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大陣分割,將趙浩然獨立一界,使他既無法感應到章心遠,也不知幽山仙所在。
禪兒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她一人之力不可能戰勝趙浩然三具身軀,提劍直斬章心遠,為達目的,全力催動黃泉母樹虛影,使得章心遠無力借用天地之勢。
再看向遠已經殺至幽山仙面前,她咬咬牙,跟著阻斷了幽山仙和天地之間的聯系。
此刻,皇城的天空只有滿月,再無其他天地之勢!
面對來勢洶洶的禪兒,章心遠一時亂了陣腳,他無法感應本體所在,又失了天地之勢,急忙朝著幽山仙所在的位置靠攏。
一抹月華襲來,綻開水波漣漪的瞬間,禪兒頃刻即至,殘光一閃,手中長劍遞出,直刺章心遠眉心。
這一劍,平平無奇,全無半點玄妙可言,但化繁為簡,返璞歸真,絕非普通劍招,不知是哪家一流勢力流落在外的絕學。
章心遠避無可避,識得劍招不凡,周身真氣鼓蕩,吹動衣衫獵獵作響。
他手中長劍遞出,劍尖閃爍耀眼的光芒,其鋒銳利,寒光四射,一股詭異波動散開,周圍的空氣隨之震動,發出低沉轟鳴聲,如同雷霆在云層中翻滾。
周圍的氣流被劍氣所攪動,形成了一股股狂風,包裹章心遠自身,亦將禪兒向外推開。
此劍只為防守,拖延時間,等待趙浩然來尋。
高手過招,出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見章心遠陣腳大亂,已至黔驢技窮的境地。
還是高手過招,既是黔驢技窮,想來離窮途末路也不遠了。
禪兒眸中綻開白光,光芒純凈而強烈,平平無奇的一劍忽然充滿了神秘莫測的變化,行進間光影扭曲,如同游走的雷蛇閃電,撕裂長空,披荊斬棘,破開一切阻礙。
周邊的風勢,原本如同狂暴巨獸,此刻脆如紙張,被這一劍輕易撕碎。
劍鋒余勢不止,觸及章心遠眉心,劍尖輕輕顫動,每一次顫動都釋放出一道黃泉寒氣。
黃泉寒氣化作劍氣催發,如同細絲,交織成網,和獨孤后駕馭的天地之勢有異曲同工之妙,顯然是禪兒和其交手的時候學到的。
劍氣入體,章心遠立即穩住心神抵抗,他無法借助天地之勢,仍有一身不俗修為,自恃劍道卓越,百家劍理諳熟于心,這一劍能傷但絕對不能斬他。
可隨著真氣劇烈消耗,元神心力漸漸不支,章心遠這才醒悟過來,小魔后哪里是要他的命,分明是想斬斷本體的左膀右臂。
不好,這妖女什么都知道!
心神一亂,章心遠更加不敵,困頓的元神顯露破綻,遙遙見得黃泉母樹虛影遮天蔽日,十六條鎖鏈宣泄而至。
唰!
劍光分落,章心遠的肉身四分五裂,混著大片血霧當空墜下。
元神一并被斬,隨鎖鏈拖拽,跟著涌入黃泉母樹虛影,成為其茁壯生長的一份養料。
就在這時,無聲巨響轟傳天地,禪兒臉色一白,悶哼一聲險些摔倒。
皇城上空的滿月灰暗,天地之勢不再強勢,立下的大陣跟著搖搖晃晃,取而代之的,是劍氣沖霄破開重重迷霧,硬生生將大陣劈了個粉碎。
禪兒腳踏月華,勉強穩住身形,手中光影長劍忽明忽暗,因天地之勢被強行打散,元神遭遇反噬,不僅難以引落月光,就連黃泉母樹的虛影也無法維系。
老天爺是公平的,禪兒遭了反噬,趙浩然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強行驅逐高空滿月之勢,長劍法寶損毀,元神也受了重傷。
他身形狼狽從白光縫隙中走出,手握殘劍,見章心遠身死已滅,眼中滿是憤恨殺意。
幻滅道培養一個身外身極難,除了八字命數,還有諸多限制。
趙浩然的兩道身外身中,幽山仙并不匹配,章心遠才是心血之作,今朝被毀,再想找下一個,不知要何年何月。
最關鍵的是,章心遠不僅肉身被毀,元神也被抹除,四舍五入,等于斬殺了趙浩然三分之一的元神。
以幻滅道的法門,他本可以取回這道元神壯大自身,現在徹底沒指望了。
“找死!”
