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十個穿著錦緞宮裝,頭戴金釵不要的女子,在石嬤嬤的帶領下,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入了嫵兒暫住的小院。
倒是嫵兒,那一身素凈的白衣,讓她看起來反倒不像是一個王后。
她不介意那些女子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淡淡的笑了,那笑容似乎并不發自內心,只是一個嘴角微微上揚的動作。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動作,一時間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子都驚呆了。
那是絕美的人。
那美,不屬于這個世界,似乎來自九天之上。
“臣妾拜見王后娘娘。”
那十個女子齊齊下拜,同嫵兒行李。
嫵兒依舊笑得很風輕云淡,“都坐吧。”
嫵兒并沒有安排椅子,只是準備了十個蒲團。
那不是十個普通的蒲團,蒲團中都加入了特殊的東西。
嫵兒不知道石嬤嬤是否將蒲團的秘密告訴這十個人中的其中一個或是幾個。
她只知道,蒲團并不是今日計劃的關鍵。
淺笑如她,看向了石嬤嬤,“勞煩嬤嬤,將茶杯給她們送去。”
當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只青花瓷茶杯時,嫵兒緩緩起身,提著一壺滾燙的熱茶站起身來。
她一路朝著那十個女子走過去,一路道:“今日你們初來拜見本宮,本宮便親自為爾等沒人沏一杯茶,以表示對各位的歡迎。還望諸位日后恪守婦道,莫要學前廢王后劉宛若,禍亂宮闈,弒殺夫君。”
嫵兒的語速很慢,慢得這一句話說完,她已然將十個人手中的茶杯都倒滿了茶水。
嫵兒是何等伸手,她倒的茶水剛好漫過茶杯,卻因為只是剛好而已,只要那些拿著茶杯的女孩子們,手不抖,茶水就不會灑出來。
這便是嫵兒真正的考驗之一。
若真如調查資料所說的那般,這十個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官宦之女,那么她們必然從小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
這手要穩便是第一位。
這茶水雖燙,但正常情況下,她們絕對能忍耐上一段時日。
何況這樣近距離觀察每一個人手的機會,嫵兒是不可能錯過的。
若真是包藏禍心,只怕也要接受刺殺訓練,否則一點身手都沒有的人,絕不可能殺了離歌。
畢竟離歌不是他的兄長離炔,不是一個懦弱心軟之人。
可一圈看下來,嫵兒失望了,每一個人的手,都若青蔥一般。
不過這份失望,她是不會寫在臉上的。
她始終淡然,就好似這后宮中的爭寵與她無關那般。
“你們怎么不喝茶?”
她淡淡的開口。
那十個女孩子心里叫苦,這哪里是王后為了歡迎她們,給她們沏茶。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這是警告,這是王后在樹威。
一時間,十個人心思各不相同。
有的人想想嫵兒的身份,只能忍下來。
有的卻自恃容貌,想著什么時候得了恩寵,也可以將嫵兒踩在腳下。
有的則是傷心難過,來到了如此復雜的后宮。
但饒是如此,十個女孩子竟好似心有靈犀那般道:“王后賜茶,我等惶恐,
不敢輕易飲用。”
“是怕燙吧?”
嫵兒直言不諱的問出了真相。
其中一身穿翠羽色錦袍的女子,倏然抬起了頭來,“原來王后娘娘也知道燙,敢問我等是做了什么錯事,王后娘娘竟要這般折磨我等?”
那女子是禮部侍郎焦民之女焦纖纖。
她的性格與她的名字,完全大相徑庭。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一點都不纖細。
嫵兒并沒有怪罪,反是笑了,“你們并沒有錯,但本宮少不得要多教你們一點,畢竟本宮是王后,就有義務教導后宮。咱們皇帝最恨的就是前廢后劉宛若,所以本宮就要讓你們明白,入了皇宮,無論得不得到恩寵,都別做這燙手的茶杯,遭人恨。”
言罷,嫵兒輕輕拂袖,“都放下吧,那么燙,本宮可不想落得殘害后宮的罪名。”
嫵兒這一番話,弄得那是個女子無語。
這還不算殘害后宮嗎?
