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此人,看上去冷心冷清,實際上卻簡單正直。而他的所謂“戰略”,不適合她。
王憐花看著目帶驚疑緩緩軟到在自己懷中的黑衣女子,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他要做的,她無法認同,他不想她影響她,也不想他連累她。想到她眼圈紅紅不情願甩他巴掌的模樣——這樣的委屈,他和她都只會忍受一次!
王憐花彎腰,將她整個抱起,緩步走到最裡面的房間——與小廳中的富麗完全不同的低調奢華。他將她放在牀上,用被子將她整個裹起來,燃起一直在角落裡放著的火盆——白白嫩嫩的小臉包裹在緋色的被子間,映照著紅色溫暖的火光,如嬰兒般無暇。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她的睡顏,只是嘴角少了那抹甜美溫馨的微笑,似一汪靜水。
不知覺間,他已將她納入了自己思考的每一個環節。——王憐花撇了撇嘴,這種感覺著實複雜,就像身上多了一層龜殼,嫌棄它的笨重,卻又貪戀它的溫暖和保護。他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
同時,想逃離…卻也捨不得逃離。王憐花齜牙,手忽的加重,掐了掐她的臉蛋——登時紅了一塊。可真紅了,他又覺得礙眼得很,巴不得立即揉散了——打也捨不得,罵也不捨得,丟也不忍心,抱過來吧,又嫌她燙手!
王憐花黑著臉轉身離去,擡眼恰好看見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不知怎的腦中突然冒出她在藍皮本子上畫的…熊貓,頓時惡作劇一笑:“你讓我如此舉棋不定,討點利息回來,不爲過吧……”他拿起筆墨又回到了迦南牀邊,沾上墨,龍飛鳳舞的在她臉上一揮,雙眼閃光,合上門,滿意的踏步離去。
金不換等在客廳裡,好似怡然自得得緊,沒有一點被晾在一邊的不滿。他見王憐花過來,更是躬身諂笑。
王憐花神情頓時一變,驕傲卻不是傲慢,讓人既信服於他,又能得到相應的尊重——這是隻屬於上位者的風采。他微微一笑,拱手道:“金兄久等了。”
金不換也笑道:“哪裡哪裡,我從金無望手中逃出,劫走白飛飛,一路奔來這裡,本就累的緊,小弟正好休息休息,公子給小弟這個機會,小弟該感激纔是。”
王憐花笑笑:“是嗎?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金不換躊躇半響,終忍不住問道:“王公子定有了天衣無縫的計劃,但小弟實在好奇,能否請公子告知一二?”
“金兄客氣了。你我即成同謀,自然不會瞞著你。”
金無望陪笑道:“小弟不是這個意思,小弟……”
王憐花截口道:“左幫主可是帶人去追捕徐若愚了?”
“正是。”
左公龍乃丐幫三大長老之一,爲奪幫主之位,與王憐花聯合,害死另兩位長老。怎料卻被徐若愚知曉了其中關節,自然得殺人滅口。
王憐花繼續道:“徐若愚找到沈浪,左幫主定然能將沈浪牽絆住,然後我再派人故弄玄虛一番,沈浪豈不是更無法脫身了?”
金不換遲疑道:“可是沈浪不是那麼容易被糊弄住的人……”他一生之中,最爲畏懼的人便是沈浪,他雖令人頭疼,但一遇見沈浪頭疼的就是他自己了。
王憐花挑眉道:“你莫不是忘了沈浪並不是一個人?”
金不換怔愣半響,突然直起身笑起來:“不錯不錯,沈浪並不是一個人。他雖沉得住氣,但那位朱姑娘卻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他就是有再多的丘壑,那朱姑娘關心則亂,無意間幫了咱們一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錯,朱七七對沈浪來說,還真是剋星。”王憐花悵然,想到裡間臥室的丫頭,她又何嘗不是他的剋星呢?第一次,他對沈浪升起一股同病相憐的認同來。
金不換滿面俱是得意之色:“然後我劫走白飛飛,一路上故意拋下的髮簪、耳環、絲巾便有用處了。”
王憐花道:“金無望覺得你劫走白飛飛是他放了你的錯,定會全力追擊而來,而我們便在路上的廢棄祠堂舍下陷阱。”
金不換得意的神色忽的一收:“金無望那樣冷血的人真會爲了一個弱女子而犯險?”
王憐花笑笑:“因爲他變了。你與他是兄弟,難道沒發現他的變化?沈浪就是有這樣的魅力……也只有這樣的沈浪才配做我的對手。”快活王不過是影子,而沈浪,纔是他的鏡子。
金不換道:“是,是,王公子捉摸人心的本事實在讓小弟佩服。”
“鬼神,誰能肯定說一定存在,誰又能說絕對不存在呢?”王憐花的眼中閃著智慧的光。
“公子的意思是……”
“故弄玄虛之後,便是裝神弄鬼。”王憐花得意一笑,“必經之路上,有一個廢棄的祠堂。冰天雪地,冷風淒厲,一片黑暗,是否會讓人想到不好的東西?我們在祠堂中放一塊烤肉,用肉香吸引他而來,再在烤肉上穿一根絲線,趁他不注意將烤肉吊起,在他眼中憑空消失,他定覺得詭異,然後我們將丐幫其中一位長老的屍體放在香案之下,讓他看清他死後的詭秘模樣,最後,我再扮成那長老的模樣,突然出現在他身後,騙他說他瞬間已到陰曹地府……”
王憐花敘述之間,金不換慢慢的綻開了笑容,那雙邪惡貪婪的眼睛更加放肆的發散著令人噁心的光:“就算金無望平時能想到是公子的易容之術,但那樣陰森詭秘的情況下,又加上有烤肉做鋪墊,他心中也必然驚疑,就會下意識的轉頭去瞧那香案下長老的屍體……”
王憐花微微一笑:“就在他轉頭岔神的瞬間,我便能將他擒住。”
“啪啪啪……”金不換拍手稱讚:“公子好計謀!金無望每一個心思的轉變都逃不過公子的計算!”
