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你為何要來京師?”
冷司蘭翻手拔出腰帶上的軟劍,冷眼道:“靈光國師曾與四方有言,東武西文,南魔北妖,無事不可至京師。”
“本座和靈光國師也算舊識,曾受他些許照拂,大恩大德不敢忘懷,他坐化了,本座自然要前來吊唁。”獨孤后雙手揚起,示意自己換了一身白衣,是誠心來哭墳的。
真真假假不好說,但大恩大德四個字發音極重,提及坐化,上揚的嘴角無法壓下,分明一直在笑。
獨孤后本就傾城之姿,一襲白衣附體,更顯身段玲瓏,美態驚人,向遠只看一眼,便覺這張無限姣好的面龐似是對他青睞有加,風姿綽約異常勾人。
她喜歡我!
顯然是不可能的,魔后三十年前就出道了二十年,或許正是喜歡體育生的年紀,但向遠更傾向于另一種可能,自己在毫無察覺的時候中了媚術。
他閉上眼睛,面前便有羅衣輕解,無限纏綿的粉紅畫面,暗道一聲離譜,扭頭看向身旁的禪兒。
因為喜歡大姐姐,禪兒這樣的小姑娘,立馬讓他冷靜了下來。
“多謝禪兒,當真提神醒腦?!毕蜻h感激萬分。
“……”
看不起誰呢,我用媚術比她厲害多了!
禪兒氣個半死,抬腳狠狠踩在向遠腳背上,向遠可以說她不漂亮,但絕不能在和獨孤后對比的情況下說她不行。
沒踩著,向遠躲開了。
“屬下恭迎主人……”
飲血夫人氣息游離癱軟在地上,先被禪兒破了天地之勢,元神遭到反噬,傷了四肢,再被向遠封住全身經脈氣穴,后被冷司蘭一指重創,別提有多慘了。
獨孤后微微側頭,不見她有什么動作,無形之風吹來,卷起地上的飲血夫人,將其帶至身側。
一連悶聲過后,飲血夫人被封住的氣穴全部通順,向遠和冷司蘭在她體內留下的真氣盡數祛除,休息幾日便可滿血復活。
見這般詭異神通,場中四人皆是如臨大敵,不知不覺就站成了一排。
向遠不用再糾結陣營了,魔后現身,他便是六扇門最堅定的支持者。
他本人是不愿意的,畢竟飄零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有干娘當面,哪有持刀劈砍,爆孝如雷的道理。
關鍵是劈不著,看孤獨后的手段就知道,場中除了禪兒,冷司蘭和王挪過兩招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他了。
如果說書先生的江湖謠傳是對的,整個京師朝堂,只有絕氣劍趙浩然可以正面對抗天下四絕,加上八大神捕才能將四絕中的一個擋在京師之外。
顯然,這個道理獨孤后也明白,笑容不變仿佛春風拂面,抬起纖細白皙的手指,看似輕柔壓向了兩位神捕。
霎那間,整片空間都被這一指所震撼。
天地風云變色,原本平靜的氣流突然變得狂暴,天空中的陰云急速旋轉,形成了一個巨大旋渦,仿佛要將一切吸入其中。
木橋兩岸,塵土和落葉被狂風卷起,四處飛揚,橋下河水劇烈翻滾,大片水滴被無形之力拔至半空。
無窮的重壓從天而降,空氣中充滿了壓迫感,更有元神層面的壓制,令兩位神捕呼吸停滯。
二人想要借天地之勢,卻發現自己被整個世界排斥,天地站在了獨孤后那邊,無論他們如何呼喚,都看不到也感應不到天地法理。
冷司蘭真氣外放,軟劍鏘鳴,四道劍氣游走周身,似是切斷了什么束縛,整個人便如從水中撈出,香汗淋漓,這才擺脫了枷鎖。
王挪亦是施展手段,背后鉆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鬼,以五色之光跳出束縛。
只是擺脫束縛,便消耗了兩人大半力氣,他倆對視一眼,二話不說,直奔獨孤后而去。
逃是沒用的,獨孤后封鎖周邊天地法理,立于天地之間,融入天地之中,降維打擊一般的操作,他們能往哪里逃。
不僅逃不走,就連呼叫支援都做不到,此時除了硬上,再無其他辦法。
硬上的結果……
這樣死更有尊嚴!
向遠持刀立在原地,身軀顫動,只覺無形枷鎖束縛手腳,獨孤后雖未刻意針對他,但也讓他呼吸困難,木頭似的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向叔叔,要禪兒幫你嗎?”
禪兒幽幽開口,抬手點向向遠,不知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眼睛笑成了月牙,嘴角也如剛登場的獨孤后一般,壓都壓不住。
“不用,我自己來!”
