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從得到消息以來, 懸著的心微微放了放,周天大陣依然牢不可破,十分頑強。
便是隔著一道擎天巨山, 依然可以看見撞向大陣一側(cè)的力量, 引動的黑色雷霆, 時不時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閃現(xiàn)。
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想繼續(xù)等待下去。
, 蓮蘭看了莫寒池一眼, 莫寒池點了下頭。
緊接著以蓮蘭腳下爲中心,大地開始輕微震動起來,震動越來越強, 隨著震動的變強,地面開裂, 而有些地方, 鼓了起來, 形成一個一個小山丘。
而一個個小山丘,逐漸開裂。
蓮蘭眼中青光隱隱, 地面的裂縫之中,也逐漸冒出些綠色的光彩,這綠色的光華越來越明顯,就這樣。
巨大的藤蔓,緩緩自地面擡起, 快速的漲大, 蓮蘭腳下飄起一片鮮脆欲滴的樹葉, 將他整個人拖至半空之中。
四周因爲這黑色巨山發(fā)出的腐臭的味道, 也給這突然勃發(fā)而出的藤蔓, 所帶來的泥土的氣息給沖淡不少。
從土地之中,突然生長而起的巨大的藤蔓, 隨著蓮蘭手中結(jié)出的一個印,以極快的速度,將周邊地面幾乎全部覆蓋開來,然後爬向那高聳如雲(yún)的黑山。
藤蔓壯大,而後一片又一片的巨大的綠葉伸展開來,好似延伸開了一道道綠色的階梯。
“前進。”莫寒池話音一落,一聲又一聲的傳盪開去。
蓮蘭輕飄飄的落在了莫寒池身側(cè),低聲說道:“都按你命令行事,只是我奇怪這黑山爲什麼不直接轟開。”
“山對面,就是戰(zhàn)場,也是大陣的邊緣,直接貿(mào)然闖進恐不利。從黑山後,直接殺他個措手不及,另外煌師傅率黃金軍纔好從正面直接迎擊。”莫寒池說完,不由的抓緊了手中坐騎的鬃毛。
引得龍狼獸低低的吼了一聲,躬身後腿全力屈起,用力一蹬,跳上了一片巨大的綠葉,之後其他妖修,陸陸續(xù)續(xù)的沿著這綠色的階梯攀到最頂上。
莫寒池剛到最頂上,突然一陣狂風大作,四周層層密佈的濃厚的霧氣,讓人視線模糊,而遠處看去,此處也是層層烏雲(yún)遮蓋。
而這正恰好讓莫寒池他們隱藏起來,在巫獸屍體堆積的巨山腳下,果然如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那般,成片成片,巨大,面目醜陋的巫獸,毫無理智的,不斷撞擊著大陣。
有得因爲用力過猛,身體撞在大陣之上,立刻四分五裂,粘稠的液體飛濺的到處都是,而大陣基本紋絲不動。
但是當成羣的巫獸,黑壓壓的撞擊上去,這巨大的力量,令大陣的陣壁,彷彿如掀起的漣漪一般,一層層擴散開來。
而這些巫獸不斷的在這裡撞擊著,已經(jīng)過了十多天了。
這一支妖族大軍,乃是由莫寒池跟蓮蘭,以及妖族其他部族長老們率領(lǐng),當初軒轅煌如此決定,一是因爲莫寒池之事尚未天下大白,魔修與黃金軍恐不會那麼容易聽他號令,
而妖族卻更容易接受他的指揮,雖然他的事妖修之間有所傳聞,但是諸多妖族卻因爲壽命長久,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巫族媧皇一脈,分裂而出,信奉媧皇大神,更容易聽從莫寒池的指揮,再加上蓮蘭從旁協(xié)助,便會事半功倍。
他們收斂氣息隱藏於灰濛濛的黑山山頂上,躲在那些巨大巫獸屍體身後。
莫寒池回頭往山下巨大的藤蔓看去,密密麻麻的正向上有規(guī)則攀爬的妖修,幾乎將整個黑山的背面覆蓋住了。
這次當真是三都精銳傾巢而出了。
莫寒池他們靜靜的望著遠處。
遠處魔修大軍與黃金軍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也沒有感覺到巫帝的氣息,這之中只有大巫全力集結(jié)巫獸的怒吼聲。
