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范燦頗有些惴惴,但是暫時沒什么好主意,索性全部放開,只要那位敢來,自己見招拆招便是,打不過就逃,逃不掉就受著。
“我和董丫頭的關系沒到那個程度,只不過大家有些小別扭罷了大事上還是能分得清楚誰對誰錯滴”
辭別那位對神偷有著莫名的恐懼和崇拜的老兄時,早已日上三竿;這番交流去除了范燦的好奇,對董婉兒背后的那位多了幾分深層次的了解,不過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只怕這會鳳飛飛早就到了于清那里,說不定惡人先告狀,好好地誹謗自己一頓。
穿過重重院落,很快就到了內院;于清乃是貴客,與宋老夫人她們熟稔的很,所以根本就是與鏢局的女眷住在一處,待宋雅茹回來后,直接就把于清接到自己的閣樓。
老遠就看見宋雅茹的一個侍女正在門口搓著手走來走去,不住地向門外瞅瞅,范燦料想她是在等候自己,趕忙緊走幾步;那侍女果然是得了宋雅茹的吩咐,在此等候范燦。
這小姑娘吃過早飯后,就在這里等待,等了許久之后,不見范燦來,正要前去稟告,然后自己趕過去請范燦;就在這時鳳飛飛得意洋洋地趕了過來,小姑娘認得她,知道她是于清和范燦的朋友,趕忙見禮。
鳳飛飛好奇,多問了一句,聽到她在等候范燦,不由得意地笑了一陣,讓小姑娘不必前去尋找,搬個板凳在這里等著,范燦馬上就來。
“別去了,我剛從他那里過來,我們一塊趕來的,只是那位范公子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這會正在地上叫疼,等他從地上爬起來,自己會走過來的你在這里等著,我進去找清姐姐和宋姑娘說說去?!?
說完之后,不待那侍女答話,已然帶著笑聲微風似的飄進了院子。
那侍女聞聽,雖然不明白,但是料想鳳飛飛不會騙自己,就依言在這里等著;只是沒回去找座位,只是坐在門檻上。
“范公子和這位姑娘一塊來的,想必很快就到只是上次見那位范公子時,本以為他是個很小心的人,哪知竟然是個如此馬虎,平地也會摔跤,太粗糙了些”
范燦當時正在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費力地尋地方沖穴道,哪里會想到自己在別人的眼里已然跌倒了地上,而且比鳳飛飛那腳還重。
只是出乎這侍女預料的是,她繼續一柱香的時間,仍不見范燦的影子,小姑娘心里不由得胡亂嘀咕起來。
“莫不是范公子摔得很重,怎么這老半天還不到?可是再重的話,也只是一跤;總不能摔倒骨折吧?他是個大夫,清姑娘的師兄,至少懂得照顧自己吧”
鳳飛飛進去之后,屋子里不時傳出清脆的笑聲,顯然里面的人聊得很開心;似乎把范燦給忘了,沒人來催,也沒人來問,但這位小姑娘總覺得好像自己沒等到范燦是一種失職似的,很快就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幾次想前去尋找范燦。
“那位姑娘笑的甚是得意,和今早董婉兒姑娘幾乎一個表情,聽說今早晨董姑娘老早就去叫范公子的門,讓他非常的狼狽——難不成這位姑娘對范公子也有意見,笑得那么得意,其實是因為……范公子真的摔了跤,只是是被動的……”
想通了這點,小侍女忽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鏢局里人人都說范少俠是個老好人,為人和善,沒什么架子,為啥這兩位姑娘這樣子對他?難道先前的那些都是傳言,都是假的?可是清姑娘對他的師兄很好啊,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哎呀,頭好亂我還是乖乖在這等著吧。若是那位范公子總是不來,小姐會處理這事的,卻不是我能管的了”
這姑娘糾結了好一陣,有強迫自己坐回原處。而此刻,范燦正在聆聽那位老兄對古星移滔滔不絕的崇拜之言。
“公子,你終于來了”當看見范燦瀟灑的身影時,小侍女像是等到了鐵樹開花,立刻迎了上去,高興地向范燦見禮。
“終于……來了”范燦抹了把汗,暗叫慚愧。
“讓姑娘久等了,范燦被些瑣事耽擱,實在對不住”
“沒事沒事,公子能來就好”那小侍女頗有些歡欣鼓舞的味道,讓范燦一頭霧水。
“呵呵”范燦微笑,只是見眼前這位的目光總是在下身逡巡,有些詫異,“范某可有什么不妥?讓姑娘見笑”
“不不,沒有沒有”那侍女正待驗證鳳飛飛的話,見范燦似乎安然無恙,稍稍出神,突然被范燦看出來,連忙搖頭,俏臉有些發燒。
辯解就是掩飾,范燦自然明白,不由笑道:
“姑娘有話便說,無礙的”
小侍女畢竟年幼,沒什么主意,見范燦很好說話,剛才調低的評價又升了回來。
既然眼前的人是個好人,小姑娘的膽子就大了些,諾諾問道:
“那位姑娘說公子走路時摔了一跤,這才來晚了些;我看公子……公子,根本沒事的?!?