趙浩然的眼中恨意十足,澎湃的殺意如同實質般散開,不知使了哪家絕學,在這股殺意的驅動下,身影陡然模糊,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化為一抹流光,速度之快,讓人難以捕捉。
和孤星追月有些相似,但以殺意作為驅動,明顯不是一個路數。
趙浩然的動作迅猛而直接,不帶任何花哨,將全部的力量和殺意凝聚在斷劍之上,此劍雖已殘缺,仍是無生界一等一的鋒利,劍端裹挾實質般的殺意,已然到了人劍合一的無上境界。
……
再說向遠這邊,腳踏月華之路,沒有天地之勢阻攔,輕輕松松來到了幽山仙面前。紅目掃過完美體態,雙手直插纖細脖頸,長尾拖刀,欲將盈盈一握的細腰斬斷。
幽山仙冷哼一聲,反手一掌便要將不知死活的向遠拍下去,未能借到天地之勢,心頭驚駭之際,落下的手掌變招,以重重幻影打向向遠全身要害。
剛上手,幽山仙就察覺到了不對,向遠身軀詭異,看似初具人形,實則古怪至極,找不到氣穴,摸不到經脈,便是五臟六腑也難尋一二,就是一個披著皮囊的魔物。
無相印法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幽山仙一擊失手,被向遠欺身靠近,他雙手掐住幽山仙脖頸,甩動長尾,駕馭虎嘯刀使出一招孤星追月。
目標正是饞死人不償命的水蛇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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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生界的先天期本就沒有護體罡氣,再失天地之勢,基礎數值比入魔的向遠都不如,幽山仙不敢硬接此刀,兩條美腿化作蛇尾,和襲來的黑色長尾糾纏在一起,使得孤星追月無法前進。
某種意義上,向遠算是完成了執念,終于把蛇妖盤上了。
他雙目一凜,殺意之海宣泄而下,一魔一妖同時悶哼,元神正面碰撞,誰都沒占到便宜。
向遠雙手十指收緊,黑色利爪刺入纖細脖頸,扎出十個血窟窿,魔氣瘋狂涌入,將幽山仙的嬌媚面龐染成漆黑。
這讓幽山仙如何能忍,她才是蛇妖,她才是擅長用毒的那個,當即豎線蛇瞳收縮,皙白脖頸拉長,美人頭顱變作猙獰蛇首,一口咬在了向遠脖頸。
毒液注入!
一個灌入魔氣,一個注入毒液,依舊拼了個半斤八兩,誰也沒奈何得了誰。
入魔狀態下的向遠肉身本就詭異,再加上無相印法的無相之軀,不能用常理來衡量,毒液入體,被他單獨引入一條血管,行走雙臂,入雙手十指,又奉還給了幽山仙。
有別于風吼魔,幽山仙對自己的毒液免疫,入體便轉化為……可能是蛋白質吧,反正蛇毒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被幽山仙消化吸收,輕易破解。
向遠十指收緊,欲要扯斷幽山仙的脖頸,后者蛇吻發力,欲要咬斷向遠的脖頸,一魔一妖尾巴還纏在一起,畫面吻頸纏綿,別說有多獵奇了。
兩個人外生物糾纏了片刻,誰都奈何不了誰,同時松開對方,各自蓄力,只待一個一擊斃命的機會。
向遠將虎嘯刀握在手中,刀光嗡鳴顫抖,六道黑芒連續閃爍,劈出雷動九天之勢,并在第六刀的時候,將刀勢推演至巔峰。
幽山仙絲毫不懼,左側蛇瞳放光,打出無數真氣所化的劍氣,如牛毛細針,似毒液激射,或融化,或抵消了六道黑芒,鋪天蓋地對著向遠掃射而下。
向遠單手畫圓,鼓蕩的魔氣在身前化作一團黑暗,是他從天魔心經中領悟的‘日輪印’,吸人真氣,劍氣來多少收多少,全部卷入黑暗旋渦之中。
幽山仙暗道邪門,右側蛇瞳放光,一面裹著灰色霧氣的小旗迎風便漲。
失魂幡!
