者,金破見過其三,唯一沒見過的是左首第一位的老者,雪白的長發(fā)散開著,蓋住了他的雙肩,一身合 體的墨黑長衫,一雙沾著點點雨水的烏黑布鞋,一張老臉如刀削一般,還算英俊的褶皺老臉上卻只有一只左眼,僅剩的右眼時刻射出一道霸氣的光芒。
此老便是煞鬼宗兩位宗主以下的大長老,成放天。
突然,從外面跑進來一人,四十左右的男子,留著一點山羊胡子,書生打扮。當(dāng)此人進入大廳,所有人都同時停下竊竊私語。
賈為仁看著來人,急問道:“繆臣柯,邪鬼宗那邊轉(zhuǎn)移得怎么樣了?”
繆臣柯抱了抱拳,立即回答:“程少宗主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撤離一切原先據(jù)點,打算明天分出部分人手出城,然后換身打扮半天后再進來。聯(lián)絡(luò)方式都寫在這上面了。”
說著,繆臣柯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交予賈為仁。
接過方方正正的疊紙,賈為仁甚至還聞到了紙上傳入鼻間的陣陣幽香,不過,他沒有心思去欣賞程琳琳的胭脂香粉,快速地打開紙條,其上簡單書寫了兩句話,講明邪鬼宗的備用聯(lián)絡(luò)點,以及聯(lián)絡(luò)的方式。
閱畢,賈為仁站起身,走到旁邊一個燈籠處,將紙條燃成了灰燼,又重新回到座位,對著四位長老說道:“四位長老,你們看看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么?”
“賈為仁?!背煞盘煊已圻B續(xù)眨動,沉聲道,“此事是不是有些打亂布署?你怎么就陪著邪鬼宗那個丫頭鬧事呢!”
“成長老,此事,是經(jīng)過討論定下的,并非本副宗主一己定奪。當(dāng)初的考慮是,幫助宋盤宗主報了殺子之仇,也好讓我們兩家聯(lián)系的更加緊密,對幾天后的行動好有個照應(yīng),減少人員的損失?!?
賈為仁停頓了一下,看了在座的其余三位長老,無一人說話,他便繼續(xù)道:“怎無奈,雖然對金破的過去做了簡要的調(diào)查,了解了他曾經(jīng)在百尊大會上的情況,劍盾雙靈,身法極快,那會兒是中級靈師,次年為高級靈師,四年過去,充其量初級靈尊。沒想到四年過去,此子居然是高級靈尊境界,進步的速度實在匪夷所思,此外,他居然一直隱藏了第三武靈,可謂是心機深藏不露?!?
面對煞鬼宗資歷最老的前輩,身為煞鬼宗第二把交椅的賈為仁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
“不管怎么說,此次損失五人之多,有幾位還是宗主看好的后輩,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還是要承擔(dān)的。老夫也有錯,截殺丁遠洋一事,竟把最搗蛋的銀火二人組給派了去,不知死在誰手里的,這件事,你讓人去查一查?!?
成放天最近可沒閑著,一直監(jiān)視著肅王府進進出出的人,所以賈為仁的布置,他不是很清楚。
“成長老放心,賈某已布下一眼線,明天就讓他去打聽殺死銀火二人組的兇手。呃,賈某料想沒錯,百尊會晤前應(yīng)該會有消息。”賈為仁略作沉思,還是說出大致的時間約定,一來給自己的一點壓力,二來盡快給成放天一個交代。
“果然有后手!賈小子坐上副宗主之位,實至名歸?!背煞盘禳c頭贊了一句。
“成長老過譽,這是賈某應(yīng)該做的?!辟Z為仁身為副宗主,與大長老身份相當(dāng),甚至還高出一線,不便稱己晚輩,以賈某代之。
“副宗主,大長老,我們下面該如何處理?”問話的是煞鬼宗六長老,五十有七的劉建沖,即螃蟹之靈的高級靈尊。
“目前來看,共有七位百尊到場,另有高級靈尊境界的后輩三人,我宗與邪鬼宗的高級靈尊加起來只有七位,現(xiàn)在開始絕對不能隨便暴露。一旦我等行蹤暴露,李世鋒來個雷霆一擊,就算不出動唐國都城的城衛(wèi)軍,也夠我們喝一壺的了。今天下午參加圍殺金破行動的人一律不準(zhǔn)外出,讓未曾露面的人出去走走,探聽一些小道消息也好。這是其一。”
成放天伸出一個食指,接著伸直了中指。
“第二點,宗主因聯(lián)合人鬼宗、冥鬼宗,推遲兩天到達。明后兩天,是我們辦事的最后兩天,不要讓宗主失望,讓其他宗們的人看笑話?!?
