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蜀山的紫英見到他們二人, 再看到菱紗晃了晃手裡的東西,點了點頭,起身去向蜀山掌門告假, 道桓知他是玄遠的弟子, 也不多阻止, 便讓他和他們同去了——只是, 韓菱紗莫名的覺得他看著他們三人遠去的背影時的眼神……說不出的詭異啊……
山門之處沒有弟子守護, 紫英有些奇怪,心底微動,韓菱紗看出他想去見自家師父, 忙開口阻止。紫英頓了頓,還是和他們一同去了捲雲臺——他們二人縱使有翳影枝, 修爲也還是不夠, 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而且, 師父怕也是不想在此刻見到自己吧……
翳影枝不愧是鬼界至寶,輕易地穿越了那個之前固若金湯的屏障, 轉眼間,三人面前的景色已是迥然不同。
在他們三人進入屏障後,原本空無一人的捲雲臺上突然現出了三個身影。
玄霄紅褐色的發披散在身後,冷冷地哼了一聲。
“玄遠,這可就是你的寶貝徒弟?!”
玄遠頓了頓, 眼神微暗——紫英, 你可還記得答應過我的話語?!
見自家哥哥有些黯然, 夙瑤也冷哼了一聲, 一拂袖。
“玄霄, 這就是你認得好義弟!”
心中微暖,玄遠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腦袋。
“好了, 阿瑤。剛纔那屏障的靈力波動我已記住,不多時便可突破,至於他們三人……”
玄遠微微勾起脣角,笑意帶著幾分冰冷。
“不必介懷?!?
夙瑤點點頭。
“十九年前的那一戰,就在今天做個瞭解!”
玄霄周身收斂的陽炎暴漲。
“十九年……這一天終於來了!”
在和幾名妖□□手後,雲天河三人成功地見到了柳夢璃,她和分別時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身邊跟著一位銀髮模樣俊美的男子,而他們的關係,也頗爲奇怪——看似疏遠,卻是帶著一種微妙的親暱。
見到雲天河,柳夢璃的面容稍微一滯,不覺擡眼看向身邊的奚仲,銀髮的男子卻是收斂了目光,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解釋了一番後,柳夢璃便帶著他們三人去見了幻暝之主,亦即是她的孃親。
嬋幽雖是不喜人類,卻也看在自家女兒的面子上讓他們親眼去看看那十九年前的一戰,條件是,看完之後,便立馬離開!
‘玄霄?!?
墨色長髮披散在身後,深淺濃淡的粉紅相疊的鳳凰花下站著的修長身影驚得紫英睜大了眼睛——他的面上,竟是絲毫沒有清冷之意,而是帶著柔和的笑意,墨色的眼中暈開了水墨畫般的暖意。
‘你來了。’
黑色微帶栗色的長髮束起,玄霄從遠處走來,有些冰冷的面容在那人的笑意中緩緩淡去,也顯出一絲笑意來。
畫面一轉。捲雲臺上妖獸嘶吼,鮮血橫飛,玄遠單膝跪地,懷裡抱著一名少女,血跡從她的嘴裡溢出,帶著滿足的笑意,她閉上了眼睛。玄遠垂下了眼簾,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底是滿滿的殺意。放下了手中已經斷了生氣的少女,他擡手,漫天的劍影齊齊落下,被刺中的夢貘立刻消散了身影。
雲天河張大了嘴巴,被玄遠那彪悍的實力嚇到了。
墨色的長髮披散在晶瑩剔透的冰上,藍白的衣袍散開一地,露出了他單薄但是緊實的胸膛,玄霄單手將他的雙手禁錮在了頭頂,赤色的眼底燃起了灼熱的火焰,身上的衣服也是剝落在了一邊。
韓菱紗啊了一聲,伸手捂住了眼睛,卻又忍不住偷偷從指縫中向外看去,雲天河已然被打擊得失去了意識,兩隻眼睛幾乎都可以看到晃晃悠悠的圈圈,柳夢璃輕咳一聲,轉過頭去,紫英面色緋紅,手指卻是死死地攥在一起。
‘你要是敢這樣做,我絕對……’
被壓倒在地的玄遠冷冷地開口,卻在下一刻悶悶地哼了一聲。
下一刻,卻是夙瑤和兩位老人以及一位白髮童顏的少年站在玄霄面前,巨大的冰柱平地而起。
空蕩的禁地中只回響著玄遠沒有說完的話語。
‘不會原諒你’‘不會原諒你?。。。?!’
