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郎還是站在原地, 久久不動,多尼還是站在他身后,瘋狂地譏笑著。此時, 貞兒拉著麟兒的手, 向著多尼軍營越走越近。蕭郎似乎依稀看到, 遠處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又在向他走近。他清清楚楚地看到, 那便是貞兒拉著麟兒的手向他走來。他懷著忐忑的心情, 緩緩走到軍營外,兩人走到近處,目光相遇, 懷著淡淡憂傷。蕭郎嘴唇顫動卻無言語,看著麟兒緋紅的臉頰心中滿是悔恨。
貞兒上前一步, 跪倒在地上,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孩子還小, 他還不懂,聽別人胡說就亂叫人。真的對不起,孩子從小沒有父親管教難免有些魯莽,對不起,真的不起, 以后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孩子還小, 求你不要這樣打他好嗎?下次他再也不會了, 再也不會了!”貞兒跪地直磕頭, 磕得滿額頭都是血。
蕭郎看在眼里, 整顆心都在滴血,他好想沖上前去把她扶起來, 緊緊摟在懷中,永不放開。但是,他不能,此時,多尼正在身后譏笑著,開心地鼓著掌。
這時,李奎還是因為放心不下,追著趕了過來,“好了,貞兒,快起來,你今天就算磕頭磕死在這個人面前,他也不會對你有半點憐惜。走,我們走吧!”李奎扶起貞兒,拉著麟兒,三人轉身就走,沒有半點停留。
蕭郎還是保持著原先僵硬的動作,心灰意冷地站在風中,滿心的失望、絕望與無能為力。
多尼則停止了譏笑,偷偷地溜走了,回來自己營帳便叫來軍師。
“元帥,那么急著找屬下來,難道有好消息?”
“你猜對了!”多尼興致盎然地說,“朱慈炤的那個女人與孩子今天來找過他了。就是畫像上那個女子,準確無疑,想不到他們竟然還有孩子。朱慈炤啊,朱慈炤,你竟然在我面前假裝對她無情無義,假裝否認這一切嗎?我倒要看看你還要假裝到什么時候?”多尼閃動著狡黠的雙眼。
“元帥想如何出手呢?”
“軍師有何高建?”多尼反問道。
“元帥的意思應該與屬下是一致的。”軍師伸出一只手,作出磨刀霍霍的樣子。
多尼欣喜而瘋狂地笑著,似乎想要立即把蕭郎與李定國敗在腳下。
貞兒回到李軍軍營一個人帶著孩子躲在營帳中,不言不語,不見任何人。只是抱著麟兒,痛苦地哭不出聲音。
第二日,她便向李定國請辭道,“將軍,我們母子倆已打擾將軍太久了,今日便想啟程回家鄉,特來向您告別。”
“不行,絕對不行!貞兒啊,你真是糊涂啊!現在兵荒馬亂的,你一出軍營就極為危險。要回家鄉也要等到這戰打完呀!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軍營住著吧!”
“生死?貞兒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貞兒一臉惘然。
“不畏生死?呵呵!那你就不為麟兒想想嗎?他還那么小,難道你也想讓他陪你送命嗎?”李定國憤怒道。
“如果貞兒要走,我會一直陪著她,照顧他們母子周全。”李奎在一旁說道。
“如今是戰亂,以你一人之力能抵擋敵軍嗎?你們這一路走來,之前如果遇到的是敵軍,現在還能活命嗎?總而言之,你們還是暫時不要走了!”李定國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貞兒悲傷至極,拿著包袱,牽著麟兒便沖出了軍營大門,李定國萬萬沒想到,貞兒會如此強硬地要離去。李奎緊追不舍,三人一同離開李軍軍營。
事情不出李定國所料,一路上潛伏著大清士兵,三人一并被清軍抓獲。軍師笑著說,“我在這兒恭候你多時了,尊貴的朱夫人。”軍師直盯著貞兒,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賊人,我們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抓我們?”李奎怒道。
“這位仁兄說得有道理,你們是與我沒有仇怨。但這位朱夫人對我們很重要。”軍師詭異地說。
“她不是什么朱夫人,我們都只是普通老百姓,你抓我們有何用?”李奎怒目相對。
“大人,我真的只是一介村婦,你抓我確實沒無用。”貞兒平靜地說道。
“怎么會沒用呢?不要以為我不知,您是朱慈炤原先的夫人,這個小娃估計就是他兒子吧,你們倆對我軍實在才有用了,我軍大捷就靠你們母子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與他毫無瓜葛,怎么會對你們有用呢?”貞兒難于掩飾心中的不安,低下頭看著麟兒幼小的身體,禁不住想要哭出來。“這樣吧,既然您說我們對您很重要,那么,我求您了,把他們兩人放了吧!就留下我一人,應該對你們也有用的是吧,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們,要我怎樣都行!”貞兒靈機一動苦苦哀求道。
“放了他們兩個?嗯,好吧,我就做一回活菩薩,把這個不相干的人放了吧!”軍師指著李奎,向士兵示意著把李奎放了。
“大人,孩子還小,你就放他一條生路吧!大人,求求你了!”貞兒還是苦苦哀求道。
“放你這個老鄉走,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們走!”軍師吩咐士兵把貞兒與麟兒押走。
“不,我不走,你們還是把我一起帶走吧!”李奎憤怒地強烈要求道。
“你瘋啦!你快走啊!快走!”貞兒嚴厲地呵斥道。
軍師沒有理會李奎的憤怒與瘋狂,任他如何叫喊都不加理睬,帶著母子倆,徑直離去。李奎依舊站在原地失落與彷徨塞滿心頭,憤怒、悲傷、無助一涌俱來。六年了,時時刻刻都守護在貞兒身旁,陪著她一起失落、痛苦、憂傷,即使她時時刻刻懷著對另一個男人的思念,他也是一同陪著她持續著這份思念。
李奎獨自站在風中許久、許久,直到不得不選擇前行,才朝著霧山村的方向走去,“貞兒,我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一定會的!”