王憐花無所謂道:“金不換落到了我得手裡,沈浪還會遠嗎?這樣的計策對付沈浪是不夠的,但金無望卻是他的知己好友,我們只要借一下金無望身上的東西……”
金不換笑道:“這個誘餌,沈浪就是不上鉤也不成了呢!”
王憐花轉頭道:“那你還在等什麼?”
金不換道:“不錯,不錯,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說著轉身便離去。王憐花轉頭看了看裡間的房間,勾勾脣,也踏步離開。
事情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王憐花和金無望再回到這墳墓之中時,已與之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王憐花臉色蒼白如死人,說話有氣無力,很是疲憊,顯然受了重傷。金無望傷的顯然不重,又吃又喝,又叫了小玲小芳兩人陪他作樂。除了他兩人以外,還多了一人,便是那丐幫三大長老之一,左公龍,或許該稱他爲左幫主?
屋子裡最失意的是王憐花,最得意的是金不換,金不換大喝大嚷,王憐花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之前的諂媚和低下的姿態不再,全身都是翻身做主人的野蠻和小人得志。
小芳和小玲不知何時已被他叫來,他一手摟著一個——兩個姑娘面上吃吃的笑,心裡卻在狠狠的罵。明明不屬於他的地方,彷彿他纔是主人;明明不屬於他的東西,他卻享受得理所當然。
王憐花躺在湖皮軟榻之上,好像很想睡,但金不換卻好像故意讓他睡不著。
桌上的酒菜一片狼藉。
左公龍也似瞧不過去了:“金兄好像開心得很。”
金不換大笑道:“我自然開心得很!有吃有喝,又有漂亮姑娘,當然開心!”
左公龍冷冷道:“經過剛纔那事,你竟還能如此開心?”
“爲什麼不呢?金無望那廝已經活不成了……”
左公龍再次冷笑道:“金兄若是再補金無望一刀,那纔是真的活不成了。只可惜金兄走的太快了些。”
“我走的匆忙,難道左兄走的不匆忙?你不也是看公子受傷,不敢留在那裡?”
原來他們的設下的陷阱果然抓住了金不換,可惜,王憐花太過自信高傲,小看了他。他自快活王那習得的閉穴功夫起了奇效,又加上金無望不願累及沈浪,拼了性命,斷了一條手臂才傷了王憐花。金不換和左公龍見王憐花受傷,金不換髮狂般的拼命模樣,拔腿就跑!
跑回這裡,左公龍心有愧意,但金不換卻趁著王憐花受傷做起主人來!
左公龍聽金不換這麼一說,果真窘迫得再也不敢說話了。
金不換得意笑笑,又與小玲小芳調笑,竟逼著這兩女子唱起小曲來。
左公龍再次皺眉道:“公子還得安歇,金兄也歇歇吧。”
“王公子嘛……反正活不長了,趁著還有一口氣,瞧瞧樂子有何不好?”
左公龍臉色大變,但依舊與他爭執不休。
金不換道:“我說他活不過今日。”
王憐花咯咯笑道:“不想小弟的死期,金兄倒是知曉了,只可惜小弟這裡什麼都有,就是未準備棺材。”
金不換嘿嘿一笑,將自己的無恥打算娓娓道出——他竟準備將現在已有花紅的王憐花送到仁義山莊去換銀兩。而沈浪等人的最大敵人是王憐花,他定不會和區區金不換計較的。
燈光下,金不換滿臉獰笑,眼中閃著狼一樣的光芒。“公子放心,你死後,我定會好好照顧那國色天香的白美人以及你那黑衣美人的。”他的視線移到了最後一個房間,淫邪之光頓顯。
王憐花還在笑,而且越笑越開心。“我原以爲我已是這世上最最卑鄙,最最險惡狡猾的人,沒想到金兄比起在下來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下栽在金兄的手下,也不覺冤枉了。”
金不換大笑道:“原來你也開始佩服我了嗎?”
王憐花突然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很可惜。”
“可惜什麼?”
“原來像金兄這樣的人還是上當了。我雖上了你的當,你也上了我得當。金兄飲下的美酒佳餚中早被在下放了穿腸毒藥。”
金不換猶如雷劈,頓時愣在原地。他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卻投鼠忌器。但王憐花依舊怡然自得。
金不換突然跪了下來,使勁的甩著自己的巴掌:“讓你貪吃,讓你貪吃!打死你打死你!”
王憐花笑道:“輕些,輕些,金兄這又是何苦?”
突然間“嘭”的一聲,一個人飛也似的撲了進來,直撲金不換,口中還叫道“
你還想逃嗎?沈浪……沈浪,他們都在這裡,你快來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朱七七!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不好意思……最近真是累斃了,所以昨天休息了一下……哎……年紀越大,年級越高,事越多啊……悲劇……
ps:這章過渡,明日還有一章,我儘量更早些,本來準備這章多些字數,但怕更晚了,親們又看不到了,所以……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