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眼見李利破口大罵自己之后就想溜走,袁熙急忙起身擋住李利身前,滿臉憤恨地怒聲道:“鄭鋒小兒,你屢次羞辱于我,辱罵我袁家先祖,現在還想拍拍屁股走人,真是癡心妄想!實話告訴你,凡是辱罵我袁家先祖之人,沒有一個還活在世上,你今天休想活著走出大門!”
與袁熙迎面而立的李利,足足高出袁熙半個頭,以至于袁熙起先擋在李利身前,說話時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無論是身高還是體格都不如李利高大健壯。于是他一邊厲聲斥責李利之時,一邊身體不由得后退兩步,借此拉開雙方的距離。
“你想殺我?”
李利微瞇著雙眼,冷眼藐視著袁熙,沉聲說道:“袁二公子這是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呢,還是心中不忿試圖殺我泄憤?你何以如此肯定能殺得了我,憑什么?難道就憑旁邊這位欲要擇人而噬的袁家家奴,還是府外五百甲士,亦或是城中一千多個甲士加在一起?
如果僅是如此的話,我奉勸你一句,千萬別動不動就嚷嚷著要殺死別人,否則你不但殺不了別人,反而會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就憑你身邊這些慫包軟蛋,嚇唬嚇唬普通百姓還行,在我面前卻是不值一提。知道嗎,如果我要殺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言盡于此,信不信隨你。好狗不擋道,閃開!”
冷冷地說完話后,李利極為不屑地正眼看了袁熙一眼,既而邁步向袁熙走來。
看到李利冷酷凌厲的眼神時,袁熙不禁渾身驚顫,既而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數步。這一剎那。身為袁家公子的傲氣支撐著他沒有退到一旁,仍然咬牙擋在李利的前面。只是他哆嗦顫抖的雙腿卻出賣了他的驕傲,顯示出他面對李利不斷逼近的膽怯和對死亡的恐懼。
“噌———二公子勿驚,鞠義在此!”
就在袁熙雙腿打哆嗦之際,大堂上傳出一聲清亮的大戟搖晃聲響,既而一個黑影迅速騰身躥出,一桿玄鐵大戟攔住李利的去路。
待此人橫戟站定之后,堂內眾人赫然看到一身甲胄的鞠義雙手握戟,將袁熙護在身后,但他卻沒有立即動手。
李利與鞠義相對而立。雙方之間僅有三步距離,如果鞠義手中的大戟直指李利的話,那么此刻戟鋒就在李利的胸口前。看到鞠義橫握大戟,李利神色平靜地詢問道:“你就是八百先登死士的統帥鞠義吧,武藝不錯。身手很快。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剛才為何沒有出手?”
“單打獨斗。某從來不會背后偷襲于人。今天也不例外!”鞠義滿臉凝重地看著李利,沉聲應道。
李利微微頷首,贊許地說道:“很好,不愧是從涼州走出來的好男兒,有血性,有擔當!我收回先前藐視于你的所有言辭。因為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語氣稍頓之后,李利臉上的神色再次恢復平靜,沉聲問道:“袁熙想殺我,莫非你想代他出手?”
鞠義不加思索地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某是袁盟主麾下將領。此番奉命保護二公子,而今公子要殺你,某自當遵從。不過某看得出來,你絕非等閑之輩,想來也是武藝高強之人。既如此,某便與你一戰,不用別人插手!”
“看來你對自己的武藝很有信心,只是我聽說界橋之戰時,你被公孫瓚麾下的一員白袍小將三十個回合就打敗了。不知可有此事?”李利不急不躁地詢問。
鞠義聞言神情微變,說道:“確有此事,但事實并非如此。那日,某率領先登營圍殺公孫瓚親率的白馬義從,中途遇到白袍小將趙云。就像今天你我之間一樣,某率領的先登營都是步卒,我只身徒步阻擋趙云,與他廝斗三十六個回合,結果不及他胯下的戰馬速度快,被他沖出重圍,逃走了。單憑武藝而言,趙云武藝高強,實乃某生平之勁敵;但我當時若是有坐騎,他想全身而退就沒那么容易了。”
“原來如此。”李利輕輕點頭,問道:“今天你想與我一戰,馬戰還是步戰?”
