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又走一二日,忽然眼前開闊,地勢平緩。但見四周山花漫爛鳥語花香。李孟因尋著溪流而上尋路而入,未知幾時來至一座山前,豁然看見一個山洞,洞門裝飾簡譜,欲行又止。
“請留步!”李孟身后有人喊道。李孟轉身待要答話,那人已經認出他來。“哦……原來是你!”
“對呀,林姑娘還能認得我呀,我特意來還姑娘寶劍。”李孟打量林諦的裝束仍和先前一個模樣,忖道:“真是什么地方養什么樣的人兒,此番在此見著,更顯得超凡脫俗。”
“我都差點給忘記了。”林諦當然并非真給忘記此事,不過為贊李孟守信的過場話。
“再次多謝那日救命之恩。”
李孟取下寶劍上手奉上,林諦因見多出一把,遂問何故。李孟詳細說明了事情經過,但林諦并不想收下,只因想到乃是龍王贈給師父之物自己不過代為保管并無不妥,方才伸手接下。
“李公子一路走來路途艱險,請那邊休息吧。”
林諦說著領李孟去到一個涼亭。
“李公子請少坐,我去取茶。”
“不必有勞。”
林諦去后,李孟起身環視四周,乃是風景如畫世外桃源之境。此處離天不過百尺,艷陽清風,十分靜謐。若非二人一來一往走動,遠觀此處,只當是一幅山水佳畫。
少時,林諦取來茶水,李孟乃問:“請問林姑娘,這中和山方圓幾何?”
林諦呵呵一笑,此情此景,得一佳人笑聲襯托,其心神已酥。“未知也!”
李孟因嘆息道:“真乃我輩凡俗之人不敢想見也!”
見李孟贊嘆,因炫耀說道:“若非如此,我師父也不會在此久居不肯他去了。”
“請問尊師今日可在家?”
“不在。”
“實在太可惜了,也不知道此生有沒有這個緣分可以得見真人一面。若能見到,也算人生幸事,只可惜機緣不足。”李孟略顯惋惜之情。
“我師父整日里喜歡駐留于山水之間,任性灑脫,連我有時要去尋他都得很費一番功夫。是故世人難得一見也。”林諦寬慰道。
“呵呵!不過能與張真人之高徒兩番想見,也算是我畢生之一大幸事了。”李孟此言多有奉承之嫌。
“李公子真會說笑。我不過隨我師父修行,并非奇人異士得道成仙之身,何敢成為李公子畢生之大幸事載?”林諦也不害羞,只以理論之。
“林姑娘不必謙虛,上回若非你及時出現,我這小命早交代在那雜草叢中了。”李孟又提起往事。
“李公子請用茶,我該到功課時間了。李公子請自便。”
李孟獨坐良久不見人回,只好不告而別動身下山。
這天李孟走至摘人果實之地便十分謹慎,深怕那人再來難為自己。每想一處,總能回憶起與那人交手時的每一個招式細節。再一細想,竟然能全部融會貫通,一時得意,便打了一遍對方的整套武功。
下山無趣,不再贅述。
話說鄒平一連四五日在衛城一帶尋人不著,這日日已近午便尋了家小店點了酒菜在吃。未幾,進來幾人吃了酒足飯飽便叫來店家小二說菜里有蟑螂要理論理論。店小二挨了打只得跑去后廚報告,但鄰桌看在眼里便來打抱不平,兩方不讓當場動手。
“這衛城一半的地方是歸爺爺管的,你算個什么玩意敢來多舌?”
“老子看不慣有人白吃白喝,咋的?今兒我哥幾個還就要管一管了。”
“爺爺吃了你家的還是拿了你家的?找死!”
兩方打得正酣,鄒平欲拔劍而出,被身邊一長者叫住,道:“這位小爺,您別參合進去。這打架的兩邊都不是什么好人,您要抱不平參了進去,幾時吃虧的準是您。”
“請問,這兩幫人都是什么來頭?”
“您哪里能知道,這些人都有官富的靠山,沒有人能夠惹得起他們。”
“那豈不是無法無天了?”
“天?哎喲這位爺呢,咱這樣的普通老百姓見了他們這樣的,那是有多遠便躲多遠。你看這樣兒的小店小鋪,人被了打也是能忍則忍的,若是去報了官,早上被抓進去,中午便放了出來,回頭他們還來。”
鄒平一想,只有打壓住了這股勢力,才能壯大自己的勢力。
兩幫人打得正猛,未知從哪里飛來一個物件打翻兩人在地,隨即串出一人伸手便打。頓時兩方人手不知所措皆不辨其是敵是友,皆愣住片刻。待細觀察方知乃是第三方敵人也。兩幫人見來者功夫了得皆不能敵,遂群起而攻之。雖仗人數眾多,卻奈何不得那人,只好告饒。
“這位大俠,請報上尊姓大名,兄弟們都心服口服!”
