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瞬間,焰蕭傻眼了,他的手微微一顫,手中那方帶血的絲帕,就直接掉落在地。
已然決定的事情,他本該坦然面對嫵兒,可不知為何,對視她那雙如水的眸子時(shí),他的人隨著他的心一起顫抖了,而后他莫名的轉(zhuǎn)過了身,別過了頭,錯開了小女人的眸光。
嫵兒的意識還沒完全恢復(fù),她很是茫然,卻感覺的到小腹間的疼痛和身體的虛弱。
微微抬頭,欠身看去,她就看到了床榻之上的血。
她還不糊涂,她的孩子沒了,沒了……
再看到身上那十六根金針,和一旁擺著的兩只碗,她就恍然間的明白了幾分。
這孩子絕不是因?yàn)樗纳眢w出了意外才流掉的,是焰蕭給她喂得第一碗?yún)袉栴},被下了安神藥,所以她喝下了藥就昏了過去。
那第二只碗也不是因?yàn)榕既唬懦霈F(xiàn)在房間里。
那碗里的該是墮胎藥,而自己身上的金針,大約是醫(yī)無心為了減輕自己流掉孩子時(shí),身體上的痛苦,才布下的。
“為什么?”
她聲音顫抖的問著,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
那孩子來時(shí),她曾經(jīng)動了想要?dú)Я四呛⒆拥哪铑^。
可這孩子真的沒了時(shí),她的心卻是那樣的痛。
“為什么?”
她追問著就是吃力的坐起了身來,一把抓住了焰蕭的衣領(lǐng),“你回答我,為什么?不是說讓我安心的養(yǎng)胎,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嗎?不是說所有的事情,都要幫我承擔(dān),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許我拿孩子開玩笑嗎?為什么啊?”
她歇斯底里的問著,喊著,耗盡了她全身的氣力。
手一軟,她又倒回到了床上。
連連喘息著,她只覺得那一瞬間,又人在千刀萬剮著她的心,讓她痛苦的只覺得生不如死。
焰蕭心疼的捉緊了她的手,就是替她重新蓋嚴(yán)了被子。
嫵兒不肯領(lǐng)受他的好,直接掀開了被子,就是淚中含淚的盯著他。
焰蕭嘆了口氣,就是將早已想好的謊言說出口,“我也不想,可是沒有辦法。我已經(jīng)沒有能力,保這個孩子平安了。”
他在說謊,說著含糊不清的謊言,他希望可以騙過嫵兒,卻也知道這樣的謊言,哪可能讓聰明的她相信。
不過是給她一個不是真相的答案,無論信與不信,她都只能接受罷了。
焰蕭這般想著,神色就是愈發(fā)的篤定了幾分。
躺在床上,嫵兒呆了許久,就又是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她喃喃的念著,“孩子,我的孩子啊……”
深呼吸著,她試圖讓那種痛苦不要再在心底縈繞,卻只覺得越來越痛。
捉緊了焰蕭的手,她費(fèi)力的問著,“真的,到了那種沒有辦法,沒有能力的時(shí)候了嗎?”
“是。”
焰蕭這般回答著,嫵兒就是微微閉目的嘆息,“那也只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我…”
焰蕭有些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寧愿嫵兒恨他,跟他惱,打他,
罵他,也不愿意她這樣的理解自己。
她越是信任,越是沒有懷疑的聽信自己說的話,他的心就越是痛,越是心疼她。
“嫵兒。”
他喚著她的名字,就將她抱緊在了懷中,“嫵兒啊,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這一次是不得已而為之,以后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孩子的。我們……”
“究竟遇到了什么大事,我能不能幫到你。還有,醫(yī)無心來了,要不要讓他替你假扮一段時(shí)間寧王,好讓你可以抽身去親自主持所有的事務(wù)?”