向遠雙目一寒,右手真氣外放,行走虎嘯刀,以心如止水御刀,孤星追月一去無回,似是斬斷了空間,讓他頃刻間脫困得以自由。
冷血對戰俱利盧時,借其魔族血脈神通,將孤星追月的威力向上再推了三分。
向遠斬斷‘空間’的時候,感覺刀鋒觸及一條條絲線,這些絲線穿插空間,封鎖天地形成囚籠,源頭處是獨孤后,但具體是什么絲線……
“向叔叔好厲害!”
沒完沒了了是吧!
回去就懟三根冰糖葫蘆,看你還說不說!
向遠冷哼一聲,余光瞥見禪兒肩上烏發,當即醒悟過來。
不是魔后衣服里面穿著黑絲白絲,而是青絲。
“此地不宜久留,兩位神捕的犧牲不能白費,我們走水路!”
向遠不清楚禪兒有多強,但蕭令月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一代版本一代神,慘遭削弱的禪兒絕不是獨孤后的對手。
僵前輩的話,只拼肉體力量能把獨孤后打成高位截癱,但人家苦讀天地文章多年,身具大道理,僵前輩腦子空空就一丈育,怎么可能玩得過文化人。
若是時機不對,只怕一個照面就會被獨孤后驅散滿身陰氣。
介娘們兒可不是好銀,懂知識,曉道理,高深莫測,不如退后三千里,過段時間再來和她一決雌雄!
“嘻嘻。”
禪兒就像沒聽到向遠的話,雙眸鎖定獨孤后,俏皮可愛的氣息一瞬轉至寒冰,腳踏水月光華加入了戰圈。
這是干什么,妖女還有一顆熱血的腦袋?
向遠百思不得騎姐,他和妖女雖不熟悉,但趨利避害的道理人人都懂,以己度人,妖女理應跑得比他還快才對。
“不對勁……”
向遠定睛望去,隱隱察覺到禪兒溢散的濃烈殺機,心頭頓時有了幾分猜測。
仇人!
獨孤后的這張臉在干淵界出現過,和禪兒很不對付。
“她身為圣女卻躲在南疆周邊,到處閉關練功不肯回黃泉道,難道就是在躲……她?”
想想禪兒此前的舉動,尤其是讓他撐腰的誓言,向遠越想越有道理,真相就在眼前,只剩最后一層面紗等待他挑開。
獨孤后在干淵界叫什么,黃泉道有誰能讓圣女有家不敢回?
答案顯而易見,坐鎮輪回,照見生死的黃泉道主!
嘭!x2
兩個重傷身軀一前一后跌落在地。
冷司蘭胸膛凹陷,斷了大半肋骨,鮮血不要錢似的從口鼻涌出。王挪背后的五鬼被破,失了體內五行平衡,傷勢更加可怕,只見他兩腿直蹬,隨時都要駕鶴而去。
同樣是先天期,二人和獨孤后天壤之別,法寶還沒亮出來,就被揮手打翻在地。
就這,獨孤后都還沒用力。
她面帶笑容看著兩位神捕,一指點出,便要結果二人性命。
突然,濃烈殺意襲來,刺痛眉心。
獨孤后黛眉輕蹙,看向踏月而來的禪兒,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不明白對方哪來這般深仇大恨。
不重要,小丫頭片子,殺了便是!
獨孤后一指點出,無形羅網遮天蔽日,絲絲纏綿的線條束縛禪兒手腳,使她無法移動,身子一僵,便如中了定身術。
禪兒臉上浮現一抹冷笑,眸中白光閃爍,腳下踏前一步,擺脫了無形束縛。
匯聚而來的天地之勢,無法對她形成有效壓力,只是幾個閃爍,便來到了獨孤后身前。
獨孤后纖手抬起,并指捏住劍光,皺眉道:“你是何人,為何有如此殺意?”
“嘻嘻?!?