范燦聞聽,哈哈大笑:
“范某沒事,只是遇見了一位朋友,聊了一陣,這才耽擱了許多。姑娘你還是先去給在下通報一聲吧”
小侍女見范燦避開自己的問題,笑而不答,不敢再問,趕忙轉身進去通報。
范燦不敢冒然進入宋雅茹居處,背著手在門外等待;不久聽到院內傳來歡樂的笑聲,其中很明顯有一人笑的最歡,那就是董婉兒,這丫頭笑的甚至有些肆無忌憚。
范燦總覺得她們實在談論自己,那董婉兒肯定在炫耀自己的成果,甚至在故意地向自己示威;范燦有些局促,徘徊的步子不知不覺快了許多。
“太囂張了范某人竟然栽在幾個小丫頭手下,她們背后的勢力令人忌憚,不但丟了所有的盤纏,還被人踹了一腳,做了回脫線風箏,實乃心有不甘?!?
“小敏,那家伙讓你等了大半天,少爺似的姍姍來遲,忒大個架子”董婉兒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這丫頭忽然提高聲音,必然是故意的,“必須讓他嘗嘗獨自等待的滋味,先別出去叫他,今個天氣不錯,太陽升的老高,讓他曬曬油,反正這家伙肉粗皮厚,尤其是臉皮之厚,早就是江湖一流,曬曬更健康”
靜了一會,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就聽那董婉兒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敢這里是宋姐姐的閨房,若是沒有姐姐的允許,他一個臭男子膽敢踏進來半步,姑奶奶就去扁他成豬頭”
于清和宋雅茹似乎在笑,鳳飛飛則在一旁笑著拆臺:
“范燦燦少俠自稱江湖第一大刀,黑風山黑風洞黑風大王,手下有大盜五木為前鋒,人長的帥氣,嘴巴又甜,婉兒一個嬌嬌弱女子,心兒軟得很,能是他的對手嗎?別到時候臨陣叛逃投靠敵營又或者被見他長的好看,投懷送抱,只……咯咯,咯咯”
一陣促狹的笑聲傳來,顯然是董婉兒被鳳飛飛說的羞澀,和她鬧了起來。
“我看你才是花癡大清早的跑來,不先來清姐姐這里報到,倒是先去那混蛋那里,卿卿我我……若是他敢惹姑奶奶,姑奶奶一定砸了他的門,掀了他的床,將他胖揍一頓,丟到鏢局門口讓這個家伙再沒臉皮纏住清姐姐”
“吹?!兵P飛飛嬌笑道,“我不信你敢去掀他的床,萬一……那家伙睡覺時光屁屁怎么辦?你可就丟人了啊”
“他……他無恥怎么能這么做?”董婉兒怒叱,“待會見他,一定不輕饒”
范燦在外頭聽的清清楚楚,嘴角一陣抽搐,暗自氣道:
“這也可以?本少可沒那不良愛好都是鳳兒那丫頭胡謅的董丫頭竟然當了真,雞蛋里頭挑骨頭——不過,這貌似不算什么不良習慣吧”
“咱剛才想的沒錯,這董丫頭果然是和那位神出鬼沒的古星移一個脾性,刁鉆霸道,喜歡掀人被子,喜歡……打人——這丫頭更囂張”
其實正如董婉兒所說,沒有宋雅茹的邀請,范燦真就不能進去,這是禮貌問題。即便是他把里面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仍是不能進去,并非是因為擔心董婉兒和鳳飛飛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女子搗亂,而是因為沒有宋雅茹的態度。
“師妹和宋姑娘知書達理,性子溫和,是不會和這倆丫頭一塊胡鬧的?!?
不過事情出乎范燦的預料,在鳳飛飛和董婉兒打打鬧鬧的時候,于清和宋雅茹沒什么動靜,至少范燦在外頭聽不到也看不到這兩位有什么反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剛才進去的那位小侍女至今沒有出來,將他晾在了這里。
“早知有這般待遇,就陪那位老兄好好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江湖的未來,聊聊武林美女排行榜了。”范燦暗暗想道。
自己這般在宋雅茹院子外頭等著,也不是個辦法,若是給鏢局弟子或者內院下人看到,難免會傳出不少的閑言碎語。一個董婉兒一個安紅綾已然讓他稱為不少人的關注點,再加一個比這二人更為引人注目的宋雅茹,只怕會真的搞的漫天風雨,走到哪都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或崇拜,或嫉妒,又或者鄙視。
“要不得,要不得,萬萬要不得搞的老范從后宮變成了種馬,這不是污蔑人嗎?以訛傳訛人云亦云空穴來風真是會害慘人的眾口鑠金,老范一介魯男子,臉皮厚些尚且罷了;惹怒了這幾個小辣椒小鳳凰,不少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可能包括俺老范;這只是危險的第一步,更甚者,惹得神偷古星移對俺產生了好奇心,惹得莫輕寒那位美女殺星以為俺欺負了她師妹……吃不了兜著走還是好的了,不夠穿的光屁股才是最可怕的”
范燦和作者一致覺得事情很嚴重,不想想個法子,因為對手已然表明了態度;見招拆招的時候已經到了,躺著裝死閉口不言是逃不過解決不了問題的
“怎么辦?怎么辦?沖進去?不行離開?不行師妹一大早傳言有事相商,必然是有事的,只是被這倆小泵娘給搗了亂,一時顧不上我。留下呆立這里不是個法子,走又走不得,可真是讓哥為難?!?
