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妖女明顯是第一次穿越閻浮門,雖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面對一個嶄新的世界,仍有些心慌意亂。
她一言不發,一邊抓住向遠的手,一邊暗暗打量緊隨而來的僵前輩。
“禪兒,你手心出汗了。”
向遠幽幽出聲,側頭看向一臉平靜的黃泉妖女:“莫慌,有師叔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說話間,僵前輩上前一步。
禪兒握住向遠的手收了收,語氣冷漠且平淡,沒了之前的天真可愛:“師叔,閻浮門果真是個好造化,禪兒這下信了,你之前立下的誓言并非作假,假以時日必能為禪兒撐腰。”
嗯,假以時日!
向遠收回手,拍了拍禪兒的腦袋:“我立下誓言,不會反悔,說到便會做到,希望禪兒也一樣,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禪兒省得。”
禪兒松開向遠的手,側身移開一步,依舊對僵前輩保持警惕。
看得出,一言不發的僵前輩是一具僵尸,受向遠操控,是其一大助力。
只是不知僵尸來歷,有多少本事?
閻浮門能帶隨從進入,這個情報非常重要,她打定主意,下次也要帶幾個炮灰進來。
想到閻浮門,禪兒心念一動,此間處處透露古怪,向遠神神秘秘,明顯藏了很多關于閻浮門的情報沒說,若久留必受其算計,理應速速離去,一個人慢慢摸索。
可惜離不得。
閻浮門仿佛只能進不能出,她試了好幾次都無法開啟門戶。
該死,這混蛋算計我!
禪兒殺心大起,嘗試引來月光擒下向遠,控制元神逼問清楚,但往常清晰可見的天地法理,此刻空空蕩蕩,恍若消失一般,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借來天地之勢。
天地法理沒有消失,只是換了一個模樣。
究竟是怎么回事?
禪兒臉色變換,太多問題困擾心頭,再看老神在在的向遠,扁扁嘴,可憐兮兮道:“師叔,這里好奇怪,禪兒有些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對咯!”
向遠一臉高深莫測,抬手掐算了幾下,而后擠眉弄眼道:“不瞞你說,我也看不明白。”
信你才怪!
禪兒磨了磨牙,露出嬌憨之態,抓住向遠的手:“師叔,你究竟算出了什么,說說唄,禪兒最喜歡你了。”
“巧了,我也最喜歡你了。”
向遠抽出手,在禪兒頭頂拍了拍,瞇著眼睛道:“你我得閻浮門,可進入三千世界,這是大機緣,但拜在‘她’的門下,必然要為她做些事情,無功不受祿,這份機緣是有代價的。”
“要做什么?”
“不瞞你說,我也不知。”
向遠微微搖頭:“‘她’從不說話,每次進入閻浮門,都要我等自行思考,具體什么事情,有何要求,如何才能返回干淵界,你不妨靜下心來慢慢思考,記住了,心誠則靈!”
禪兒沒說話,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向遠,磨牙的樣子著實有幾分俏皮可愛。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向遠見過黃泉妖女殺人不眨眼的模樣,說什么都不愿對新人透露情報,轉而道:“這樣吧,你我分頭行動,四下探索一番,定能有所收獲,明悟‘她’的要求。”
言罷,拍拍屁股便要走人。
禪兒亦步亦趨,一副沒有主見,非常好騙的樣子,緊緊跟在向遠身側,以防向遠用了什么手段突然消失,握住他的手便不肯松開。
初來乍到,毫無頭緒,被占盡情報優勢的向遠各種拿捏,快氣死了。
氣歸氣,還是一副可愛又可憐的少女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向遠從哪家拐來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姐。
“咦,這面墻似乎有點高了……”
光顧著和黃泉妖女斗智斗勇,向遠之前沒留意周邊情況,此時再看,突然發現哪里不對。
一面高大無比的堅墻擋住去路,紅墻黑瓦,高有三丈,龍鳳飛檐,瑞獸居中,精美高貴,氣派威嚴著實不凡。
轉頭再看,一大片青石空地鋪開,廣場平整而寬闊,足以容納成千上萬的人。
這些青石歷經數百年的風雨,依舊堅固如初,廣場中央是一條寬闊的御道,直達一間屋頂覆蓋金黃色的琉璃瓦的大殿,左右對稱排列著精美的石雕和銅鼎。
殿前,云龍石階,垂帶踏跺,雕刻蟠龍,寓意皇權至高無上。
皇宮!