“好說好說,明日午時,城東楊樹林,想知道就去找我。”鄒平放下狠話。
“好好好的,大俠果然仗義豪爽,明日不見不散。”
話說李孟星夜兼程往家趕路,這日傍晚時分行至一個繁華之地,大街小巷乃是燈火通明人流涌動,一路贊嘆之下走至一座石拱橋,不知其名,只是人煙稀少十分寂靜。李孟回望來時繁華,心生感觸。正欲上橋,只聞得橋上傳來人語聲。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免得老爺夫人擔心著了急四處找我們。”
“你且回去吧,我想在此多留一會。”
“小姐,明年再來吧!——都三年了,小姐該放下了……”
“才是三年,就是三十年我又怎么能夠放得下他?”
那小姐哽咽不語,丫頭勸了好幾回只是沒有效用。
“小姐,如今老爺夫人已為你選了人家,史公子再好……可又能怎么樣呢?畢竟,人都是要好好活著的,我相信史公子若是有知也會是這樣規勸小姐的。再者說,若叫未來姑爺知道了也是不好的。”
“休要再提起他,他是個什么人物,也能配得上我的?不過是爹爹收了人家銀子錢,仗著個厲害的媒人罷了。”
“小姐……小姐,我們回去吧,我們出來很長時間了。要叫老爺和夫人知道了,玉兒又得挨訓了。挨訓還是小事,只怕是小姐再想出來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那小姐只是不答話,未幾,說出一句:“如此想來,多半是叫人謀害而死的……”
思量少時,那小姐口占一詞,云:
君去了,艷妝梳就和誰笑?和誰笑,心如死水,淚添殘照!
黃昏入夢誰言早?奴家只恨時光少。時光少,百年一瞬,怎堪傷老!
一曲《秦樓月》吟罷,縱身一跳,投入舞溪去也!
李孟見狀,急忙沖上橋去。那丫頭看見迎來一男子,連聲求救!
“公子,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求你快救救我家小姐……”丫頭一邊求著一邊拉著李孟指著小姐跳下去的地方哭喊道。
李孟顧不得答話,也顧不得脫下衣物,只一個躍身跳入激流。因河水暗涌澎湃難以潛入河底搜尋,幾次沉浮,直看得岸上的丫頭幾欲跳下。李孟沉入河底搜尋一段,終于在落水點下游十丈外見到被水草纏住的輕生者。
好不容易將人攜至岸邊,那丫頭已經跑了過來幫忙,一邊哭一邊喊著“小姐……”。
“小姐,你這是又何苦呢……”
丫頭搖了半天不見小姐有動靜,急忙求問李孟。李孟本已癱坐在地,見著呼叫又急忙上去查看。
“你家小姐想必是喝水太多,一時嗆暈過去了。快將她腹內積水控出應該就能醒來了。”
丫頭使了一回勁終是力量太小,李孟趕忙叫開她自己又一番胸前用力按壓。少時那小姐便一聲咳嗽醒了過來。
“小姐,小姐,小姐……”丫頭保住小姐失聲大哭。轉而看見小姐能言便又轉哭為笑:“你醒來真是太好了!”
“且叫我死了才好,何故要救我呢……”
李孟見人既醒,便扶她坐起身來。勸道:“生命誠可貴。況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可如此率性而為呢?”
小姐只是欲哭無淚,一聲苦笑道:“生而無意,不死何為?!”
小姐又要動作,丫頭連忙按住哀求道:“小姐啊,小姐啊,如今你已經是死過一回了,也算對得起他了,如果還要尋個短見,又是為何?”
一語似乎問住了她:“我……”
“小姐……”
丫頭嗚咽不止,只是哀求。
“好吧……今日一死,節孝便算是兩全了。如今再生,只感念你救我之恩,做一個轉世新人,重頭來過罷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丫頭喜極而泣便來向李孟磕頭。
“好了,怎么又哭了呢?”
“沒有,沒有,我這是高興呢。——那我們這就回家吧!”丫頭忙去扶助小姐勸她歸去。
“家?回家?回哪里的家?”
“小姐……”
李孟猜到其意,便示意丫頭不要再說,等小姐心情好轉自然回家。
兩人全身濕透,加之這二三月份的夜晚,如何受得住這寒氣。因相問并無個去處,只好去尋了家客棧住下。丫頭倒是體貼細心,一進客棧便吩咐店家小二添了熱水給小姐洗澡,又叫熬了姜湯送來,睡了一夜翌日也身體無恙。只是李孟睡了一覺醒來倍感頭重腳輕,噴嚏不止,定是受了風寒。
小姐并丫頭一早梳洗完畢,生怕走了恩人無緣面謝,因此早早去叩響李孟的房門。那李孟本就幾分意識不清,見開門來二人,遠遠只辨識得是兩位女子身材。
“公子怎么了?是生病了嗎?”二人走至近前問道。
“想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吧,沒什么要緊的。”李孟用力坐起身來。
小姐心里深感內疚,卻又不知道如何說出,從哪說起,只是退身兩步便向李孟雙膝跪下,道:“小女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哎喲,快起來,快起來,區區小事不必行此大禮,快快扶起來,你快起來吧,快扶起你家小姐。”
李孟被這突然之舉驚得不知所措,想去扶起小姐,又想起男女有授受不親之忌,遂叫丫頭快扶小姐坐下,自己卻下不來床。
告了坐,小姐又問:“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李孟,鎮遠人氏。”李孟迷糊之間,回答倒齊全。
“小女子……姓孫,叫孫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