可她自己不覺得,又是王后,誰能說她什么。
焦纖纖咬著自己的唇,重重的將茶杯放下。
她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嫵兒笑得依舊淺然,“纖纖,本宮最喜歡心直口快的人了。所以今日本宮要給你個恩典。”
焦纖纖皺眉。
她從來不信能做到王后位置上的女人會簡單。
那恩典,只怕是災禍吧。
當下,她叩首道:“王后娘娘見諒,纖纖不覺得心直口快是件好事。所謂無功不受祿,自然不敢接受娘娘的恩典,還請娘娘另賞了其他人。”
“本宮說要賞賜給誰,就給誰。”
嫵兒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她神色有些冷的看了焦纖纖一眼,就直接從桌下那出了一個罐子,“石嬤嬤,帶她出去,將罐子里的字條依次分給十位姑娘們帶進宮中的陪嫁丫鬟。”
嫵兒不去解釋她在做什么,也沒有人敢問。
石嬤嬤很是老成持重的接過了罐子,她替焦纖纖端著,卻沒有半分要放過焦纖纖的模樣,任憑她多么的不愿意,也將她逼出了房間。
人走了,嫵兒又拿出了另一只罐子,遞給了坐在自己對面,左手邊第一的女子,“抽一張出來,依次傳下去,最后罐子放在纖纖的桌子上。”
一輪抽簽結束,眾人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當焦纖纖回來后,嫵兒直接將那十個陪嫁丫鬟也叫進了屋中。
嫵兒吩咐眾人,找到手中字條上數字一樣的人。
很快,主子和丫鬟就兩兩結成一對。
嫵兒嫣然一笑,“很好,為了避免外戚做大。所有人帶進宮的陪嫁丫鬟換一換。我不管你們以前是被誰伺候的,還是伺候誰的,都給本宮記住了。入了宮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誰伺候都是伺候,伺候誰也都是伺候。你們給本宮安分守己一點,否則……”
下場這樣的事情,嫵兒不去說。
因為這種事情,越是不說,越是讓人心驚。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嫵兒淡淡的揮手,“本宮累了,要休息。”
一眾人各懷心思的離開。
嫵兒微微閉目,似乎真的困了那般,卻從未真正睡去。
瞅著焦纖纖的背影,嫵兒叫住了她,
“纖纖,本宮有話單獨與你說。”
嫵兒承認,自己心里有些的過意不去,她將焦纖纖推入了絕境。
從此以后,焦纖纖在宮中的日子必然會很難過,因為她站在了風口浪尖。
可嫵兒沒辦法。
她必須在這十個人中選出一個來,只是那個時候,焦纖纖自己跳了出來,她就順勢選了她。
焦纖纖有些憤怒的看向了嫵兒,“敢問王后,纖纖是哪里得罪了您,您竟要將纖纖置于死地。”
“本宮說過,最喜歡心直口快的人。”
如果焦纖纖信,才怪。
她回頭看了一眼,剛分配在自己身邊的陪嫁丫鬟,“你先回去。”
無論那個丫鬟聽不聽,她都只能離開,因為石嬤嬤已經走了出來,手腳十分麻利的關上了房間的門,獨留嫵兒與焦纖纖兩個人。
“敢問王后,為何針對我?纖纖自問,容貌不及王后,智慧更不及王后,為何纖纖會成為王后的眼中釘,肉中刺?”
焦纖纖在問,禮儀上卻不錯,直接跪下道:“王后娘娘,纖纖不愿意入宮,是被逼無奈的。纖纖在宮外有一青梅竹馬之人,纖纖希望娘娘開恩,放纖纖出宮。”
青梅竹馬?
嫵兒皺眉。
她分明記得,這焦纖纖的資料上,并無類似事情的記載。
“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營生的?”
嫵兒追問。
焦纖纖遲疑了一下道:“皇都中,正圓鏢局少鏢頭鄭凱。昔年家父并未高中,入朝為官時,家父一直在鏢局做帳房,所以我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繞東床,這樣的感情確實很美好。但你確定時隔多年,青梅竹馬的愛還在嗎?”
嫵兒似有所思的問著。
焦纖纖肯定的點頭,“我確定,我們一直都有往來,只是過程巧妙,就連我的陪嫁丫鬟都不知道。入宮前,他還來找過我,說要帶我私奔。只可惜,我是官家小姐,不能不顧父親死活。”
“那么他如何?”
嫵兒似是很關切的問著。
“他說,此生不娶來等我。”
焦纖纖的臉上有嬌羞之色。
嫵兒笑了起來,“真好的感情,若是這鄭凱真能做到這些,本宮定然成全你們。”
“他當然能,而且一定能。”
焦纖纖愈發肯定的說著。
嫵兒笑了,“那便等本宮消息吧,畢竟你是皇上的女人,本宮若放你出宮,就是對不起皇上。所以除非好人,本宮不會對不起皇上。”
焦纖纖遲疑了,有些話她忍不住就想說出口。
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道:“王后娘娘,纖纖一直聽聞皇上鐘愛前王妃晚晚小姐。纖纖還聽說皇上曾為晚晚小姐,七年不近女色。敢問我等入宮,難道不是政治聯姻,權力交易嗎?纖纖自認我等,此生都不會得到皇上的恩寵。”
“那又如何?”
嫵兒淺笑,“有名分,有錦衣玉食,難道還不夠你們享受的嗎?”
“不,纖纖的意思是想問問娘娘,今日的舉動,是否有什么特別的目的?”
焦纖纖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她問出了口,嫵兒笑了,“一時無聊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