大長老的決定,與正副宗主的命令分量同重,眾人不敢有任何異議。
“諸位沒有意見的話,就按成長老的辦。繆臣柯,晚上你下去安排一下人手。”賈為仁環(huán)視一圈,無人提出建議要求,才緩緩說道。
“是,屬下明白。”繆臣柯是賈為仁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妹夫,深得重用,當(dāng)然,境界實力都算上乘,否則也難以服眾呀。
“繆臣柯,明天一早,你喬裝喬裝,去見一見程琳琳,讓他約束好手下,挑些還未露面的或者很少露面的家伙上街探探。”賈為仁追著說道。
“繆臣柯。”成大長老又說話了。
“屬下在,成長老有何吩咐?”聽到威嚴(yán)的成放天突然跟自己說話,繆臣柯有些受寵若驚,拱手等待其命令。
“抽調(diào)兩三個人手,在城里尋找少宗主要追殺的兩人。”成放天說道。
“是,屬下明白?!笨姵伎鹿暣鹬?。
“馮長老,蔣長老,劉長老,三位有何想法,也說來聽聽?!辟Z為仁見另外三位長老很少發(fā)言,立即沖他們說道。
“最好密切關(guān)注一下金破的情況,老夫有種感覺,這小子很不簡單,不簡單到我們所有人都會輕視他。”黑袍的馮少林露出一張丑陋的臉龐,鄭重其事地說道。
“想到的東西,都讓兩位哥哥說了,老夫就不多言了。”白衣的蔣正輕輕說道。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此次就到這里,散了吧?!辟Z為仁宣布此次會議結(jié)束。
回到房間,賈為仁和四位長老按三件事情的主次,做好了詳細周密的安排,爭取在百尊會晤前有所突破,也好給林興奮宗主一個有用的交代。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這座莊園的某個角落,一只腿上綁著一卷小紙的白鴿沖天而起,飛向南方。
西南角某間藥鋪的死戰(zhàn),第二天就傳開了。盡管煞鬼宗做好了調(diào)查和封口的工作,但還是有人聽到了打斗,有點實力、膽子稍大的人,還偷瞄了幾眼火爆激烈的場面。
傳聞就是從這么兩三個大膽之人傳出來的。
一道高大卻貌丑的身影輕輕推開院門,手里領(lǐng)著幾袋草藥和一點吃的東西。床上的那人聽到聲音,輕聲問道:“是大哥回來了么?”
“嗯?!蓖绖倩貞?yīng)了一聲,把草藥放在了灶臺上,拿著早點,走進房間。
“大哥,都說了這兩天好多了,不要破費買藥了。你怎么還買呢?”靜養(yǎng)了五天,服了三天的藥,換了八回繃帶,這傷者氣色恢復(fù)的不錯,正坐在床沿上,正好能透過窗格子,看見屠勝手里的草藥。
“病要去根。用完這回買的,就不買了。來先吃點東西,我跟你說件事情。”屠勝把手里的紙包遞了過去。
傷者接過紙包,好奇地看著屠勝的臉龐,可實在很難從他那張的丑陋不堪臉上看出一點信息來,只要追問道:“什么事,聽上去很刺激的樣子?!?
說罷,他張嘴大大地咬了一口燒餅。
“昨天下午,臨近傍晚,就是下暴雨那會兒。西南的大廉藥鋪發(fā)生大戰(zhàn),十幾個人圍攻一個!而且久戰(zhàn)之下,殺了對方好幾人?!?
“娘個嬉皮,這人到底什么身份,要這么多人圍攻他?難道他專門干我想干的事情的?”差點被燒餅噎著,他緩了口氣,驚呼道。
“你認(rèn)識,他的對頭我們也認(rèn)識,還都有點關(guān)系?!蓖绖贁[出一張苦瓜臉,顯得更丑了。
“認(rèn)識?都有關(guān)系?屠老大,你這話,小弟不太明白,你就直說吧?!?
“田之光,還記得天荒山開啟之前,那一男一女么?”原來傷者竟是田之光,是屠勝在天荒山開啟之前相識的。見到前者點點頭,屠勝繼續(xù)道:“那一個人,可能是金破。雖然傳播消息的人只聽到一個破字,可我一聽腦子里就出現(xiàn)這個名字。至于另一方,你應(yīng)該能猜到?!?
“煞鬼宗?”田之光腦中靈光一閃。
“沒錯?!?
“這、這下麻煩了?,F(xiàn)在煞鬼宗肯定知道我們躲在長方城,萬一金破也知道,面對這么強大的兩個敵人,我們還有命么?”田之光的臉色回到了之前重傷之時的病態(tài)。
假如二人知道,金破已曉得二人住在這里,恐怕他們會箭步?jīng)_出這里,另找一地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