范燦背著雙手,一趟又一趟地來回徘徊,在宋雅茹的院子前,是走是留還沒個主意。
正當他手足無措的時候,耳畔傳來了于清略帶笑意的聲音,細如清泉,一絲絲地流進他的耳朵:
“師兄,小語真的很同情你耶一個早晨就得罪了兩小魔頭真是給咱們師父長臉?!?
“師妹?”范燦猛然轉身,往里看去,卻哪里有于清的影子?
“可這明明是師妹的聲音,別人學不來的我聽的清清楚楚,不可能是幻覺”
范燦驚詫不定。
“是我”那聲音再次傳來,依舊細如發絲,清晰無比,“正和雅茹下棋呢待會再找你。”
師妹在屋里?范燦目瞪口呆,可是這聲音明明在耳邊
“哼還有一件事,”于清的聲音消散不久,忽然又響了起來,似乎有些嬌嗔,“老實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讓鳳兒那丫頭臉紅到了耳根!婉兒那丫頭雖然搶了你的東西,可也是心不在焉,肯定是你這家伙做了什么搗亂的事,讓她們倆又羞又怒,哼哼,等著瞧吧”
至此,于清嬌憨的聲音消散不再。
“原來師妹在惱我”范燦確定是于清,很快就穩住心神,頗有些懊惱,“可是這事不完全怪我,那倆丫頭暗算老范在線,一個霸道砸門,一個化身小狐貍,百變小魔女,一次次的勾引俺,我是忍不住才進行反擊的難道俺要逆來順受,任憑她們倆欺負嗎?哪來的這般道理?師妹,你誤會了耶”
“不過,師妹沒忘記咱”想到此范燦略感欣慰,“而且,這丫頭為啥要惱?難道是因為嫌俺沒有長幼以大欺小惹得兩個小姑娘到她面前惡人先告狀?”
“可是,師妹這次似乎管的嚴了些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難道是太關心那兩個小丫頭?不對呀,關心她們,等我進去之后當著她倆的面,表一下態度就行,這兩個丫頭自然滿意;但是現在師妹單獨與我說話——應該是單獨吧,她們幾個是不知道師妹的動作的;看來師妹有別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難道是……”范燦靈光一閃,卻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連搖頭,先是露出狂喜的表情,而后面色變的非常古怪。
“師妹不會是在吃醋吧?看我和鳳兒董丫頭走的太近,心里不高興,于是就……不過,似乎不大可能,師妹從來都是瀟灑淡然的人,怎么會為了這小事吃醋?況且以她的聰明,肯定能猜出這其中的緣由,鳳兒被俺襲胸也就罷了,別的地方卻是可以的,那些事是根本不值得去吃醋的”
“皇天后土,太上老君,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玉皇大帝,保佑我沒有想錯,保佑我剛才所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保佑師妹一生平安,永遠的美麗;更要保佑我早日達到師妹的條件,抱得美人歸。”
范燦一陣子胡思亂想,卻是真的猜不透于清的意思。不過卻下定了決心,只憑最后的幾句話,她非得留在這里不可,待會見了師妹,總會有許多話要說——至于那倆虎視眈眈的小魔女:
“我和他們很熟嗎?好吧,我和鳳兒很熟,但是和董丫頭認識不過數日,前幾日還受他排擠欺負,大家原本不是很對付的原本就不對付,現在也不對付,濤聲依舊,沒什么可擔心的……可是為嘛心里很不爽?”
所謂糾結,大抵就是范少俠現在的這種狀態,本來好好的一個頭腦清晰武功高超理想遠大的年輕人,因為師妹的一句話和兩個小魔女的威脅變的猶如在風中凌亂的飛花,雖然知道自己身在半空,卻搞不清東西南北。
關心則亂。
烈日漸漸高掛,知了在高溫的刺激下,叫的更加瘋狂。
范燦額頭冒汗,卻忘記了到樹蔭下尋個涼快。
額頭冒汗,并非是因為范燦忘記控制自己的內息,而是因為心里有事,沒有注意,著急生出的虛汗,這不是內息可以解決的問題。
范燦在這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有路過的鏢局弟子見到他,本想上前打招呼,但是見他心神不定,根本沒甚心思理會別人,似乎遇到了很麻煩的事。紛紛遠遠繞過去。
兩柱香時間后,院子內終于有了腳步聲。
不一會,剛才進去的那侍女從內里出來,俏臉因為忍笑而憋的通紅,向范燦輕輕施了一禮,告知宋姑娘有請,說完當先走去;范燦甚至能從小姑娘顫抖的雙肩猜想出她的內心是何等的糾結——想笑又不敢的那種糾結,和自己的糾結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姑娘,想笑就笑吧,憋的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范燦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