“寒池,寒池,畢竟煌師傅那邊,比我們這邊繞道要遠出一些,你現(xiàn)在先休息下,一會開戰(zhàn),便再也沒有可以休息的時間了。”蓮蘭在一邊輕聲說道,一邊在莫寒池身邊坐了下來。
莫寒池看看下面許久都是如此,才說道:“先傳令,就近隱藏,等待號令。”
蓮蘭身邊一個小小的妖修,一下子竄了出去。
半響之後,回來覆命。
蓮蘭與莫寒池轉(zhuǎn)頭看,剛纔幾乎覆蓋整座黑山的妖修大軍,頃刻之間似乎不見了蹤影。
莫寒池連連讚歎,妖修大軍的行動力。
終於將剛纔崩著的一口氣,暫時鬆了一鬆,他將頭上銀白色的戰(zhàn)盔取了下來,放在膝蓋上,銀白色的盔甲扭曲的映著他一雙金色的細長的瞳孔,還有眉宇間天命之女的印記。
蓮蘭微微一笑道:“還不是我父王訓練出來的,讓我父皇做,這妖都早就沒法看了。”
“蓮霄師傅,果然是一代軍神。”莫寒池感慨道,刷的一聲,手中白光凝聚,一把白玉青鋒出現(xiàn)在面前。
天劍輕吟一聲,落在莫寒池的手掌之中。
看著莫寒池手中的天劍,蓮蘭忍不住問道:“戮仙劍呢?你在丹田之內(nèi)蘊養(yǎng)那麼多年,該匯聚劍靈了吧。”
莫寒池依舊淡淡看著手中的天劍,道:“斷了。”
蓮蘭頓住,尷尬說道:“我實在不知,對不住。”
莫寒池大馬金刀坐在一邊,修長的雙腿支撐著劍身,一手握住劍柄,一手仔仔細細的橫擦著天劍,全神灌注。
“便是再好的神兵利器,也會有這麼一天的。”蓮蘭又道。
莫寒池擡起頭來,看著蓮蘭,眼底波瀾不驚道:“是我故意弄斷的。”說完,他立刻又繼續(xù)擦拭起天劍。
天劍反射出莫寒池臉來,沒有血色的冰冷,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蓮蘭笑了笑,又說道:“你需要丹藥嗎?我從妖都帶來了很多。”
莫寒池放下了劍,這次認真的看這蓮蘭。“阿蘭,今天的你,很不像你,大敵當前你當”
蓮蘭的微笑變成了苦笑的看著莫寒池,莫寒池看他如此,本要說出口的話也停了下來。
蓮蘭雙手捧著一個瓷瓶,遞到了莫寒池眼前,說道:“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寒池,不是這麼冷漠的人。”
恍惚之間,好像曾經(jīng)也有個人,手裡拿著個瓷瓶遞到了他的面前,跟他說“這個你拿著。” “
“大還丹,怕你熬不住死了。”
然後,似乎瓶子被自己摔了個粉碎,將那個人氣了個半死。
莫寒池手揉了揉額頭,想問,那個人是誰,爲什麼他記不起來了。
他擡了下頭,接過了蓮蘭遞過來的瓷瓶,突然就問道:“以前,你是不是也給過我,恩,一個黑色的瓷瓶。”
蓮蘭搖了搖頭。
莫寒池嘆口氣,吞了九轉(zhuǎn)歸元丹,一旦動用真元,就會忘記點什麼,算了,看樣子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只是心裡有些不舒服。
兩人便有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莫寒池似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這把劍上。
而蓮蘭卻全部心思放在莫寒池身上。
這種視線,莫寒池不是感覺不到,似乎終於將天劍擦好了,他沒在將天劍收緊儲物戒之中,而是將天劍輕輕放在了身側(cè)。
他臉上還是有了那麼一絲往日的生氣,而後他一手挫著腦袋,一手挑起蓮蘭的耳邊的一縷頭髮。
“阿蘭。你是我在這世上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認認真真考慮過未來的人。但願現(xiàn)在這話,能讓你滿意。”
蓮蘭一怔,卻道“可是卻選擇了別人,我想過那麼多次,爲什麼我就不行,是我果然不如他麼?”
