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你用手又沒讓你用腦子。”
“爹爹,人家頭上還有傷咧。”
阿竹有些心虛,她真不是懶,而是她在作詩這上面是真沒什么天賦,而且她是真覺得很應景啊。
他是再沒辦法狠心再在自己的畫上寫下這這句詩了。
“懶丫頭,除了這一句你就不能說點別的,你哪里從你爹這畫里看出了什么千磨萬擊了,又哪里來的東西南北風了?”陳老爺聞言真是一點沒覺得意外,回頭看了看堆在墻角十幾幅“東西南北風”圖,真是頗覺無力,最后也只能無奈的將筆遞給自家女兒,沒好氣的說道:“自己寫。”
瞧,這有竹又有風的,多應景。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阿竹毫不遲疑的張口道。
“你這鬼丫頭,你爹的畫就這么差只能用金錢來衡量嗎?”陳老爺搖搖頭哭笑不得,倒真的從抽屜里取出印章蓋了上去,“來,這畫送給你了,要不,阿竹自己來提個詞?”
“爹爹要是再蓋個印章的話,咱家這個月的花銷就足夠了。”阿竹很務實。
厄……
“是嗎,那阿竹說說看好在哪里?”
“嗯,很好。”阿竹點點頭。
“來,看看爹爹畫得怎么樣?”陳老爺放下筆,看著阿竹問道。
阿竹也覺得,這樣真的挺好的。
阿竹記得娘當時說“你現在這樣挺好的,我還怕你爬太高了我夠不上呢”。
她爹是個才子,這是毋庸置疑的,當年可是探花郎來著,而她也相信她爹也絕對不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可是當年的探花郎在官場里混了十幾二十年如今卻只是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成日里只和書打交道。有一次她無意中有聽到過爹爹對娘說,有沒有埋怨過他沒本事,一直沒有給她掙個誥命回來。
不僅僅是外表上的風度翩翩,超凡脫俗,還有骨子里的淡泊名利,傲岸高潔。
她爹陳允善畫,尤善畫竹,阿竹很早就知道,每次看著爹爹畫竹的時候,阿竹總會想起曾在課本上學過的另一個愛竹成癡的人,鄭板橋,她不知道她爹是不是像鄭板橋那樣愛竹愛到不可自拔,但是很顯然的,她一直覺得她爹身上有一種曾經在書中才能感受到的,隱士的氣韻。
阿竹走過去,靜靜的幫著磨墨,也自然的看到了畫紙上已經躍然而出的一幅竹畫,正是窗外竹葉隨著風飛舞的情景。
這本書是上次來的時候沒看完的,講的是一個大將軍保家衛國的故事,阿竹很快便看完了,將書放回書架后走出來,不出意外的正看到自家爹爹正在臨窗作畫,畫的自是窗外的青竹君。
當然,這份開明是相對與這個時代的家長來說的。
阿竹進了書房先是四處看了看,然后跑到自己一向看書的地方取了本人物傳記類的看了起來,阿竹一向覺得自己這輩子有了這么個開明的爹爹是件很幸運的事,他雖然也會要求學些詩詞歌賦,但也從不限制她可以看些小說似的雜書。
外書房沒什么變化,依舊是滿院子的竹子。
阿竹對外書房并不陌生,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陳老爺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帶著阿竹到這里來,陪著他寫字作畫。
父女倆挽著手從正院逛到后花園,再一路逛到了二門,一路東聊一句,西聊一句,最后,陳老爺帶著阿竹來到了外書房。
陳老爺帶著阿竹往前面走了,青橙并沒有跟上去,和出來送人的李嬤嬤等人打過招呼便轉身回了竹院。
“嗯。”阿竹點頭。
陳老爺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笑著說道:“陪爹爹走走?”
“爹爹。”阿竹有些無語,走過去抱住自家爹爹的手臂,覺得被弟弟拋棄的自己真是老委屈了。
于是,兩父女就這么被拋下了。
從老夫人的院子里出來,徐氏倒是想陪陪女兒,不過心里到底記掛著蜈蚣的事,想著先去處理下,而敏哥兒還因著剛剛的事記恨著自家大姐,掛著兩泡淚珠頭理都不理阿竹一下就跟著徐氏走了。
反正她相信以爹爹娘親這些年的恩愛來看,和好那是早晚的事。
阿竹在一旁看著自家老爹一副糾結的樣子,只能表示愛莫能助了,她現在還有個小魔頭要處理呢。
好在這事從頭至尾阿竹是還是懂事的,懂事得令人心疼。
陳老爺見此,不由在心里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因著瑩兒的事徐氏一直生著氣,氣他沒有為阿竹做主,反而還把陳瑩嫁給了楊家,徹底成全了陳瑩。可是這事除了如此,還能怎樣?難不成把陳瑩打發了,讓阿竹依舊嫁過去?楊家倒還想著,可他又怎么舍得把阿竹再交到這種家里去。
“哼!你就只會說說,也沒見你真為孩子做些什么。”陳老爺一開口,徐氏就將臉一扭,一副甚是埋怨的樣。
“好了,先把東西拿出去處理了,待會兒再回去好好查查。”陳老爺安慰的說道。
“敏哥兒手上怎么會有這些東西?”徐氏忍不住蹙眉,小兒子今天過來的時候手里就拿著這個小木瓶子,還一直護著不讓任何人瞧,她還以為是個一般的什么小玩意,就沒怎么注意,沒想到里面竟是裝著只蜈蚣,雖然是死的,可是卻也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小孩子本就脆弱,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出點什么事,而現在小兒子的手里居然出現了蜈蚣這種東西。
“回夫人的話……”丫鬟簡單的將事情經過將了一遍。
“這,這哪兒來的?”徐氏本是在幫著女兒安撫小兒子,看到丫鬟撿起來的蜈蚣忍不住問道,又看見丫鬟手里的小木瓶子——那明顯是小兒子今天一早那在手里的。
而另一邊李嬤嬤已經指揮著人將小木瓶子及一只死蜈蚣撿了起來。
“啊……是,是大姐壞,大姐給你賠不是好不好?啊,乖啊……”
雖然她表示她是真不是故意的。
好吧,雖然情有可原,但她得承認她這行為估計是傷到小家伙的小玻璃心了,在小家伙的眼里估計是他好心把自己的玩具給了自己這個姐姐玩,結果姐姐居然不領情,還把他的玩具給扔了。確實是,挺值得傷心委屈的。
厄……
阿竹還沒說什么,懷里的敏哥兒卻大哭了起來,對著阿竹一臉指責委屈。
“哇!大姐壞,蟲蟲,丟了……”
“就……”
“蜈蚣,哪兒來的什么蜈蚣?”陳老爺皺著眉問道。
沒錯,敏哥兒給她的那個小木瓶子里裝著的正是只蜈蚣,阿竹粗略看了下,估計有大半個手指長,阿竹一向表示對這些蟑螂蜈蚣敬而遠之,而剛才又沒什么準備,所以難免就有些嚇著了。
“沒……沒什么,就,就蜈蚣……”阿竹手指著地下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
卻見阿竹正抱著才兩歲多的敏哥兒坐在老夫人身邊,一臉的驚魂未定。
“阿竹,怎么了?”剛走到門口的陳老爺夫婦在門口聽得阿竹的叫聲,大步走進屋子,急切的問道。
阿竹只看了一眼瓶子里的東西,來不及想什么,心里一個發麻,手里的瓶子已經扔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