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般,在這分離之際,依依不舍的分開。
蕭巽看著方靈若,道:“師姐,我走了,你要保重。”他總覺得,有千言萬語,可到了嘴邊,卻只說出了這么一句。可又有誰知,那千言萬語,又怎么敵一個“珍重”。
方靈若擦了擦眼睛,道:“恩,你下山也要好好保重,可別被人欺負了,記得早些回來,到時候,若是誰欺負我,你可要為我報仇的。”
他看著她,那般深情。
或許,他一直等待的,就是那么一句。他畢竟是一個男人,他所希望的,是自己保護女人,不是女人保護自己。他重重的點頭,“若誰敢欺負師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她望著他,那般不舍。
或許,她需要的,也是那么一句。無論她再怎么要強,畢竟只是一個女子,她也需要一個男子的保護,也需要一個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
方靈若拿出一個包袱,遞給蕭巽,道:“這個你帶上,下山用得著。”
蕭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卻沒有拒絕,“那我走了。”
方靈若點著頭,沒有任何的言語,此時,無聲,勝過有聲。千言萬語,只在那一眼之間。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人兒,看著那伴隨自己七年的人兒,方靈若舉起右手,輕輕搖動,宛若一個農家的妻子,在送走一個臨行的丈夫。
這時,胡若蘭走到她的身邊,把手放在她的肩頭,輕輕拍著,似乎安慰。
“娘,你說小師弟什么時候能回來?”方靈若問著,又似乎在低低自語。
“以他的天賦悟性,可能二三十年,就回來了吧。”胡若蘭看著已經消失的蕭巽,道。
“哦。”她應了一聲,只不知,這二三十年,對于她來說,究竟是長,還是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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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巽下了金云峰,回頭看了看身后的金云峰一眼,眼中,萬千柔情。“走吧,紅火,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說著,就站在了紅火的背上,緩緩上升,向著那神舟浩土之上,緩緩而去。只是,他的雙眼,卻看著身后慢慢變小的云火島,直至消失。
神舟浩土,地大物博,繁華秀美,特別是這長安城中,更為顯著,人來人往,叫賣聲聲。蕭巽進了這座城市,第一時間,大為震驚,小時候,雖然家鄉也有集市,但與這般相比,宛若螢火之光比于皓月,天上地下,見底鮮明。
這時天色已不早,自己第一次下山,得找一個歇腳之地,明日早晨再做打算,這般想著,他就向前走去。他無疑成為了眾人之中,最為鮮明的人物,小小的年紀,一身道袍打扮,腰間插著一根黑色棍子,肩上站著一個怪物,以其說他是鮮明的人物,倒不如說是那小小的怪物更為恰當。
那紅火在蕭巽的肩頭,做看一眼,右瞧一目,時不時還發出奇怪的吱吱聲響,引得眾人大為奇怪,見到街上有人賣藝的,它更是直接離開蕭巽的肩頭,跑到其中,為此,給蕭巽帶來了不少麻煩。
在這長安城中,人算是最多的,人多,女人自然就多,女人多,好看的自然也不少,在那金云峰上,除了師姐和師娘,便無其他女人,見了這般情景,蕭巽不由得心生感嘆。
找到了客棧,交了抵押之物,小兒便帶著他,到了自己的房間:“客官,您是一個人嗎?”那店小二看著蕭巽的年紀,好奇的問道。
“是的,小弟今天才從家里出來,第一次出遠門。”蕭巽和笑的回答,可憐世事不知的他,就把自己的底透露給了一個互不相干的人。
“呵呵,看客官的年紀,應該也就十五六歲吧,小小年紀,就這么大的膽,佩服佩服。您是有親戚在這長安城嗎?”那店小二又問道。
蕭巽不想他話竟如此之多,不由得有些不耐煩,嘴上卻是笑著說道:“沒有,我只是在這里過一夜,明日一早,便要趕路。”
“這樣。”店小二說著,兩只眼睛不停的轉著,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客官有什么吩咐,就叫一聲,小的就在旁邊,隨刻就到。”店小二說著,打開了一道門:“客官早些歇著吧,小的就不打擾您了。”
蕭巽放下行李,打開臨行前師姐送的東西,一套衣服,一雙鞋子,一個小小的水壺,還有一些散碎銀子,其中,最醒目的,便是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君當遠離,然江湖險惡,望君時刻謹慎小心。吾在金云,盼君早歸,勿念勿念。”后面便是署名:師姐方靈若留。
