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樣的安斯艾爾,熊抱住了“安靜”的美男子司涅,抱就抱了,慕異卓還清清楚楚地看到元帥大人在不知死活、故技重施地吃後者的豆腐。
阿彌陀佛,真的是得祝你好運了。
他心裡默默地爲元帥祈福。
果然,司涅可不是周零,被人吃豆腐了還不知道那叫豆腐,腦子裡壓根沒那條筋,也不是慕異卓,直接用暴力解決。只見他不僅回抱了安斯艾爾,而且更加熱情洋溢,那手已經不是扶在腰上了,而是往下了不止一點。
周零就算腦子裡再沒那根筋,見識過他和慕異卓兩人在休息室的種種,這回也終於反應過來了,愣著話就脫口而出,“異卓,你朋友在……你不介意?!?
慕異卓差點給跪,介意個毛線,巴不得老天把他收了別再在他附近蹦躂好嗎。
安斯艾爾也蠻尷尬的,這正常人接收到暗示,不同意的就不用說了,有意思的也不帶在人前那麼露骨的嘛,可是對方長得實在太合胃口,一時捨不得鬆開。
司涅笑了笑,瞧了慕異卓一眼,附在安斯艾爾耳朵旁低聲說了句什麼。
然後圍觀的兩人就見證了吃豆腐慣犯臉色由紅變紫,由紫變紅最後再變白,跟觸電一樣把人推開,乾巴巴地轉移話題,“那個今天天氣蠻好的,適合吃我做的菜,來吧來吧,聽說你們考覈通過了,當是慶功宴了?!?
“好啊,煮了什麼菜,我正愁沒東西吃呢?!彼灸芘浜系卣f。
刷地一下安斯艾爾好容易正常的臉色又變了,捧起飯盆子逃也似的走了,就丟下一句,“菜放了那麼久,涼了,我去熱熱,熱熱?!?
“怎麼回事?”周零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我和他說了什麼?”司涅跟主人一樣,徑自在桌邊坐下來,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了安斯艾爾當藉口端走菜餚氣味,似乎還不錯的樣子,最起碼是熟的。
周零好奇地問:“說了什麼?”
“你不好奇?”司涅看向慕異卓。
“無所謂,你愛說不說?!?
“其實也沒什麼。”司涅用中指敲著桌面,瞧見努力裝出不感興趣,其實耳朵豎得快要比兔子高的某人,嘴角微微擡起,“我就說了句,凡是能用嘴解決的事,我都不喜歡人用別的辦法來搞定。順便讚揚了下他的綠頭髮飄起來應該滿養眼的。”
“什麼意思???怎麼一會吃的一會頭髮的?有什麼可怕的?”周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乖,小孩子不要聽,會學壞的?!蹦疆愖砍读顺蹲旖?,把周零拉到身後,這麼純潔的小孩子,還是不要讓他直接面對司涅爲好。
真是,名副其實的司式威脅,慕異卓覺得元帥真可憐。
司涅看了看慕異卓,又瞅了瞅被他護到身後的周零,手指猛地一扣,發出老大的聲響。
“菜熱好了。”在廚房裡用火焰驅逐完心靈陰影的安斯艾爾重新出現,志得意滿地掀開蓋子,“新菜式,七珠湯!”
只看了那東西的內容一眼,慕異卓就想收回剛纔覺得他可憐那句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瞧瞧那紅紅的湯水裡,躺著七顆白白圓圓的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動物的眼珠???”周零探出頭,疑惑地說。
“唔,反正不是人的,你們放心,放心?!?
幸好兩天後就可以離開了,上輩子積德了啊,慕異卓心裡淚流滿面。
“嗯,湯底夠辣,珠子爽口,又有一股特殊的香味?!痹谀疆愖糠何杆岬臅r候,司涅已經率先拿起勺子,百無禁忌地吃了一顆,還認認真真地作出了評價。
剛纔還故意繞開他放菜的安斯艾爾,眼裡瞬間光芒爆起——那是遇到了知音的激動之光,“真的?好吃?太感動了,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人給我這麼中肯的評價,那你說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司涅又往嘴裡丟了一顆珠子,嚼吧嚼吧吃了,這才瞇著眼睛說:“有?!?
