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怔住了陳瑩，也怔住了身后的幾個丫鬟。

“什么為什么？”陳瑩的表情有些僵硬。

陳瑩先是一臉驚訝的看向了阿竹，然這份驚訝卻在阿竹目不轉(zhuǎn)睛的復(fù)雜目光下漸漸消散，最后化作一臉苦笑和慘白。

“我在京城并沒有出現(xiàn)過過敏，所以知道我會過敏的除了爹爹他們，連家里的下人都鮮少有人知道，而那幾個鮮少知道的人，并沒有動機和機會，而和楊家的親事，府里知道的人雖然很多，但爹爹查到并不是由府里的下人傳出去的。”阿竹淡淡的說道。

陳瑩臉色漸漸有些白了起來，眼里聚起了瑩瑩的淚，滿含著委屈：“大姐……你的意思是，外面那些謠言都是我放出去的嗎？我……我沒有。”

陳瑩說得很是委屈，然青橙和青橘卻是完全因為這話震住了，青橙還好，她本就有些懷疑的。

兩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陳瑩，也許剛剛陳瑩絮絮叨叨了那么多，甚至有些話讓她們不耐煩，但是，她們也并沒有想過二小姐會是放出謠言陷害大小姐的人。

兩人詢問似的看向了阿竹，卻見阿竹面上依舊淡淡的。

“我當(dāng)然知道不是你放的。”阿竹微微笑了笑說道，語氣甚是溫和。

“大姐！”陳瑩似是驚喜的抬起頭，眼里滿是感激。

卻見阿竹對她再又笑了笑，“二月初一，你上香祈福，途遇李婉，與其同行，隔日，李婉去往湯府，而后失魂落魄而歸，同日，你屋中不小心出現(xiàn)一野貓，打碎了兩個名貴的花瓶；二月十六，你邀李婉上街，在銀樓遇太子側(cè)妃貼身侍婢，二月十八，受太子側(cè)妃邀請拜訪太子府，與太子側(cè)妃相談甚歡，得太子側(cè)妃賞識，后太子側(cè)妃派人尋找銀鐘花，三月初六，也就是今日一早，一名自稱小綠的表姐上門拜訪，但，若沒記錯，小綠應(yīng)該是孤兒才是，小綠，我可說得對？”

阿竹一邊說著，一邊笑著看向了陳瑩身后的小綠。

小綠已經(jīng)在阿竹說出前面一些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臉色蒼白了起來，此時一聽得阿竹問她，更是嚇得身子一哆嗦，直接癱軟的跪了下來。

“大…。大小姐，奴婢……”

阿竹看了小綠一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便將目光收了回來，再次看向了陳瑩。

見陳瑩也是臉色蒼白，先是不可置信，漸漸的卻是露出了笑來。

阿竹眉頭皺了皺。

她剛剛說得那些，是昨天顧三留下來的，雖然她不知道顧三這樣做是不是為了幫她，不過上面的信息卻是給她解了不少惑，只是……還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陳竹似乎也沒做過什么吧，居然引得這么多人的算計，李婉，想來是為了湯景生，而那位太子側(cè)妃呢？她又是為什么？難不成是因為杜海棠？

這位太子側(cè)妃并不是別人，正是杜海棠的姐姐杜芙蓉，本來因為杜海棠的事，遭太子冷落，但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好，竟是在這個時候又那么巧的懷孕了，而太子雖然已成親多年，但如今膝下卻只有一位太子妃所出的郡主，所以這位杜側(cè)妃一懷孕，自是又成了太子府的香餑餑，連帶著因此讓本在革職查辦的杜尚書也被太子出手保了下來，雖是貶了職，到底是沒有落得太慘。

“一直以為大姐就是個迷糊蛋，原來，大姐也有明白的時候。”陳瑩苦笑一聲道，“果然還是因為銀鐘花吧？”

阿竹不語。

也許她是迷糊過，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是個笨蛋。

“二小姐，你怎么可以這樣害大小姐？”如果不是礙著主仆身份，青橘此時恨不得都想上前掐陳瑩一把了，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有了這樣的沖動，只不過被青橙及時拉住了。

而即使是青橙夠理性的拉住了青橘，但是兩人此刻的憤怒也并沒有因為那份理智而有所減少，在她們看來，二小姐自小就是在自家消極的照拂下才沒有被府里的那群捧高踩低的下人看清，而長大后，二小姐更是搶了自家小姐自小定下親事的未婚夫……大小姐已經(jīng)大度的沒有去介意，可是為什么，小姐已經(jīng)這般對二小姐了，為什么，二小姐還要這般陷害大小姐……

為什么？不僅是阿竹心中的疑問，也是幾個丫鬟心中的疑問。

淡淡的瞟了瞟兩位情緒有些激動的丫鬟，阿竹再次將視線看向了陳瑩。

陳瑩卻是嘲諷似的笑了笑，“大姐，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話，大姐你果然還是迷糊蛋的，不然也不會居然到了現(xiàn)在還來問我為什么？為什么？”

陳瑩笑著將頭湊近了阿竹，“大姐，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你，從小大的都羨慕你，羨慕你是嫡出，而我卻是庶出，羨慕你的母親是高高在上端莊的徐家大小姐，而我的母親卻是個靠無恥手段爬上男人床最后還被嫌棄的丫鬟姨娘，羨慕你可以輕輕松松的就得到父親他們的關(guān)愛，而我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連靠近他們都需要深呼吸來鼓足勇氣，羨慕你的生辰有人記得，會收到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而我的生辰卻只能待在房里自己一個人悄悄的過……”