看著字條,蕭巽把它小心翼翼的折疊起來,之后放在懷中,又在包袱中找了一番,都是些簡單的物體,還有一個小小的荷包,其上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味。他把荷包系在腰間,把兩個包袱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又在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了師父給自己的一本《南華經》和那瓶藥,就歇著了。
月無聲。
風無痕。
客棧中,卻怎么也安靜不下來,時刻都有人吵鬧,對窗的大街上,更是吵雜,蕭巽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卻也睡不著。不知,是太吵的緣故,又或是第一次離開金云峰不習慣的緣故,又或者,是思念著誰吧。
蕭巽也不知是何時睡下的,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外面打更的人打了三聲,之后,便沒有任何聲音。正當蕭巽在半醒半睡之間時,所有的人,都已經入睡了,偌大的長安城,此時,寂靜無聲,就好像一個潛伏著的巨獸一般。
“咜,咜,咜。”打更者打了三聲,便朗聲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此時,便是三更(注一)了,三更時分,在那這客棧中,卻慢慢聚集了人,似乎還在小聲的議論著什么,當然,這些,蕭巽卻都是不得而知的,此時的他,正悠悠然的睡去。
很快,就有五個黑衣人,偷偷摸摸的來到蕭巽的門前,他們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的小心謹慎,簡直可以說,連呼吸聲都沒有。只見一人拿出一個管狀的東西,用手沾了唾沫,在窗紙上輕輕一捅,便用那管子伸了進去,輕輕的吹著。
一道輕輕的煙霧,緩緩來到蕭巽身前,突然間,他睜開了眼睛,嗅了嗅這空氣中的味道,暗道不好,身體中,《南華經》運轉起來,他的雙耳,也靜靜聽著外面的聲音,師父常說,江湖險惡,魔教妖人更是可惡,什么手段都用得出來,莫非是別人看出了自己是云火門弟子,想要加害?想到這里,他決定和這些人玩一玩。
他看了看自身周圍,之后,把目光放在了紅火之上,他知道,這紅火雖不能口吐人言,卻頗有靈性,人說的話,它都能懂,是以,他輕聲的說道:“紅火,你表現的時候到了,現在你就出去,玩玩那幾個人,切記,不可傷人性命,否則,師父若是知道了,不會放過我的。”
紅火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卻是跳下了床,之后,便守在了門前,沒多久,門就打開了,先出現的,是幾柄雪亮亮的鋼刀,再其后,便是五個黑衣人快速的在地上一滾,盡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以此同時,那紅火卻是大叫了一聲,這一聲,把幾人都嚇得不輕。
這些人心有余悸的看向那發出聲響的地方,卻見一個通體深紅的怪物,叼著一個包袱,在地上不停的翻滾著,突然,從那包袱中,滾出一錠銀子來,幾人看著,都愣住了,一人小聲的道:“就是這個包袱,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我便看到這里面有許多值錢的東西。”
聽到這話,蕭巽暗道:“沒想到這是一家殺人劫財的黑點,師娘說的果然沒錯,錢財不可外露,這世人真是無知,待我好好教訓他們一番,也免得以后有人再被他們謀害。”
這時,那紅火卻是叼著包袱,往外跑了去,地上的銀子,還一個一個的掉下來,眾人見了這般情景,哪里還管誰在床上的蕭巽,急忙的撿著銀子,追著紅火去了。
這時,蕭巽也一下跳了起來,船上衣服,眨眼間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房中。
紅火跑出了門,拖著包袱,往大街上沖去,身后,五個黑衣人緊緊的跟著,一邊還彎腰撿著什么。紅火一直跑到街頭,進了一間破廟,便把包袱仍在地上,消失了。
幾人沖進破廟,看到躺在地上的包袱,都沖了上去,你爭我搶,眼看,就要為了錢財,自相殘殺。這時,在街角的另一頭,蕭巽站在路上,他的肩頭,赫然站著紅火。
蕭巽又靠近紅火說了些什么,紅火便跳下他的肩頭,向著那破廟沖去了,而蕭巽,也緊跟其后。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雖然不比于常人,但那孩童的玩性,卻是有的。
只不知,他會用什么方法,來教訓這幾個殺人劫財的人了。
注一:更,古代計時的一種單位,古代,夜間值班人員分為五個班次,按時更換,叫“五更”,由此,一夜便分為五更,每更又代表一個時辰,戌時為一更,亥時為二更,子時為三更,丑時為四更,寅時為五更,其對應如下:
一更天:戌時19:00—21:00,二更天:亥時21:00—23:00,三更天:子時23:00—01:00,四更天:丑時01:00—03:00,五更天:寅時03:00—05:00。古代打更的器具有:鼓角,鐘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