閻浮門真會開,直接懟進皇宮里了!
你這么會開,怎么不直接開在三宮六院,又剛好趕上娘娘們集體沐浴呢!
此地不宜久留!
向遠二話不說,抽出被禪兒緊緊握住的手,一躍跳上僵前輩后背。
兩道黑影騰空而起,一前一后躍出皇宮,下一秒,便有四周侍衛大喝聲,密集好似軍陣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涌來,人數上百,都是精兵強將。
領頭的,還是一位先天武者。
“拿住刺客!”
一時間,燈光四起,長刀出鞘聲整齊劃一。
“嘶嘶嘶————”
向遠倒吸一口涼氣,怎么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趕上皇宮防刺客演習了?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趕緊跑肯定不會有錯,他拍了拍僵前輩肩膀,后者一個大跳,瞬間躍上十米高空。
霎那間,勁響連綿,箭矢破空,百矢千蝗,呼嘯成云,化作一片濃密黑云追上半空。
事實再次證明,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就不要高空作業,這一跳,就跟拉仇恨一樣,目標太明顯了。
向遠的意思是,此地危機四伏,莫要留下爭斗,僵前輩直接跳出包圍圈,甩開膀子就跑,結果選錯了方法。
他往常的對手或合作伙伴都是江湖中人,妥妥的散兵游勇,無組織更無紀律,頭一次面對軍陣,還是御林軍這種頂級軍隊,一個高空作業,當場成了活靶子。
吃了沒有大半夜翻貴妃娘娘院墻的虧,以后多翻幾次,有經驗就不會這么亂來了。
濃密箭雨襲來,向遠使了個千斤墜的法門,帶著僵前輩重重落地,后者雙腳插進地面,落入御林軍中,眼前瞬間有四道冷厲刀光襲來。
上下左右,將去路全部封死,身后又有兩根長槍交叉穿刺,連同后路一并鎖住。
僵前輩仗著神功護體,刀槍不入,好似出膛炮彈橫沖直撞,諸多刀光加身,全被彈至一旁。
他勢大力沉,幾個呼吸的工夫便莽出一條去路。
后方的御林軍不愿放他離去,那名先天期頭領更是御風而降,提前擋在了僵前輩的必經之路上。
“刺客哪里走。”
嘭!
刺客往前走。
僵前輩什么身板,什么力氣,蓮花禪院兩位高僧實名認證過的,先天期頭領只當他身具橫煉功夫,自己全力一擊便能破防,試了試,被狠狠撞飛了出去。
前方再無阻攔,僵前輩背著向遠沖進黑暗,在京師小道中左右穿插,直到腳步聲漸遠,這才翻過一面高墻,進入一個富貴人家。
“大意了,沒想到還有埋伏……”
向遠跳下落地,心有余悸,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怎么回事,就算皇宮戒備森嚴,這也太森嚴了,一下子沖出來幾百人,就跟提前商量好的一樣,難不成真有刺客,又恰巧被我趕上了?”
“向叔叔好風采,與那時的靈光叔叔一樣,就算是逃命,走投無路的狼狽身姿也無比偉岸。”
禪兒悄聲落地,眨了眨眼睛:“好厲害,禪兒最崇拜你了!”
你是黃泉道圣女,還是陰陽道圣女?
向遠冷哼一聲:“你懂什么,本座刻意為之,試探皇城的戒備是否森嚴罷了,真以為我沒有別的手段了嗎?”
“向叔叔說的是,禪兒信了。”
“叫我師叔!”
“好的,向叔叔。”
“……”
向遠面無表情轉過頭,入眼,少女天真活潑,雙手握拳好似捧心,一副小迷妹的模樣。
這個仇暫且記下,找到了機會再收拾你!