孩子和夫君若只能選一個,嫵兒的選擇絕對是她的夫君,是焰蕭。
孩子總會有的,可夫君若是沒了,失去了此生的摯愛,活著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痛惜失去的孩子,卻更擔(dān)心焰蕭的處境,擔(dān)心他遇到的困難。
她理解,她退讓,她將所有的委屈都藏在了心底,焰蕭的心又一次狠狠的痛了。
“我會處理好的,你好好養(yǎng)身體,別再費(fèi)心想那些了。我……”
他想多說些什么,好好安慰她的小女人,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口。
嫵兒看著他紅了的眼圈,就是嘆息,“別哭,不許你哭。不就是個孩子嘛,沒你重要。”
嫵兒說著,就是狠狠地抹了一把眼角,而后擠出了一抹笑容,“我好累,讓我休息會好不好?你也不要再耽擱了,趕緊去處理事情。不管怎樣,要讓那些逼你到絕境,害我們無法保住這個孩子的人,都通通去死。”
“好,你歇著。我給你處理完了,就走。”
“嗯。”
嫵兒應(yīng)著,微微閉目躺在了床榻之上。
焰蕭默默的做著一切,替小女人整理好了一切,才是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他才一轉(zhuǎn)身,原本已然熟睡的嫵兒,長長的睫毛就是微微的閃動了幾下,她的身子也隨著睫毛的閃動而顫動。
聽到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后,她再也無法壓抑住內(nèi)心的痛,抱著枕頭失聲痛哭了起來。
哪怕有枕頭,淹沒了不少她的哭聲,可焰蕭在房間外,還是聽到了小女人的哽咽,那是讓人心碎的哽咽。
他無言的站在房門口,他的身子在顫抖。
這是他的錯,是他無能,是他沒能保護(hù)好自己的女人,沒能找到一個為她解毒,讓她可以保住孩子的方法。
她在哭了,他卻不能再有任何的舉動,因?yàn)樗羰且彩菍?nèi)心中的悲憤發(fā)泄而出,她就會知道,就會比現(xiàn)在還痛苦。
覺得雙腿好似灌鉛了一般前行著,焰蕭給醫(yī)無心使了個顏色,就走進(jìn)了離嫵兒房間最遠(yuǎn)的偏殿雜貨間中。
“王爺,節(jié)哀吧。”
醫(yī)無心開口,只勸了這一句,便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守在了焰蕭的身邊。
焰蕭半晌不言,而后才道:“如果我要你,半年內(nèi)必須研究出解毒的方法,你能不能做得到?”
醫(yī)無心苦笑,“我該說能,可我不能騙你。王妃身上的毒,是我此生都前所未見,翻閱無數(shù)典籍都前所未聞的。但有一點(diǎn)似乎可以
肯定,那種的構(gòu)造十分的復(fù)雜,有些類似于苗疆的蠱毒。不過那是極為上乘的蠱毒,總之事情和苗疆扯上關(guān)系,就是大不利的。因?yàn)榇蠖鄶?shù)的蠱毒要想破解,只有兩個方法,要么找到下毒之人,要么找到更厲害的用蠱大師。可這兩件事情,都非易事。尤其是,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王妃中的是不是蠱毒,怕就怕找到了用蠱大師,卻發(fā)現(xiàn)尋錯了路,走錯了方向。”
醫(yī)無心說的都是實(shí)在話,雖然不中聽,卻是只有真正有過命交情的人,才會說出的話。
焰蕭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是道:“我懂你的意思,那就這樣,半年時(shí)間,給我研究明白那是什么毒,還有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找三個善用蠱術(shù)的大師級別人物給我隨時(shí)待命。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須解了她身上的毒,讓她可以活下來。”
“王爺放心,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是凡事都會竭盡全力去做。”
說著,他就是看向了嫵兒住處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問:“王爺可有什么需要我來圓謊的?”
“有。”
焰蕭低聲吩咐著,“她若問我遇到了什么麻煩,你就說在我面前立下重誓,絕不在她面前泄露半個字。此事烈風(fēng)來了,我會再囑咐他的。”
“王妃是舉世無雙的女子,更是至情至性之人,她待王爺?shù)那榱x,讓我這個外人看了都心疼。王爺只管放心,無論如何這點(diǎn)扯謊的能力,我還是有的。絕不至于讓王妃再添痛苦。”
醫(yī)無心保證著,焰蕭就是勉為其難的苦澀一笑,“這些事,你就費(fèi)心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靜一靜……”
他很疲憊,聲音也越來越低。
醫(yī)無心在心里暗暗的嘆息著,就退出了房間,輕手輕腳的帶上了房門。
那偌大的宮苑中,被悲傷的氣氛所籠罩。
從翠煙的失蹤,到孩子的流掉,近乎于所有人的心,都在滴血。
醫(yī)無心左腳邁出,就聽到院落外傳來了細(xì)碎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明顯是個女人的,不可能是烈風(fēng)的。
有外人來了。
這樣想著,他就以極快的速度閃身退回了房間。
焰蕭警覺的抬頭,醫(yī)無心就是將聲音壓得低不可聞的道:“有人來了,不是我們的人。”
焰蕭眉毛一挑,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嫵兒那身體狀況,可謂是一團(tuán)糟。
這時(shí)候若來了個外人,少不得要她去應(yīng)付,可她怎么應(yīng)付的了?
若是勉強(qiáng)去應(yīng)付,只怕身子要受到更大的損傷。
他還來不及多想,就聽到醫(yī)無心在一旁低語,“是個孕婦。”
這原本不是有心思想別的時(shí)候,可焰蕭還是不得不佩服了一次醫(yī)無心醫(yī)術(shù)上的造詣。
聽腳步聲就能聽出來的是個孕婦,厲害啊。
院落外,羅冰冰做賊似的,四處看著,見四下里都無人,就是小聲的喊著,“嫵兒?慕容嫵兒?”
她的聲音雖然小,可落在了這處極為靜謐的院落中,也顯得極為刺耳。
這聲音不出意外的傳進(jìn)了嫵兒的耳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