“府院之內自然是步戰。”鞠義隨口應聲,絲毫沒有猶豫。
“鞠義!”正在這時,袁熙突然厲聲說道:“鞠義,你給我聽好了,這不是陣前斗將!此賊屢次羞辱于我,又辱罵我父親和袁家先祖,本公子命令你立即殺了他,不必顧忌其它!”
“嘭———放肆!”眼見袁熙想將李利除之而后快,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甄氏,拍案而起,怒聲說道:“袁顯奕,你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你當我甄府是什么地方,豈容你為所欲為,隨便撒野!鄭鋒是我表弟,你想在我面前殺他,真當我甄家軟弱可欺嗎?”。
“這、、、、、、”袁熙聞言后,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看向李利的眼神愈發狠毒,卻對甄氏無言以對。這一刻,他心中篤定,這個鄭鋒一定是甄氏的姘頭,甄氏還口口聲聲說什么表弟,分明是欲蓋彌彰,自欺欺人。
一念至此,袁熙神情陰鷙地看著甄氏,沉聲問道:“夫人意欲何為?此賊如此辱罵我袁氏一族,其言可惡,其心可誅,無論我袁家任何一人在此,都不會善罷甘休!莫非你想包庇此賊嗎?”。
“哼!你這是強詞奪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甄氏冷哼一聲,厲聲道:“今日若不是你失禮之前,藐視我甄家族伯,欺我甄家無人,我表弟豈會與你一般見識!今日之事,無論你如何狡辯,我也不容你在我甄府放肆撒野!”
眼見甄氏態度如此強硬,袁熙頓時怒不可泄,爭鋒相對地對甄氏厲聲喝道:“你可別忘了這里是冀州,中山國同樣是我父親治下的郡縣,沒有人敢和我袁家作對!就算你們甄家財大氣粗,富甲天下。那又如何?得罪了我袁家,旦夕之間就讓你們家破人亡,淪為階下之囚!不信你可以試試,看看到底是你甄家勢大,還是我袁家兵強!如何抉擇,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免自誤!”
甄氏聞言后,俏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慮之色,眼神有些慌亂,似有退卻之意。
一直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紋絲不動的逢紀。聽到袁熙這番說辭之后,微微點頭,對袁熙的印象大為改觀,眼神中流露出贊賞之色。
這時,李利心中暗自卻是十分痛快。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方,已經達到了他的預期目的。甄氏和袁熙已然將矛盾引伸至家族層面。這就意味著兩個家族已經到了撕破臉的境地。雖然袁熙代表不了袁家,但甄氏卻能代表甄家,而袁熙終歸是袁紹的兒子;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錯誤,袁紹縱然對他十分不喜,卻也不會對他怎么樣。畢竟虎毒不食子,兒子總歸是兒子。豈能與外人相提并論。
有鑒于此,李利不在沉默,對袁熙厲聲道:“袁顯奕,你用不著危言恫嚇。狐假虎威!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之事與甄府無關,我雖甄府是親戚,卻不是甄家之人。任何事情沖我來,我一力擔下便是。你不是想殺我嗎,沒問題,卻不能在甄府,這有損甄家聲譽。我們去縣衙校場較量,生死各安天命,一切都是甄府及甄氏一族無關!”