“就因為這樣你就恨我？想要毀了我？”阿竹看著近在眼前的陳瑩，失望且不解。

因為有著成人的思想，她總是覺得不管大人做了什么事，孩子總是無辜的，所以從小到大，她都盡可能的照顧陳瑩這個無辜的孩子，而正是因為有著成人的思想，很多時候，阿竹并沒有將陳瑩看作一個妹妹，看著陳瑩從小不點一年年的慢慢長大，阿竹有時候會隱隱的有種成就感。

這個孩子，是她看著長大、帶大的。

她想，她之前能對陳瑩那么寬容，更多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可是，她卻沒想到她以為她曾盡心帶大的孩子在心里卻是這般看待她的，羨慕？還是嫉妒？

嫡？庶？

也許她是忽視了。

“不，當(dāng)然不是。”陳瑩卻是笑著退開了去，“我沒有因為這些就恨大姐，因為大姐對我很好啊，是整個家里對我最好的人了，比姨娘都好，很多時候我都想，如果以后有誰敢傷害大姐的話，我就是拼了命也會保護大姐的。”

“可是……為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只是羨慕而不去嫉妒，可是為什么？連我唯一可以擁有的幸福也是屬于大姐的呢？明明我才是愛他的那個人，大姐才是那個對他視而不見的人，可是他卻還是屬于大姐！”陳瑩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癡癡地笑著問道，眼里卻是溢出了淚來。

“二小姐！”青橙忍不住叫道：“大小姐和二姑爺之前的親事是老爺他們定下來的，并不關(guān)大小姐的事，更何況，二姑爺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是二姑爺了！你為什么……”為什么還要害大小姐。

阿竹淡淡的看著陳瑩，不言不語，只等著陳瑩的回答。

“二姑爺……二姑爺……是啊，他現(xiàn)在確實是二姑爺了，可是……大姐可知道，他并不是自愿的，從始至終，他想做的，都只是陳府的大姑爺而已！”陳瑩卻是嘲諷的說道。

阿竹和青橙等人忍不住睜大了眼。

阿竹并不是很相信陳瑩的話，楊玉軒對陳瑩是什么感情，她還是看得很清楚的，雖然之前納妾的事有些渣，但卻是真的很關(guān)心陳瑩。

“我知道大姐想說什么？是，他是喜歡我，可是，喜歡又怎么樣？他還是愿意娶你，對我，他說，他會給我貴妾的位置，只因為，我是庶出的。”陳瑩的聲音有些顫抖，身子也在顫抖，好似說出這般殘忍的真相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青橙和青橘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眼里俱是訝異。

而阿竹，陳瑩說出的事雖然讓她驚訝，但卻也不是那么驚訝，她此刻竟是覺得這樣的真相才是真實的，而她以前天真的相信著的，才不過是個美好的幻想罷了。

其實，曾經(jīng)天真的又何止是阿竹，曾經(jīng)的陳瑩也是這般天真著，天真的以為即使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只要最后楊玉軒娶了她，她就能得到她一直渴望的幸福……可是……。現(xiàn)實依舊給了她再一次的打擊。

“大小姐，你不要怪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她，她也是心里苦……奴婢，奴婢替少夫人向您賠罪。”小綠說著，便對著阿竹使勁的磕起了頭來。雖然她也知道少夫人這次是做錯了，可是……她畢竟是她服侍了這么多年的主子……

心里苦？

陳瑩忍不住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那么天真，是不是就不會義無反顧的嫁給楊玉軒，或者只是安安心心的嫁給楊玉軒做貴妾也好，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沒了……

她搶了大姐的未婚夫，可是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這一切，明明該陳竹來承受的……而現(xiàn)在，她承受了大姐應(yīng)該承受的，過得如此不幸……憑什么，她還可以過得那么幸福……

“小綠，別磕了，其實我在做下這些的時候就沒想過可以瞞住大姐你。”陳瑩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淡淡的說著，甚至對著阿竹笑了笑。

“大姐的屋子，還是那么精致。”當(dāng)其他人正在為陳瑩的話沉默的時候，陳瑩卻是開始打量了起來阿竹的閨房，“想來這應(yīng)該是我最好一次進這間屋子了，得好好看看，大姐你說是嗎？”

雖然將那些本不該說的話說了，但是陳瑩卻并不怎么擔(dān)心阿竹會做些什么，因為……即使不愿承認，她現(xiàn)在確實是楊家的大少夫人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再從這個家被趕一次罷了。

阿竹并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陳瑩頗有些得意的模樣，表情淡淡。

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了某個人的愿的。

“瑩兒……”

一道男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原本隨意打量著的陳瑩身子一僵，僵硬的轉(zhuǎn)過身，卻見楊玉軒正站在門口，看著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是失望，是痛心，更是無情。

陳瑩身子忍不住一顫，目光移向了站在楊玉軒身邊的丫鬟。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yīng)該是叫星兒吧。

真好，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能想起這個丫鬟的名字來。

陳瑩露出慘淡的一笑，轉(zhuǎn)頭看向了阿竹：“原來，大姐也有這般狠心的時候。”

－－－－－－題外話－－－－－－

這章肥肥的快四千，就當(dāng)作是兩更了，今天也更了八千字了，就不四更了。終于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給擼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