見向遠不說話,禪兒笑容更盛,抓住向遠的手:“向叔叔,閻浮門為何會開在皇宮,看你手忙腳亂的模樣,似乎你也不確定這扇門會開在哪里。”
“撒手。”
“就不。”
“你不撒,我撒,有能耐你這輩子別松手!”
向遠哼哼兩聲,見周邊似是個院子,相中一棵賣相不俗的歪脖子樹,上前兩步來到樹下,單手解開褲腰帶便要放水。
禪兒眼角直抽,依舊沒有撒手,只是將頭轉到了一旁。
嘩啦啦!
向遠真尿了,尿完還打了個冷戰,發出一聲舒爽的嘆息。
他單手系上褲腰帶,用了三十六路沖穴手的法門,提上褲子恍然大悟,知道神雕大俠如何練出了黯然銷魂掌。
解決了人有三急的問題,向遠抬手便要在禪兒頭上揉兩下,沒碰著,被對方閃開了。
又摸。
還是被閃開了。
(乛乛)(一一╬)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個懶得再演自己是靈光,另一個也懶得假裝不知道對方是靈光,視線對碰,當場就要撕下馬甲。
“搜查刺客,莫要放過一個地方!”
“……”x2
院墻外腳步聲密集,向遠主動息事寧人,不和禪兒繼續糾纏,任憑對方握住便不撒手。
這時,御林軍敲開大門,進入府中挨個房間搜查。
這家是個大官,匆匆起身前來詢問,得知有三名刺客夜闖皇宮,現在下落不明,當即配合搜查,忙活了好一會兒才把御林軍送走。
“老爺,真有刺客闖進了宮中,陛下沒事吧?”
“婦道人家莫要多嘴,此事與你我何干,不要再問,旁人提及也不要湊熱鬧。”
說話的大官是個白胡子老頭,名叫文于泰,任大離國禮部侍郎。
他眉宇威嚴,精神矍鑠,看向皇城方向,眉頭緊皺擰成一個‘川’字:“這些江湖人,終究還是來了,也不知陛下那邊有何準備,是否能將他們繩之以法。”
正說話的時候,三個身影走進屋內,囂張的模樣恍入無人之境。
文于泰臨危不亂,正要將夫人擋在身前,突然眼前景色大變,有一白毛大蟲襲來。
他一個恍惚,心思不定,整個人渾渾噩噩,仿佛被抽掉了靈魂。
搞定文于泰,向遠稍稍瞥了禪兒一眼,表明師叔手段高強,一天是你的靈光叔叔,一輩子都是你的向叔叔。
禪兒冷哼一聲,看向文于泰身邊的夫人,同樣是眼神恍惚,將其變作了自己人。
這一場平局,暫時沒有分出勝負。
向遠知道自己贏了,先手拿下文于泰,能問出更多情報。
“賢侄遠道而來,速速坐下陪老夫品茗。”
文于泰哈哈大笑,請向遠入座,見他身邊寸步不離的禪兒,疑惑道:“賢侄,這位姑娘是誰,你已有婚配?”
“世叔莫要誤會,這是小侄的貼身丫鬟,牙尖嘴利不討喜,一點規矩都不懂,讓世叔見笑了。”
向遠費力抽出手,坐在了文于泰對面,開門見山道:“世叔,皇城有何變故,戒備似是比往日更為森嚴,那些江湖中人又是怎么回事?”
“賢侄,你初到京師,不知此時正是多事之秋啊!”
文于泰苦笑連連:“世道艱險,這些江湖中人仗著手段高強,不肯聽命于朝廷,四下作亂不說,現在都敢包圍皇城了。”
“豈有此理,我朝廷就沒能人了嗎?”
向遠瞪大眼睛,與君同怒:“是可忍孰不可忍,咱們朝廷的高手在哪?”
“原本有一位靈光國師,手段高強,坐鎮京師鎮壓四方,誰料……坐化了。”
“……”x2
“向叔叔,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