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的臉色始終難看至極,萬毒窟不是人待的地方,絕不是。
阿珠是他最疼愛的侄女,當然這是外人看到的,可事實上,又有誰知道,阿珠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的骨肉,是他的血脈,是天下間的人他都可以不管,卻唯獨不能不在乎的人。
沉吟若方言,良久才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讓阿珠成為我的試驗品。只要我的試驗成功,那個嫵兒便休想再在苗疆存活下去。”
老族長未有絲毫保留的說著。
他就是這樣直接的一個人,他直接的讓方言啞口無言。
一條是死路,一條是苦路。
二條都不是好路,事到如今,注定了他必須要狠心。
老族長似是看透了方言此刻的心思那般,竟是頗有幾分補刀的意味道:“這一切從某種程度上說,是我們的失職,更是阿珠的咎由自取。若她當初殺了嫵兒,會有今日的一切嗎?”
方言沉默。
許久,他似是認命了那般,緩緩的點頭,“我知道了,但你也要知道。若你所說的都是假話,若阿珠有個好歹,你的秘密我也會說出去,從此以后哪怕神殿滅亡,我也會救阿珠的。”
“放心,阿珠畢竟是自己人,我又沒有老糊涂。”
面對老族長的承諾,方言只能道:“如此便好,我會慢慢跟阿珠說明一切的。”
大金王朝的皇宮。
嫵兒與離歌聯(lián)袂出現在了金雪夜的寢宮中。
金雪夜的臉上現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本該親自去送送你們,只可惜我是真的被幽冥殿盯上了。若非有真龍之氣護體,只怕……”
離歌很是理解的點頭,“不必如此,我二人都不是在乎這些事情的人。”
嫵兒更是淺然一笑,“我不管幽冥殿有多少手段,總之我是你的大嫂,又是清秀的朋友,多少還是要給你留些保命的手段。”
嫵兒在金雪夜的皇宮中布下了禁制,雖不是逆天無敵,卻也足以保金雪夜平安。
“嫂子,大哥那里……”
金雪夜就是這樣一個厚道老實的人。
無論他做了多久的帝王,他都不會忘記昔年性命相許的兄弟,也不會忘記昔年的救命恩人。
他關心著焰蕭和嫵兒的將來,與任何帝王權勢開疆拓土的私心無關。
“他不曾放棄我,我也不曾放棄他。哪怕注定了我們今生無緣相守,我也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這是嫵兒的誓言,是小女子口中說出的狠厲決然之話,更透著一股堅決的意味。
金雪夜寬心的笑了,“大嫂,說是在乎以前大哥做的種種事情,我都不理解。我不懂為什么愛一個人,寧愿讓她恨著離開。但清秀之后,我懂了,也明白大哥對你的心意。我和清秀是真的沒可能了,但你和大哥不一樣,你們還有可能,不要錯過。”
“他做的……”
嫵兒默然垂首,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
縱然之前,她以為焰蕭是真的誤會了她和離歌;縱然之前,她相信那一杯毒酒是焰蕭恨透了她才送來的。
可今時今日她還能不明白那毒酒是什么,焰蕭為自己和風婆婆之間委屈了多少。
她什么都知道,心很痛,卻也很難做。
“我都知道。”
她緩緩的說著,沒有再哭,反是笑了,“我們都在努力的不傷害對方,我不想他去苗疆送死。若他有朝一日清醒過來
,不再為鈺蘿所迷惑,請告訴她,我是一個不堪的女子,我愛上了離歌。”
嫵兒依舊決然,有些是可以珍惜,是可以朝夕相守的感情。
可有些,注定了只能心里不離不棄。
如風婆婆所說的那般,在踏足修行之路前,她不了解苗疆,也不知道所謂的殘酷是什么。
當她修煉了逆天秘典,當她恢復了記憶的同時,她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她明白,焰蕭和她注定了是要兩個世界相分隔,就如同清秀和金雪夜那般。
她沒有回頭路去走,焰蕭是那種放肆霸道到了極致的男人,他會為自己放棄現如今所有的一切來追尋自己,哪怕那是死路。
可走在死路上,嫵兒連自己明白是不是還會活著都不知道,她如何忍心焰蕭來走。
金雪夜有些的無言以對,嫵兒已然轉身。
她不愿意再去面對,因為想起焰蕭,她就會動搖。
愛得太甜蜜,太刻骨,所以……
嫵兒走遠了,離歌緩緩移目,拍了拍金雪夜的頭,“旁觀者永遠不是當事人。終成眷屬是世人的期待,但究竟怎樣更好,還是他們來決定的,不對嗎?”
“很惋惜,畢竟他們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
金雪夜說得很認真,卻不得不承認,作為朋友他有些的無能為力。
離歌與嫵兒一行人,聲勢浩蕩的出現在了琉璃國與大金王朝的邊境。
他們的隊伍才遠遠的出現,就有琉璃國中的重臣,以浩瀚的儀式迎接著離歌與嫵兒的歸來。
或者說得更確切一點,他們是在迎接嫵兒的歸來。因為今時今日嫵兒的身份,遠比離歌要重上不知道千百倍。
她是大巫師欽指的天命女,是主宰琉璃國命運的人。
嫵兒微微斜眼看向了離歌,“那人是誰?”
