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里本來擺滿了高級宴席的大圓桌被清理一空,Angell躺了上去,江紫薰正在給她做胸外按壓。她在想,如果這種方法不行的話,要不要改成人工呼吸。救人如救火,在這種生死關頭,她知道不應該想的太多,但是……
正在猶豫,“嘭”的一聲巨響,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猛的踢開。人流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是一群抄著家伙的農民工。
這些人進門后,二話不說就開始拿著鐵鍬,鐵鏟,磚頭之類的砸東西。
江紫薰還在發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一塊板磚迎面拍下來都沒有反應過來。
“紫薰!”危急時刻,歐陽文羲沖了過去,以身體護住江紫薰,那磚頭正砸在他的后背上。他忍住皮開骨裂的劇痛,拽著江紫薰躲到邊上去。
正要回過頭再去救Angell,卻見對方動作靈活的坐了起來,一個閃身避開砸過來的鐵鏟,就要鉆進歐陽文羲的懷里。
只是歐陽文羲恰巧正在躲避另一輪襲擊,把江紫薰牢牢護在懷里,Angell撲了個空,正撞在一個魁梧的黑臉大漢舉著的木棍上。
“臭娘們,滾開!老子不打女人!”大漢沖著Angell怒吼,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去。
Angell從小到大都沒有經過這樣的事情,被那大漢一吼就嚇破了膽子,像個布娃娃一樣被扔了出去,摔落在秦云軒的腳邊,本能的抓住他的腿想要扶著站起來。
歐陽文羲顧不上Angell,帶著江紫薰往后退。秦云軒冷眼看著Angell,唇角揚起一抹殘忍冷利的弧度,扒開她的手,身體往旁邊讓了讓。
Angell這樣的女人,從頭到腳,就連一根手指,一絲頭發,一個動作,都是讓他覺得惡心的。他只是認為江紫薰配不上哥哥的愛,如果是Angell的話,只要想一想有一天,她與哥哥站在一起,都會覺得難以忍受。
“秦云軒,你!”Angell對于秦云軒避開的動作,從他眼眸里一瞬間閃過的厭惡神色,讓她感到驚詫。
秦云軒立刻發覺了自己所作所為的不妥,微微彎腰,笑著向她伸出手去,“原來是你啊!”手上用力將她拉了起來。
這一句話徹底打消了Angell的疑慮,暗暗松了口氣,就著秦云軒手上的力量站了起來。
“都給我住手!你看看你們,到底像什么樣子?”有人高聲怒吼,從人群里走出來一個領頭模樣的人,嚴厲的訓斥打砸的非常起勁的那幾大漢,“我們今天不是來胡鬧的!看看你們干的好事,砸壞這么多東西!”
這個人估計很有些威嚴,一聽到他說話,那些帶頭打砸的大漢們立刻停了下來。
“憑什么不能砸!憑什么他們在這里吃喝玩樂,養女人,俺們全家都要喝西北風!”有人不服氣的吼,“年底了一分錢都拿不到,白白干那么多活,我娘都快要到七十歲了,還要出去做小工,貼補家用!”
“我媳婦本來一雙手白白嫩嫩的,現在磨了一手的老繭!這一年下來吃了多少苦!干活我們沒有偷懶一點點,憑啥不給錢?”另外一個男子一邊說,一邊不停歇的用扁擔搗地。
當!當!當!節奏很快,很急,很用力,給人的感覺是,如果有人敢不給錢,就要把那個人給搗成爛泥。
“就是,憑啥不給錢!”眾人轟轟的鬧騰起來。
“諸位先靜一靜!”領頭男子雙手抬起,掌心往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你們的心情,對于同樣在工地上勞苦的俺來說是非常理解的,俺與你們是一樣的。但是!”語氣忽然變了嚴肅,“那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亂砸人家的東西!我們都是正正經經出來干活的人,不是流氓,小混混!”
他忽然回頭笑看向站在身邊的
男子,“不好意思啊!王總,我這些兄弟都是直性子,請你不要在意啊!我們都是講理的人,只要你把今年的工錢給結了,兄弟們絕對不會為難你!”一邊說著話,一邊向那幾個虎視眈眈的大漢使了個眼色。
大漢們心領神會,一擁而上,將那個王總擠壓在了墻角,同時指揮其他人堵住門,不讓歐陽文羲他們出去。
王總,就是江紫薰不認識的三個男人中的一個。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相貌普通,身材矮胖,與傳說中的包工頭的形象特別符合。
只是,歐陽文羲怎么會和包工頭扯上關系,并在一起吃飯呢?還有秦云軒,他不像是能夠看得起像包工頭這一類的人。
“工錢的事情好說,先讓我這幾個朋友出去吧,這件事情與他們沒有關系!”王總倒是還要臉,怕在人前丟臉。
“王總,為什么要讓他們出去?”領頭的那個歷經了滄桑的男子,語氣忽然轉變了,將矛頭直指那個賴賬的男人,“既然他們都是你的朋友,那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了。王總,今天您就當著朋友的面,把錢給我們吧。”突然狠狠瞪著其他人,“你們真是沒有眼力見,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讓王總的朋友坐下來!”
就算歐陽文羲他們不想坐,如坐針氈的,也給樸實的大手按著坐了下去。江紫薰還是像一開始那樣被歐陽文羲護在懷里,秦云軒坐在沙發邊上,與他們中間隔了兩個人。
沙發只夠坐四個人,Angell眼巴巴的看著歐陽文羲,明知道那里沒有她的位置,卻還是不甘心的想要走過去。她想坐到沙發扶手上,那樣就還是待在歐陽文羲身邊。
“閨女,你坐這個吧!”站在Angell身旁的一個戴著頭巾的中年婦女拉了把椅子給她。Angell心里恨這個半道上殺出來的中年婦女,恨的要死。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哪里還敢說半個不字,乖乖的坐了下去,還得客客氣氣的說一聲:“謝謝啊!”