此寶困人元神,同境先天高手,便是五絕級別也要恍惚一下,低于先天的更不用說,當場元神昏死,淪為刀俎下的魚肉。
隨她輕輕一搖,向遠臉色當即大變,冷血主動下線,改換沉穩坐上頭把交椅。
下一秒,沉穩就沉了。
見向遠搖搖晃晃,無力拍打翅膀,幽山仙暗自冷笑,一件法寶都沒有,全憑一身古怪,這等小小魔頭,只能囂張一時,長久不了。
就在她并指成劍,欲要斬下向遠人頭的時候,天地間一聲轟鳴,白光壁壘破開,趙浩然搖搖晃晃走了出來。
幽山仙這才注意到,同為身外身的章心遠被殺,魂飛魄散,已無復蘇的可能。
她不作多想,舍了形同朽木的向遠,對著禪兒搖動失魂幡。
突然,一條黑影襲來,纏住失魂幡,憑借驚人蠻力將其硬生生奪走。
幽山仙大驚失色,回頭看到奪走失魂幡的正是向遠,眼中滿是駭然和不可思議。
不可能!沒理由!不應該!
他用魔道秘法將自身能力拔高至先天,本質還是筑基修為,即便真是先天,也不可能這么快清醒過來……
向遠收回長尾,冷血心思復而上線,看了眼失魂幡,二話不說,直接將其折斷。
咔嚓!
嘶啦!
無生界的法寶皮薄易碎,功效不俗的同時,皆有一顆玻璃心,失魂幡不敵向遠一身蠻力,旗桿斬斷數截,幡布被扯了個稀爛。
幽山仙還在震驚之中,心口一疼,遭遇元神反噬,一陣頭暈目眩。
好機會!
向遠拍打黑翼,手握虎嘯刀便要將幽山仙一分為二,突然心生警惕,余光瞥見趙浩然人劍合一,禪兒臉色蒼白呆立,下一秒便要香消玉殞。
大好的機會,此時不殺幽山仙太過可惜,但不施以援手,禪兒不是殞命就是重傷。
沒了禪兒,誰來對付趙浩然?
殺蛇還是救妖,該怎么選?
全都要!
向遠振翅撲向幽山仙,孤星追月,刀鋒直斬妖蛇脖頸,同時黑色長尾疾速延伸,孤星追月,須臾便是數十米,趕在趙浩然的人劍合一抵達之前,纏住了禪兒的纖腰。
很細,也是一條水蛇腰。
就是有點小贅肉,可能是肉丸子吃多了。
電光石火之間,局勢突變。
虎嘯刀鋒斬在幽山仙蛇頸,刀光閃爍,五行之金的力量銳不可擋。
按常理,任何血肉之軀在如此凌厲的攻擊下都應如豆腐般被輕易切開。然而,幽山仙蛇的蛇頸卻如同經過特殊煉制的牛皮,堅韌而富有彈性,虎嘯刀進一分,軟若無骨的脖頸便退一分,向遠傾盡全力也無法留下一道刀痕。
明明剛剛還抓了十個血窟窿。
向遠心有不甘,手中的長刀一轉,由斬擊改為直刺,捅向幽山仙的胸膛。
這次成了,幽山仙開開心心,向遠也很滿意。
另一邊,禪兒只覺腰間一緊,似是被什么東西纏住了,眼前天旋地轉,留下一道殘影,瞬移似的消失在原地。
趙浩然凝聚殺意的一擊足以致命,目標精準,力道兇猛,直指禪兒心臟。
此時失了目標,倉促之間變招,殘劍只來得及劃過禪兒的肩膀,帶出一簇血花,未能達成其致命一擊的目的。
他臉上浮現一絲錯愕,殺意散去,劍勢無蹤,心中隱隱有些不祥。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明明準備好了一切,進程卻一次次偏離他的預想,一次,兩次,每次都是如此,次次都只差了那么一點。
為什么,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禪兒腰間緊束,被黑色長尾帶走,看著遠離自己的趙浩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連續兩次借向遠脫困,讓她有些習慣了對方陪在身邊。
雖然是個混蛋,倒也有些可取之處,比如殺人不眨眼,干架不要命。
若能收為己用,訓練成乖乖聽話的忠犬,她以后的路肯定會好走許多。
之前是她幼稚了,總被向遠的節奏帶偏,故而冷嘲熱諷搞僵了關系,下次不會了,這就夸一夸相公的好。
嘭!
禪兒一頭扎進滿是黑色文身的胸膛,被撲面而來的陽剛之氣糊了一臉,吸了口魔氣,小臉當即一黑,引動肩膀傷口,又不禁緊蹙眉頭,順勢我見猶憐抬起頭。
“相公,禪兒好疼啊!”
肩上傷口雖不致命,卻也深可見骨,鮮血迅速染紅了她的衣衫,這次沒演,確實很疼。
嘭!
長尾甩動殘影,將一臉懵逼的禪兒砸在地上。
“哼,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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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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