然後,便是一片虛無的黑暗……只在偶爾,略過一絲及其明豔的粉紅。
“大哥……
雲天河低喃出聲。
“這,便是玄霄的夢,是他十九年來反覆回憶起的往事……”
柳夢璃也不由得放低了聲音,突然,面色一滯。
“不好!結界……破了?!!”
一揮袖,紫藍色的靈力纏繞上那屏障,剎那間便融了開去。玄遠面色不變,邁步走了進去,夙瑤和玄霄也跟了上去。
“嬋幽大人!”
原本站在嬋幽面前的奚仲突然睜開了眼睛,神情有些緊張。
“你快走!去裡幻暝?。 ?
嬋幽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
“不可,璃兒她還在……”
而且,竟然有人可以不動聲色地以一己之力破了結界,即使是避入裡幻暝,也是無可奈何。更何況,她是幻暝的王,怎可拋下自己的子民獨自逃命?!!
“奚仲,你去裡幻暝,攔住璃兒不要讓她出來?;藐缘淖钺岬南M?,絕對不能斷送在這裡??!”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雖是重傷未愈,阻上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是不可的……只要一會……”
十九年前吃了劍柱的大虧,瓊華那些貪得無厭之人不會還以爲現在憑著這雙劍仍能完全束縛住幻暝的行動吧???!嬋幽冷笑了聲,當下催動起裡幻暝所有存放著的夢境,外圍的紫色屏障消失,能量慢慢凝聚了起來。
奚仲眉頭微皺,卻是果斷地消失了身影,去往裡幻暝。
見他的身影消失,嬋幽伸出手緩緩地撫摸著自己的丈夫唯一留給自己的飾物,脣角勾起一絲笑容,冷豔的面容瞬時變得柔和了起來。
“贏幽……我們的女兒,一定不會有事的。你的幻暝,我也會盡全力保住……等我……”
“妖界之主?”
玄遠看著坐在椅子上明顯靈氣微弱的嬋幽,不由得擰起了眉頭,一路走來,所見的夢貘都被玄霄一劍寂滅,和十九年前那般強大差了許多,而現在這個當年和自家師父戰成平手的妖界之主靈力竟然低落至此……不得不說,心底那個落差著實有點令人難以接受……
“嬋幽不必理會登堂入室、屠戮我族的無恥之人!”
冷冷地哼了一聲,嬋幽的視線落在了玄霄的劍上,那裡,還留著夢貘的血的氣味……一時間,虛扶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玄霄注意到她的視線,再看看她的修爲,不屑地開口。
“妖界之主?!哼,也不過如此。……我曾渴望與你一戰!”
他周身洋溢的陽炎突然驟漲,右手緩緩擡起。
“當年在我看來遙不可追的太清,都被你輕取性命!妖界之主是何等的強大風光!可惜,如今一見,卻令人失望,你現在不過是個廢人罷了。想來當年是兩敗俱傷之局,倒是讓你這個妖界之主撿了便宜!”
嬋幽額頭微微滲出冷汗。
“……萬靈盛衰,乃是常理,無恆強、無恆弱。你今日體內烈陽與冰寒之氣縱橫交織,相距甚遠都可感到兇煞之氣,人非人、怪非怪,在我看來,異日必遭天譴!”
“……!”
玄霄眉頭皺起,羲和夾雜著陽炎砍下。
“我此一生,已無回頭之路!多說無益,如今瓊華已非昔日瓊華,枉我一心爲門派雪恥,而妖界也衰弱到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