“不用謝,閨女,你不用怕,這事跟你沒有關系!”中年婦女安慰她,不滿老繭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他們都不是壞人,不要怕啊!”
Angell皺緊了眉頭,卻在歐陽文羲眼神看過來的瞬間,笑的感激涕零,“謝謝你,大媽,你真是個好人。”
再去看歐陽文羲,卻發現他已經扭過頭,跟江紫薰耳語什么,臉上的笑容溫柔甜蜜。
氣的想要狠狠跺腳,這個男人,怎么能夠這樣對待她?同樣是女人,為什么江紫薰就能夠躲在他的懷里當公主,而她要像個棄婦一樣被孤零零的拋在一邊呢?
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的這些朋友跟這些事情沒有關系,還是讓他們……”
“既然沒關系,那就趕緊把錢給了,好讓人家回去!”
話里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
如果不給錢,他們就要扣押人質了。王總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幾個“朋友”是怎么樣的人。且不說歐陽文羲,秦云軒這兩個人的尊貴身份,就是另外兩個人也都是國內知名公司的老總,他連一個都得罪不起。
今天如果不是鄭承炫出面,憑他根本就不可能邀請到這些人,連人家的門都進不去。本意是想要巴結,拉幾單生意,卻想不到一頓飯吃成了這樣。不過,還好,慶幸的是,鄭承炫不在這里。
“我看你們不僅是直性子,而且還是急性子!錢我當然是要給的!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不給!可是那么多的錢,呵呵……這幾天一直都在準備,就等著你們來!好了,現在就跟我去銀行取吧。”王總心不甘情不愿,卻還要笑嘻嘻的說著漂亮話。
“我們這么多人一起去銀行不方便,還是在這里等吧。”領頭的男子不慌不忙的說,“我們直性子的人就喜歡辦直性子的
事情,你讓人把錢拿來,當著你這幾位朋友的面,把帳結了,讓大家都做個見證!”
王總皮笑肉不笑的說:“那,那也好,呵呵呵……”他只得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助手打電話。
江紫薰伸手去摸歐陽文羲被砸的地方,輕聲問:“疼嗎?”
歐陽文羲溫暖的大手將她冷汗涔涔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同樣輕柔的問:“你說呢?”
哪里會不疼呢?
“流沒流血?”江紫薰心疼的揉著他的后背。
那一磚頭下去,力道得有多大,如果是砸在她身上,估計當場就疼的暈過去了。
“你摸摸看吧,我覺得不怎樣好。”
雖然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江紫薰也顧不上了,把手伸進歐陽文羲的后背,死死皺著眉頭,仔仔細細摸了一遍。還好,皮膚光滑,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
“騙你的!那人沒有用大力氣!”歐陽文羲在她耳旁輕聲說。
“你!”江紫薰真想要狠狠捶這個可惡的男人,害得她如此擔心,讓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摸,摸他。但是,她又有一點擔憂,就算他這么說了,也還是應該去醫院里檢查一下。
眼角的余光忽然接收到來自側面的一道刻薄陰毒的眼神,江紫薰情不自禁的扭過頭去,Angell的目光陰沉沉的壓過來,恨不得將她碾碎,磨成粉,迎著風灑了。
120急救車的呼叫聲突兀的闖進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中,本是讓人感到心悸,驚惶,悚然的急切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滑稽。
Angell不敢再看歐陽文羲那邊,轉頭看向窗外。
天色越發灰暗了下來,被這城市的夜景映照的異樣的泛著紅光,好像灰黑色里融了濃烈的紅,從午后就開始醞釀的雨雪直到現在還沒有落下。
她盼著那刺耳的聲音趕緊消失,可是那帶有警示過往車輛的響亮的鳴笛,卻是來勢兇猛,呼嘯著穿過了整條街。然后,就在她的下方,停住。她的目光幾乎能夠透過厚重的墻壁,看見黑沉沉的夜幕下閃耀不停的車燈。
刺眼!刺心!
“再裝一次吧。”秦云軒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傳過來,“歐總裁說不定還會相信!”
“秦云軒,你當歐陽文羲是傻瓜嗎?”Angell很想發火,語氣有些沖。
秦云軒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有人急匆匆的跑上樓的聲音,不一會兒,有人急切的敲門。
等著結工錢的農民工還以為是送錢的人過來了,殷勤的過去開門,卻在看見門口立著的白大褂時,愣住了。
匆忙趕來的醫生顯然沒有料到包間里有這么多人,也愣住了,出于職業習慣的問了一句:“請問,你們,誰,是,病人?”
“這里!”江紫薰站了起來,指著歐陽文羲,“他,的后背被磚頭砸了!他應該去醫院檢查!”然后對著領頭的農民工說,“大哥,請你們讓他去醫院,我是他的妻子,他走了,我留下!”
“你胡說什么!”歐陽文羲也站了起來,“我不是說那個人沒用大力氣嗎?”
“我知道,但是我不放心!”
“好了,你們別說了!”領頭的農民工打量了江紫薰一眼,又看了歐陽文羲,問剛才動手的那幾個人,“你們砸到他了嗎?”
“我,我,本來就是想砸桌子,誰知道桌子上還躺個人……”黝黑的手將板磚往身后藏,“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我,不是故意的。”
明確了情況,領頭的農民工對江紫薰和歐陽文羲說:“你們兩個都走吧,趕緊看看有沒有傷到!”
“文羲!我,我害怕!”Angell怯生生的喊了一聲,已經走到門口的歐陽文羲頓住腳步,轉回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