“劉辰,琉璃國中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也是王后的人。”
“那就是仇人嘍。”
嫵兒莞爾的笑了,她的眸子中閃過了小狐貍一般的狡黠之色。
而后她低聲同離歌道:“先不要說明我的身份。”
“好。”
雖然不知道嫵兒的具體計劃是什么,但離歌知道,這女子十分聰慧,她想做的事情絕對會成功,而且會驚天地泣鬼神。
劉辰迎了上來,離歌并不下馬,十分倨傲的看了他一眼,卻不說話。
劉辰頗為尷尬,他是什么身份啊,他可是王后身邊的近臣,甚至還和王后母家有些許的血緣關系。
他是皇親國戚,縱然是昔年最有權勢的二皇子離天浩見了他,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可偏偏離歌從來都不拿他當回事,他也只能暗氣。
他手下的禁軍與離歌手下一起沙場拼命過的將士們終究是有些不同的。
“九皇叔。”
他低頭,因為他要知道天命女究竟是哪一個。
離歌這一行人中有男有女,他實在分辨不出究竟哪一個人。
何況傳言中,天命女奇丑無比,可在場的卻沒有丑女。甚至他第一眼就被一身白衣的嫵兒所吸引,可偏偏這個女人美得太風華絕代,讓他無法將她與天命女聯(lián)系在一起。
“嗯,既然來了,就在前面引路吧。”
離歌故作深沉的說著,他分明知道對方想弄清楚哪個是天命女,他卻故意不說。
嫵兒走在離歌身后,卻并不出現在顯眼的位置,她始終低眉順眼,哪怕
美也無法讓人將她與高高在上的天命女聯(lián)系在一起。
向前走了大約一里左右的路,劉辰終于耐不住性子了問道:“敢問九皇叔,今日您帶了天命女歸國,不知她人在哪?”
“本王要對她的安全負責,她在哪豈是你可以問的。”
“九皇叔難道忘記了晚晚姑娘現在何處嗎?王后娘娘讓臣下代話與你,晚晚姑娘的產期將近,你若不想母子俱損,就最好快些將天命女教出來。”
劉辰在威脅,他抓住了離歌的軟肋。
離歌的面色鐵青,語氣也不由得緩和了下來,“此處人多眼雜,何況還有云朝國的探子一直想殺天命女。本王不想出意外,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驛站詳談。”
“九皇叔,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否則王后娘娘不會放過你的。”
劉辰警告著,卻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前面引路。
嫵兒跟上來,給了離歌一個眼色,離歌就是會心的笑了笑。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樣的奇怪。
從第一眼看到了嫵兒,離歌就知道這女子風華絕代,只可惜他不會愛,卻能將她視作知己。
嫵兒亦是如此。
走進驛館,一干人都退了出去,獨留離歌與劉辰坐在房間里,談起了天命女的事情。
有下人準備好了茶果,嫵兒親自端著托盤走進了房間。
劉辰當時就動怒了。
他已然徹底的將嫵兒看作一個婢女,看作一個略有姿色僥幸得到離歌寵愛的女人。
只是這個女人太沒有規(guī)矩了,她不懂得回避嗎?不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嗎?
他早先就對離歌有怨氣,只可惜人家是皇叔,他是臣下,所以卑躬屈膝。
對嫵兒,他可無所顧忌。
這個女人本就沒有什么名分,又這般冒失。
劉辰當下一揮手,掀翻了嫵兒手中的托盤,怒聲喝道:“一個小小婢女,也敢偷聽主子談話,簡直是找死。”
“她沒有偷聽。”
離歌站起身來,替嫵兒辯解,眼底也閃過了狐貍一般的狡猾之色。
他知道,越是辯解,劉辰就會越是想要殺了嫵兒。
果然,劉辰冷笑,抽出了刀就對準了嫵兒,“九皇叔,琉璃國的國家機密,不容的閑雜人等知曉,她知道的太多了,該殺。”
“你敢殺她試試。”
離歌喝著,護在了嫵兒身前。
嫵兒直接抱住了離歌的衣袖,“算了,不要為我得罪了旁人。既然如此,我離開便是。”
說完,嫵兒轉身就要走。
劉辰持刀追去,離歌抬手阻止了他的行為,“你快給本王住手。”
他這一阻攔,給嫵兒創(chuàng)造了機會。
嫵兒閃身便離開了驛館。
劉辰摔下了刀,憤然的看著離歌,“九皇叔,你過了。”
“劉辰,你才過了。你剛才居然舉刀想殺天命女。你想死,本王可不想給你陪葬。”
離歌憤然的說著。
劉辰蒙了,剛才那女子居然是天命女,他,他,他居然做了蠢事,要殺對方,而且是親自動手。
這不是找死嗎?王后再有權勢,也敵不過大巫師的一句話,何況關乎國運之大事。
劉辰愈發(fā)的心驚,怎么看離歌都覺得他是故意而為之,眼下卻沒有了辦法,只能求他:“九皇叔,你道是想想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