“當年,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洛溪,那時我只是個崑崙一無是處的窮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但是我說的話卻是認真的。洛溪的話,其實我只是單純將他當做知己,我承認這世上的確沒人在如他一般瞭解我。”
“那麼這一戰(zhàn)結(jié)束,你隨我來妖都,卿兒跟憂兒,我會視同己出。”這是蓮蘭想了許久的事,他終於說出了口。
可是,莫寒池卻搖了搖頭。:“阿蘭,我只想保護你,到現(xiàn)在,我也不想讓你受到你一點傷害,你不適合哭,你只適合在花叢之中笑。殺戮不適合你,陰謀詭計不適合你。可是現(xiàn)在的我,卻只能不斷不斷給你帶去危險。”
“莫寒池,你這話是說我一無是處嗎?”蓮蘭苦笑,淚珠就從眼眶之中掉了出來。
“別哭了,你就連哭起來都那麼漂亮,會讓我心疼的。”
“你個騙子啊。”
“可是你卻是一直最信任我的人,在我最難的時候也是信著我的,蓮蘭,你是我這世上最沒辦法傷害的人。”
“那個混賬那般對你,你不是要忘記他嗎?可是爲什麼你給他一次次機會,卻連一次都不給我,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會比他對你更好。”
“阿蘭,你跟他不一樣,我現(xiàn)在對他感情也早就已經(jīng)耗盡了,可是對你卻依然沒有,可是,我一次次變強,卻是因爲他。我討厭懦弱的自己,如果我對他做的事,放在你身上,我無法在面對自己,我捨不得傷害你,我非但無法變強,還會永遠活在懺悔之中。”
“莫寒池,你真是自私。”蓮蘭已經(jīng)語不成調(diào)。
“這次大戰(zhàn),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阿蘭,只有你,必須好好活下去,不然我不會瞑目,你要記住,你是我莫寒池唯一一個認真考慮過未來的人,唯一個怕傷害到的人,每次看見你,我都會記起,在麗水城那段日子,至今那仍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
“你就光哄我好了。”
“你是我最美好的記憶,我不想去破壞,蓮蘭,你應(yīng)當有更好的,值得的人。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緊抓著你不放,如果我還有大把大的時間,便是你厭棄我,我也不會放手。可是現(xiàn)在的寒池,是個只能令你傷心的人。”
“那麼,就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吧,吻我。”蓮蘭輕聲說道。
蓮蘭話音剛落,莫寒池一把將他拉到了身邊,輕輕舔去了他的眼淚,輕聲說道:“別再哭了,我會跟著心疼的。”
他說完,輕輕的在蓮蘭脣上印下一個簡單到了極致的吻,沒有任何□□,滿是珍惜,單純的好似年少時代,最爲單純,簡單的感情,沒有任何摻雜。
那年,四季長春的麗水城,風淡雲(yún)清。
蓮蘭中在湖心亭吹奏著一曲,鳳求凰,曲聲悠揚,沁入人心。
頑皮的少年,凌波踏湖,手中持劍,猛然闖入他的面前,便在湖中,合著曲調(diào),舒展身姿,舞動起劍。
劍勢如虹,水花飛濺,揚得漫天都是。
飛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嗔怒,卻得少年得意樣樣一笑。
少年道:阿蘭,便是生起氣來,那麼好看。
他斥責少年輕浮。
少年踏湖而來,烏絲飛揚,衣袂翻飛,瀟灑的落在他的面前,不經(jīng)意間,在他脣角落下一個清淺的吻來。
只嘆,如今,往事不可追矣。
過去的,便是過去了。
蓮蘭,落下了最後一滴眼淚,爲祭奠少年時代那場最美好,沒有任何瑕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