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詩云:
世間奇怪實難錄,舞水悠悠幾家熟?
演繹古今成一統,抄來故事任君足!
——這一首古體詩,并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因何所作。據傳只是一個屢試不第的書生路過這舞溪一處石崖,見崖壁上題著這幾句詩簡單上口便抄錄了下來。
據傳,書生抄錄在冊便要離去,立時眼前出現一人攔住去路,問曰:“你既抄錄,可解其意?”其答曰:“非借以追名逐利,還望通融。”那人笑曰:“這石后有傳文一篇,何妨一并抄去?”二人來至石后,書生一目十行,問之:“敢問可是尊駕所刻?”那人捋須笑曰:“非也!”書生欲再問之,已入其境不能自拔矣。待再讀細究之時,驚聞一只異鳥立于石上鳴啼,懼之,乃去。行罷多時不聞其聲,回望之,已不見石崖所在,但見渺渺茫茫然天地之間晨霧升騰,難辯方位。嘆曰:“舞溪之地,造化神乎……”
史書記載,公元一六七三年,康熙一十二年,康熙皇帝下令撤藩,將吳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三藩撤除,將其軍權、財政權及用人權收歸中央,結束其各擁重兵、自雄一方、尾大不掉的局面。
是年八月,康熙帝命禮部左侍郎折爾肯、翰林院學士兼禮部侍郎傅達禮等前往云南,會同平西王吳三桂及總督、巡撫等議商布置官兵防地,管理該藩撤兵起行等事。但當折爾肯等到達云南后,吳三桂謊稱于是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起行,而實際上他則與其部下、都統吳應麟、吳國貴、副都統高得捷,其婿夏國相、胡國柱等密謀叛清。同時他又安排親信黨羽嚴守關隘,對過往人等只準進不許出。是月二十一日,他公開亮出反叛旗幟,脅迫云南巡撫朱國治同叛,朱國治因拒絕而當即被殺。云南提督張國柱、貴州提督李本深等將領均從其叛。吳三桂自稱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建國號周,以次年為周王昭武元年。鑄錢曰“利用通寶”。扣留折爾肯等大臣,命其部屬一律剪辮蓄發改換漢裝,并親自祭奠被他殺死的南明永歷帝。軍隊旗色皆白,步騎則以白氈為帽。封馮蘇為布政使、彭化南為云南知府,張國柱與馬寶為公爵、王屏藩同李本深等人為將軍。
吳三桂命馬寶等將率大軍自貴州向湖廣進兵,王屏藩等則統領叛軍由四川伺攻陜西。未久,吳三桂又致書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以及貴州、湖南、湖北、陜西、四川等省的熟識將吏同舉叛旗。十二月,吳三桂統兵東行,進駐貴州。由是,十年戰爭拉開序幕。
話說吳三桂向東進兵那日,馬寶所部前軍兵臨貴陽,巡撫曹申吉出降。曹申吉率眾開城出迎二十里,命百姓夾道相迎。曹申吉迎馬寶至官衙,馬寶威風凌凌目不斜視。
坐上。
馬寶將所攜寶劍“當啷”往案上一擲,笑道:“曹大人,你識時務,我會報請大周王重重獎賞于你!”
下面站著的曹申吉本就顫顫巍巍,生恐難保,聽得此言,趕緊弓腰謝恩,不想卻跪了下去。
馬寶視之,拍手大笑,幾欲絕倒。
“大人不必如此!”
曹申吉不敢不起。立起身來,賠笑道:“清兵竊我先朝,周王興師乃是順應天意民心,我輩如不及時響應乃天理不容,遺罪千載。”
“所言在理,我喜歡!”
“馬爵爺,下官已準備了酒菜為您接風。”
馬寶一邊提劍走出,一邊爽快笑納:“好,好,好,正合我意!”
曹申吉在前引路,馬寶率侍衛于后來至一間已經擺滿了酒肉菜肴的房間。房間內四下各站立一名侍女,見來人威嚴無不低頭屏氣。曹申吉請馬寶上座,馬寶毫不客氣,見曹申吉不落座才隨手揮了揮叫他坐。曹申吉官場混跡了這么多年,那也不是白混的,什么人什么樣,那也是一看一個準。曹申吉也不敢吃,一邊陪著酒一邊給他夾菜,口里還天上地下的捧著他高興。少時馬寶吃了半足,忽一抬頭見右側侍女長相不差,就抬手用筷子對曹申吉指了指她:“這個不錯,一會送到我房間去。”
“下官這就辦。”
說罷,曹申吉命人來把侍女帶下,侍女慌忙不知何故問是何因由,曹申吉道:“馬爵爺看上你了,你還不過來謝恩?!”