說完話后,李利抬手撥開擋在身前的大戟,致使沒有防備的鞠義驟然后退三步,驚愕地看著李利大步離開正堂,直奔府門方向而去。
“還愣著作甚,快跟上他,不能讓他跑了!”眼見李利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如此囂張,袁熙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隨即他遷怒于鞠義,怒聲斥責,既而大手一揮,盯著李利漸行漸遠的背影,帶著逢紀和門外的甲士急匆匆地追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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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大堂中只剩下甄家族人時,先前離開的七旬老翁甄老卻從側門緩緩走出來,并擺手示意堂中眾人退下。
片刻之后,大堂上只有甄氏和甄老兩個人。只見甄氏攙著甄老在堂中坐下,而她則坐在甄老下首,也就是此前李利所坐的位置。
“父親覺得李文昌如何,與冀州袁紹相比,孰優孰劣?”甄氏親自為甄老倒上一盅熱茶,輕聲詢問道。
沒錯,這位甄老便是甄氏亡夫甄逸的父親甄袆,也是甄家嫡系一脈中碩果僅存的長者,可謂一言九鼎。
當初就是他執意將家主之位交予張氏接掌,收張氏為女,并賜予家族姓氏,自此張氏才改為甄氏。而甄氏既是甄袆的兒媳,又是義女,至今執掌甄家已有八年之久。若是沒有甄袆支持甄氏,單憑她一個寡婦如何能夠接管甄家偌大的家業,除非甄家男人都死絕了,否則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掌家。畢竟,在大漢天下有頭有臉的官宦世家之中,女人做家主執掌家族的,只有甄氏一人,僅此而已。
甄袆慈祥地微笑道:“此子和袁紹相差三十多歲,將近兩代人,實在沒有可比性。呵呵呵!”。
隨即他抿了一口茶,待甄氏接過茶盅之后,他接著說道:“之前聽你說李文昌機敏睿智,老夫還不信,以為你喜歡他,因此作出的判斷有失偏頗。現在看來,你是對的,此子將來必成大器,前途無量,貴不可言哪!
所以,你要跟他,為父也不反對。不過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他雖然前途無量,卻并非女人的好歸宿。此子城府太深,心智高深莫測,又有權有勢,還生得一副好相貌,太討女人喜歡了,想必將來定是妻妾成群,子嗣興旺。你委身于他,即便有名分,也不過是個妾室;何況你年齡偏大,將來人老珠黃之時,難免要忍受孤獨和冷落。這些你都要想清楚了,免得將來后悔也晚了!”
甄氏俏臉霞紅,羞澀地低聲道:“父親所言,女兒都曾想過。只是將來遙不可及,豈能盡如人意。或許女兒年老之時會被他冷落,但女兒卻不后悔。人的一生難免起起落落,有得有失,如果害怕失去就不愿嘗試,那將是一無所獲,了無生趣。女兒跟隨他,不計較名分,也不要權勢地位,只是想找個自己喜歡的人依靠,輔佐他成就一番功名大業。倘能如此,女兒此生無憾!”
“癡兒,你這樣做,為父沒有理由反對,只是苦了你自己啊!”甄袆心疼地拍拍甄氏的手臂,微微哽咽地說道。
少頃,甄袆平復心神后,輕聲說道:“我甄家男丁不旺,眼下不僅是嫡系一脈男丁凋零,就連庶出支脈也沒有幾個有出息的男丁。可謂時也命也,終非人力所及。正因為如此,為父支持你掌家,將來甄家就全靠你們母女支撐了。以后甄家大小事情都有你全權處理,不必顧忌太多,至于旁系族人,能用則用,不能用便給他們一點錢財,讓他們自謀生路,家族不可能永遠養著他們,該放手時就放手,不要猶豫。
為父老了,即便想去西涼看看,也有心無力。所以我哪也不去,就留在這里,也算是落葉歸根。反正為父余日無多,長則半載,短則三月,就該去見甄家先祖了。”
“嗚嗚嗚!”甄袆這番話讓甄氏潸然落淚,哭得很傷心,淚落紛飛。
眼見甄氏傷心欲絕,甄袆傷感之余,很是欣慰。
他膝下也有子女,可惜子女盡數年壽不永,一個個都走在他前面,白發人送黑發人,經歷過很多次生死離別的悲涼場面。不承想年逾古稀之時,他沒有兒女養老送終,卻有個好兒媳婦。甄氏不僅賢淑孝悌,而且聰慧過人,經商頭腦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在甄氏接管祖業的八年之中,甄家財產不僅沒有削減,反而府庫收入劇增三成,從而躍居冀州乃至中原第一大財團,富甲天下。
起初,甄袆對甄氏接任家主也有很多顧慮,倒不是擔心甄氏的經商頭腦,而是考慮到甄氏終究還很年輕,害怕她完全接管甄家產業之后,又有其它心思,也就是擔心甄氏改嫁。為此他將甄氏收為義女,改張氏為甄氏,這樣就將甄氏和甄家牢牢地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除此之外,家族經商中的很多重大決策都必須經過他的同意,否則賬房就會卡住錢財,不予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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