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詩正在暗自揣測,就聽見一聲咳嗽,抬眼看去,李孟已經一個翻身滾出轎外。她心中一驚,不明白是和緣故,只好一個踉蹌起身爬出轎門也跟著滾落下去。
“孟哥,孟哥……”黃小詩在黑夜之中摸爬著靠近李孟。
李孟并沒有回答她,而是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息內氣。
黃小詩摸到李孟,從他的坐姿猜想,定是受了內傷,因此不敢打擾。
原來李孟和那一幫賊人打斗時遭了一記暗算,雖然當時封住了傷口周圍的各處穴位阻止毒素擴散,但在馬車上一路搖晃走來,不能很好運功逼出毒液,因此此時毒氣沖破穴位擴散入內。
黃小詩蹲在他身邊,一雙擔驚的眼神沖破黑暗,直將李孟臉部的表情看得揪心。
過了一二時辰,李孟收了內功。
“沒事了。”李孟說道。
聽見李孟說話,黃小詩忙去扶著他問長問短。一時激動,竟沖上去抱住了他的頸部抽泣。
“我,我還以為……”說著話,亦哭亦笑。
李孟沒想到她這么反應,內心一喜,笑著哄勸道:“我……我好好的呢。”
李孟斜著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腕。黃小詩直起身體坐好,擦了擦眼角。
“孟哥為我幾番涉險,我……我,我真是……無以為報。”雖是黑夜,黃小詩說這話卻還是低著頭,覺得幾分難為情。
“我也是做我該做之事……難道,還叫我眼睜睜看著壞人逍遙法外?”李孟這話雖不直白,但黃小詩卻還是聽得出話里意思來的。
黃小詩心知肚明若有所悟,片刻不語。李孟起身查看方位,二人又上馬車前行。
“還是車里頭要好受些,外面還挺冷的。”李孟說著將自己一件外套脫了給黃小詩披上。
黃小詩也不推辭。穿上一件外套在身,頓時由心覺得十分溫暖。二人又圍著衣服的事說了半夜的話。
轉眼不日抵達潭州城外小鎮,二人商議暫時住下,以圖徐查詳情。于是在經過一個村落時向人打聽得一戶人家要遠訪親戚,便給了些銀子租住在他家里。又拜托了鄰居老婦人,每日供給他們幾樣蔬菜食物。
這日方按照自己的意愿收拾停當了屋內屋外,煮了茶在喝。
黃小詩倒了熱水來濕了毛巾遞給李孟。“擦擦手吧。”
“嘿,光顧著口渴了。”李孟接過來毛巾擦了手自己起身要去清洗出來。
“給我吧。”黃小詩已經走過來攔住他的去路伸手在他身前等著。
李孟瞧了她一眼,發現她還瞪著雙眼看著自己。“好吧。”
黃小詩一邊洗著毛巾一邊回頭看著李孟,心中想道:“這樣的日子過著也挺好,只是……”她心中還是想起自己煢煢孑立大仇未報之恨。
李孟看過來,發現她神情變化,因猜她許是心有感觸。
“小詩……”李孟也沒有準備好想要說什么話。
黃小詩聽見叫她,醒過神來問道:“嗯?怎么了?”
黃小詩看著撒了地上不少的水,才知道自己走了神。因此走來李孟身邊坐下想避開被他瞧見了。
“我……我,世道危險,我想把你送去我師父那里小住一陣子。”李孟還是說出口了。
“啊!——”黃小詩為他的話感到驚訝:“我,不想……”
黃小詩不想去,卻不是因為父母兄嫂之仇非報不可,而是如今這世上只她一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有一個這么好的人愿意照顧自己,不肯舍離。她知道李孟那師傅乃是世外高人,清心寡欲無爭無取,與她相處必然難以融洽做到不違心。
“我真的擔心……我害怕看見你跟著我再遇到任何危險。我不想……”李孟就想說不忍看見自己無能保護她而導致被傷害到。
“我,我不怕!”黃小詩果斷回道。
“可是我害怕,我怕……”李孟頓時變得小聲:“我怕我看到你受到任何一點兒的傷害,而我卻無能為力……”
“只要你不嫌棄我連累你就好……”黃小詩這是在追問他的真實感情。
李孟站起身來,轉身走至門口。“我是為你好!”李孟不是要爭吵,不是要硬性的命令,而是溫柔的說服。
可是黃小詩不接受。她走到他身后,伸出一雙手由他身后攔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背上。“我和姐姐一樣,也是為了我的心。”
李孟沒有做出反應,也沒有立即要回答她的話。他想起了孫小蝶以前對自己說過的話,也就是黃小詩剛剛說過的這句話:我是為了我的心。
這句話只有他兩人知道,黃小詩是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時候知道的?由這一句話,李孟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對他說:她就是我!
她就是我?難道曾幾何時孫小蝶就告訴過黃小詩?或者孫小蝶當初自打知道他們的那層若虛若實的關系時,就已經打定了自己的看法?
小蝶啊……
李孟在心里呼喚著這個名字。
二人這樣僵持著,亦或者叫對峙。不是兩個人手拿兵器用仇恨的眼神在對峙,而是愛情的雙方在對峙著。
李孟最終還是回過身去將她攬住抱在了懷里,依舊沒有說話。
也許無言勝由言無聲勝有聲,行動是最好的解說。
黃小詩依偎在他懷中,既然做出了決定,她就沒有更多需要思考的了,滿心地感受著除了父親以外的另一個男人這樣抱著自己。聽著他的心跳,聞到他身體的味道,她不是滿足而是一種慶幸。
她依靠著斜著眼向上看,看見他睜著大眼在注視一個虛無之處,也許這就是她需要的。
愛情的最高境界即是這樣。曹公說“情既相逢必主淫”,此話也不完全是對的。愛情是需要有“淫”的存在的,但不是因為“淫”才有的愛情長久和甜蜜。我不主張脫離于身體之外的愛情,但也不主張過分著重身體上的**。
一陣清冷之風吹入門來,兩人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寒意。也許男人的體魄原本就要強壯,那他保護之中的柔弱軀體也顯得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