貞兒與麟兒被帶到多尼軍營,在一營帳中關押了起來。
軍師笑著來到多尼軍營,“元帥,您的獵物已到,請過目。”
“哦?真的?軍師果然不負眾望,竟如此神速!”多尼興奮地快步來到貞兒與麟兒的關押處。
“嗯!果真是個天仙般的大美人啊,我大清竟無一人能與之媲美啊!難怪朱慈炤會對你念念不忘,換作是我也會如此!”多尼贊嘆道。
“元帥說得極是,連屬下這把年紀看了如此美人也不得不動心。”
“再動心也無濟于事啊,還是辦正事要緊。”多尼興味索然緊接著又情緒高漲。
“好,屬下這就去請朱元帥。”
“等等,我們一塊兒去。”多尼嘴角上揚起詭異的笑。
多尼與軍師得意洋洋地走到蕭郎營帳中,倆人笑而不語地在坐位上坐下。“大元帥駕到怎么也不叫人通報一聲兒?”蕭郎譏諷道。
“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通報的呢!不知朱兄對于上次我所說的出兵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多尼得意而洋洋地笑著。
“事情我不是都說得明明白白了嗎?難道大元帥還要我說一遍嗎?”蕭郎無可耐何地說。
“好吧,那你就跟我去見兩個人吧,等見了他們你還是這樣說,我也只能認了。”多尼大步離去。蕭郎心中一懸,似乎預感到了什么,忐忑著,雙手不停顫抖,但也不得不跟著前行。
來到那一營帳前,多尼停下了腳步,“你先進去吧,里面有你想見的人。”
蕭郎一陣猶豫,還是斷然走了進去。只見貞兒與麟兒各自被綁在椅子上,已昏睡不醒。“你對他們做了什么?”蕭郎一時心慌、憤怒、焦慮、恐怕與擔憂塞滿整顆不安的心。
“朱大元帥希望我對他們做什么呢?我只是給他們下了點迷藥,一會就沒事了。如果你想要他們兩全,你也知道應該怎么辦?”多尼撕破臉來威脅道。
“呵呵!”蕭郎冷冷一笑,假意平靜道,“大元帥真是費心了,把事情查那么細也夠累的吧!不就是女人和孩子嘛!你覺得我會在意嗎?跟給我聽好了,我朱慈炤的鴻圖大志不會被女人與孩子所左右的。”說完便徑直向賬外走去,沒有一絲停留。
“軍師,看來你的判斷失誤啊!朱慈炤根本不在乎這個女人。”多尼失望而又氣憤道。
“難道傳言是假?”軍師琢磨道,“事到如今,不管是真是假,只能再搏一次了。”
“怎么搏?”
“用刑!”軍師在幾案上重重一擊,欲作最后的搏斗。
蕭郎回到自己營帳中,心情忐忑難于平復,之前不與他們母子相認也是為了讓他們避開危險,哪知還是難于逃脫這一厄運。夜晚,蕭郎一人躺在床頭,徹夜未眠,此時,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感到有心碎的巨痛。他真的好害怕,從未有過如此地害怕,他怕明日天亮以后,多尼不知會對貞兒母子做什么樣的惡動作,想著想著,他便爬起身來,走向關押貞兒的營帳。他木然地站在營帳外,看向漆黑的營帳內悄然無聲。他真的好想進去看看他們,此時,不知他們是否已醒來,是否口渴或饑餓,是否還是被捆綁著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