禪兒冷笑更盛,手中長劍分化,數道利箭穿插,打向獨孤后幾處要害,后者風姿不動,利箭及近便被無形天地之威碾碎。
兩人原地過招,身姿輕盈,流水柔和。
如同編排演練多次的舞蹈,兩道白衣動作配合默契,每一次攻擊或防守都天衣無縫,濃郁真氣隨著翩翩舞動的白色衣袖碰撞,蕩開一圈圈氣浪,撥動空間,發出悅耳音符。
美女就是美女,打架都這么好看。
向遠一手刀劈在飲血夫人后頸,一套正面加一套反面,啪啪啪打完三十六路沖穴手。
這貨見魔后登場,以為穩了,不僅一點防備沒有,還安然自樂調養傷勢,梅開二度,又成了翻面的咸魚。
對這種人,向遠自然會慣著,打完收工,四下看了看,將冷司蘭和王挪拖至柳樹下,一人喂了一顆小還丹,臉上浮現肉疼之色。
對先天期而言,小還丹這種丹藥,不能說無效,只能說吃了和沒吃一樣。
但在眼下,卻能為兩人續上一口氣,稱得上救命藥。
冷司蘭睜開眼,默默對向遠點了下頭,腰間取出一枚大還丹,捏碎蠟殼,咕嘟一聲咽下。
邊上的王挪同樣服下大還丹,面如金紙,啊一下倒地不起。
他傷得太重,只能靠大還丹續命,加上體內五行被破,少說也得養上一年半載。
向遠看在心里,默默點頭,六扇門資金雄厚,大還丹都能批發。
冷司蘭盤膝運功,抓緊一切時間恢復戰斗力,向遠提著虎嘯刀,準備給獨孤后一發正義背刺,奈何實力懸殊,始終找不到機會。
僵前輩在水下蠢蠢欲動。
不急,再等等,苦一苦禪兒,斬殺魔后的罵名由僵前輩來背。
禪兒一點也不苦,甚至還很開心笑了起來,得名師指點,對天地法理的領悟進一步加深,她在獨孤后封鎖的空間內來去自如,步伐越發輕靈,舞姿越發優雅。
在向遠的注視中,禪兒的身高明顯長了一截,從娉婷少女變成了可御可純的小姐姐,一下長了兩三歲,好似和蕭令月同齡。
姣好的面容沒了天真,白衣緊貼身姿曲線,論妖嬈嫵媚,不比獨孤后差到哪里去。
向遠目不轉睛看著二人,感覺戰斗已至白熱化,默默操控僵前輩,做好暴起撕人的準備。
這時,場中的交鋒戛然而止。
兩位白衣各自退后,緩緩飄落,立于木橋一左一右。
獨孤后神色凝重,禪兒悟性之可怕,武學之淵源,都是平生罕見的大敵,假以時日,江湖上又是一位魔女崛起,可以補上靈光國師的空缺。
不對,她還這么年輕,未來的成就必然在靈光之上。
想到這,獨孤后眼中殺機暴漲,隱隱還有一絲強烈妒忌。
捕捉到這抹名為嫉妒的眼神,禪兒抬手捂嘴,笑得格外燦爛。猛然間,她雙眸全是殺意,腳尖一踏,十六條銀白色鎖鏈竄出,或入水,或躍橋,或凌空,從四面八方包圍獨孤后。
獨孤后不慌不忙,雙手劃開無形屏障,使十六條銀白鎖鏈深入泥濘,醉酒一般失去了方向。
就在這時,鎖鏈猛地收緊,禪兒如離弦之箭,化作一抹月華,手中長劍直刺獨孤后眉心。
殺機熾盛,一瞬沖霄!
孤獨后發絲飛揚,被刺目殺意晃得微微瞇起眼睛,眉心浮現一面古樸小鏡,照出昏黃之光,如黃昏之日不散,使得月華始終無法降臨。
法寶?
禪兒面露些許驚色,天外飛仙的身姿就這么定在半空。
“小丫頭,若過三兩年,本座八成不是你的對手,現在看來……再過十八年吧!”
獨孤后冷笑連連,雙手連點半空,飛揚的青絲遁入天地之間,引動清氣下沉,濁氣上升,強大無比的天地之勢將禪兒鉗制半空,恐怖壓力襲來,使她當場吐出一口嫣紅。
生死之間,禪兒背后虛影飄搖,一道朦朦朧朧的樹影浮現而出。
枝葉婆娑,覆蓋四野,樹干蒼勁,布滿歲月之痕,為天地生成的靈根,名為黃泉母樹。
和向遠在宋家莊看見的黃泉母樹不同,禪兒背后的樹影只有樹冠遮天蔽日,樹根整個消失,仿佛被人攔腰砍伐了一般。
十六條鎖鏈順著樹干延伸而下,作扭曲根系,插入天地虛幻深處。
黃泉母樹浮現,天地之威散去,禪兒臉色蒼白,持劍繼續向前,手中劍刃碰觸古樸小鏡,以滿月之姿照耀黃昏。
兩道白衣定于原地,皆是無法動彈,元神相碰,傾軋碾壓。
這時,禪兒微微一笑,略顯疲憊的蒼白面容浮現一抹大功告成的喜悅。
“禪兒最喜歡向叔叔了……”
轟!
蟄伏許久的黑影從水下竄出,恐怖力量掀起無邊浪潮,好似海嘯高墻,轟一聲撞碎木橋。
黑影的右手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彎鉤,漆黑如墨,透露出致命的寒意,目標明確,既狠又準,直插獨孤后背心。
倒馬毒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