侍女的賣身契上哪有這一條,再者眼前這什么爵爺的分明是頭豬,如何肯從?于是死活不依,一邊求饒一邊不愿,那馬寶聽得上了火,電光石火之間拔劍將那侍女劈為兩塊。
“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剩下三名侍女早已被嚇死過去,哪里還出得半點聲來。曹申吉見馬寶手段殘忍,嚇得立即站了起來。
“是,就是。不知好歹就是找死。”曹申吉附和道。
曹申吉不明白這是要殺雞儆猴還是此人手段素來如此,但不管怎么須是十分小心。
飯后那曹申吉自然另安排了幾名女子任馬寶挑選,不在話下。
且說貴州總督甘文焜府,一騎快馬停在大院,馬上下來一卒飛奔入廳,見甘文焜正催人收集物件,上前報告:“大人,曹申吉已獻城投降吳三桂!”
甘文焜驚問:“啊?——果真?——啊……”
“千真萬確。現在曹申吉正在陪著吃飯。”
甘文焜稍加思索,已知是事不可逆。
“來人,趕緊召集全府人丁,除兵丁外其余就地全部趕出我甘府不許再回來,亦勿言與我甘府有任何瓜葛,否則性命休矣。”
那人得令星火離去。甘文焜一邊走進正廳,一邊吩咐管家叫來妾子人眾。少時人至,其曰:“眼下家國安危,禍福片刻,吳三桂起兵造反已攻入筑城,巡撫曹申吉已然投降,我甘家祖上皆受皇恩,我甘文焜必定誓死報效朝廷。”
“老爺,可是您手無重兵,如何與之相抗?”甘文焜之妾盛氏問道。
“叛軍已然進城,必不可收回,我料此賊必不止至此,我要趕往鎮遠,那里可阻止吳三桂東進。”
其子甘國城上前說道:“此去舞溪一帶五關皆可守,唯鎮遠第一。鎮遠地勢險阻,外可以號召荊楚,內可以堵御黔滇。只是此去關隘較多,宜快不宜晚,若被阻于任何一關之外,前后遭兵,必難脫身。”
“老四所言在理,我和你現在就出發。”說罷,命人準備糧草馬匹。
“我與四兒先行,你帶領一干家眷隨后,一定要輕車簡從……”甘文焜對其妾盛氏說道。
盛氏答:“我記住了。老爺您一路可要處處當心啊。”盛氏并無多言要敘,只是叮囑甘國城“要保護好老爺。”
少時,甘文焜十余輕騎準備妥當,書記官和善上來催促上路,隨從雅良也將他的坐騎牽來。甘文焜只得別了盛氏上了馬。那盛氏一聲叫住:“老爺……”
甘文焜不能兒女情長,上馬就是一鞭。那盛氏只得俯身下地,朝著甘文焜的背影叩了三叩。
甘文焜率眾遠去,兩名丫頭上來將盛氏扶起。
盛氏叫過老奴:“康叔,將剩下的丫頭小子都打發走吧,他們愿拿什么東西就盡管拿去,我們再也使不上了。”
康叔下去如此如此一說,丫頭小子們個個一動不動,都言誓死追隨盛氏。盛氏無計,心里總也抱著幾分僥幸,于是速命眾人整理行李要去追甘文焜。
此時盛氏一心在甘文焜身上,因叫來康叔問話:“康叔,你說老爺此去……就帶了這么幾個人,我心里真是害怕呀……”
康叔只得安慰:“夫人不要擔心,老爺乃云貴總督,無人敢犯……”康叔覺得此話不足以信,又言:“得道多助,老爺之恩義聞名遐邇,此行自然暢通無阻……再有,再有犬子在老爺身邊,定能保老爺萬全。”
話說這頭,還在酒肉桌上的馬寶吃了幾口突然想起還有什么事未辦,停箸問曹申吉:“那個什么總督可還在城內?”
曹申吉忙起身回話:“在,在,在。兵權在下官手里,他翻不起什么浪來?”
“你領一隊人馬去把他給我抓來。”
“是,是,是!”
曹申吉帶了百十號兵丁直奔甘文焜總督府而來,見府外并無崗哨口里罵道:“不是都跑了吧?凉你也跑不出多遠。”話語剛畢,已沖入府第,見幾名女子來回穿行,曹申吉哈哈大笑道:“原來還在。”
盛氏見闖入這么多兵馬,心感不好。再看領頭的臉面頗熟,細辨之下發現原來是曹申吉。盛氏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大清的叛賊。盛氏為給夫君拖延更多時間出城,只得佯裝,令人搬來甘文焜大椅坐于階前:“曹申吉大人,你這風風火火帶兵闖進我府上,可是為何?”
“哼,為何?甘文焜何在?”曹申吉立足問道。
“我家老爺之名可是你直呼的?你背祖棄德辜負皇恩,可知后果?”盛氏怒言。
曹申吉吸了口氣,平復了怒氣,道:“好了,我曹某人自打這么決定了就不計較后果,快請你家總督大人出來一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