“快請說!”安斯艾爾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個小筆記本。
“辣椒放太少了,要多放兩成,湯汁不要用豬骨熬,要用牛骨,珠子不夠新鮮,要現場取,然後現場丟到沸騰的湯裡去,火力也要……”他洋洋灑灑地說了十五分鐘,從辣椒選料說到要用什麼煤炭燒火,還沒完沒了。
安斯艾爾記滿了半個本子,手已經在抽筋了,哭喪著臉,“按你這麼說,我這道菜是大大的失敗了?”
“以普通人的眼光來看,還是成功的?!?
聽到這句,慕異卓心裡默默吐槽,就算以普通人的眼光,那也是失敗的好嗎?不然看看周零,雖然在吃,但是一看就很難受,眉頭都皺成什麼樣了。
“好辣,水!”周零撲向桌子上的水。
大哥,你是不是哪裡錯重點了?
慕異卓要崩潰,這種充滿了視覺震撼,看著就像眼球徜徉在血液裡的菜,你們爲什麼一點正常人的反應都沒有??!
“但是以師傅的標準來看,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安斯艾爾已經尊稱司涅爲師傅了。
“差。”司涅毫不留情地評價,吃下了第三顆珠子。
……請不要一邊說人家做得差,一邊吃個不停好不好。
老天爺,這種神轉折他真的是預料不到啊。慕異卓現在不止覺得胃酸上漲,還覺得頭大。
“不行,這麼差的作品,不能容忍它留在這世上!”安斯艾爾紅著眼眶,端起菜打算倒廁所,想了想又一把奪過周零手裡的勺子,手伸向司涅,“師傅,餐具也給我吧,沾染了這麼失敗的作品,也不配留著了!”
“等下?!?
“怎麼了?”
“把菜端過來。”
“哎?”安斯艾爾迷惑歸迷惑,還是把菜端過去。
“異卓,人東道主辛辛苦苦做一道菜,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你也不該一筷子不動,是吧?!彼灸鶑耐胙e舀了一勺,圓滾的珠子在上面簡直“熠熠生輝”,“來,吃吧?!?
“師傅!”安斯艾爾感動地喊了一聲,完全無視了對方前半句還在說自己的菜不好。
慕異卓一頭黑線,本來以爲可以逃過一劫了,“我看說歸說,但一半都被你吃掉了,你其實挺喜歡的吧?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是你吃吧。”
“我吃那麼多,你卻吃那麼少,我心裡過意不去?!?
“沒事,我不介意。”
“我介意?!?
“我不介意。”
“難道你是不想吃元帥的菜?”
剛纔司涅說了那麼多不是,安斯艾爾一個屁都沒放,現在一聽到慕異卓也不喜歡,頓時怒目圓睜,一副“凡人也敢挑剔?”的表情,“異卓,你不喜歡我做的菜嗎?難道我這湯做得不像血?難道我這……”
“停!”想起他上次讓自己吃“血漿瑪麗”的質問方式,無力感就鋪天蓋地地襲來,慕異卓按著太陽穴,用眼神把罪魁禍首的司涅千刀萬剮了一遍,“這麼好的菜,既然你真的要讓給我吃,那還真是謝謝了?!?
“不用謝?!彼灸貓笠粋€燦爛的笑容。
周零坐在一旁,忽然打了個寒顫,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麼和諧的場景之下,氣氛反而有點惡寒。
既然成了安斯艾爾的師傅,那司涅在這暫住下來也不是什麼奇事了。
慕異卓覺得十分失策,本來他只是想跟安斯艾爾借點錢,訂個旅店把司涅打發走而已,現在……捕獲了安斯艾爾“廚師”之心的司涅,不用那些稀奇古怪的菜餚把他逼走就謝天謝地了。
好在只有兩天。
飽經摺磨的慕異卓,終於可以擺脫那些血淋淋的菜餚,逃出生天了。
把東西往宿舍裡一丟,他躺在狹窄的木牀上,卻一點都不懷念安斯艾爾那些軟綿綿的大牀。
隔壁牀比他先到的舍友正趴著呼呼大睡,半條腿掛在牀邊,可能是被他進來的動靜吵到,嘟噥咒罵了一句什麼東西,翻了個身,總算把腿收了上去。
陽光從窗戶射進來,打到兩人牀之間的走道上,明晃晃的特別光明。
慕異卓攤在牀上,在這個樸素的宿舍裡掃視了一週,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正常人的世界,是多麼的美好啊。
他絲毫沒注意到,窗外一雙藍色的眼睛往這裡面看了許久,忽然變成了彎彎的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