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了身道:“居士,你給我再上一碗涼白開。”
“好嘞。”
很快店主便端了過來,而張誠則是從自己腰間的葫蘆裡面倒出了一粒丹丸,此丹名叫“三紋清淨丹”,和水服用,能消厄解毒。他直接將其捻碎,將其化爲散劑,然後給碗裡倒了些,其餘的則是拿了張裝包子的粗麻紙包成角子,揣入袖筒裡面。
端著碗便朝著對街上的大通鋪走去,他看見那原先販牛羊的五個販子正在裡面吃飯,而店夥計也正在朝著自己走來。
“道長,吃飯?”
“那幾個販子販售的牛羊牲口在那裡?”
“就在後邊兒馬棚裡,怎麼……”
“嗯,帶我過去。”
張誠說著也不廢話,直接丟給對方幾個土疙瘩變作的大錢,對方自是不知其意,可得了賞錢之後,也不多問,就這麼私下裡將他帶到了棚子當中。
這些牲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這麼在圈裡左右亂撞,一點的不老實,不過那幾個綿羊倒是十分的乖巧。
“小二哥,煩你去把那羊拽出來一頭。”
張誠一指。
小二卻是心中有鬼,言道:“道長,這是客人財貨,我等可看,卻是不可碰啊。”
張誠立刻豪氣道:“莫要多嘴,這又不是古董寶貝,碰了就碎,你只需聽我之言,稍後自有賞賜。若是傷了畜生,我自是十倍買下就行。”
這小二一看張誠有錢,自然不敢多舌,對張誠是言聽計從。鑽入畜欄中,直接拽住羊角將張誠手點的羊拉了出來。
張誠見到羊來,立馬把其腮幫子往住一捏,掰開嘴角將手中的一碗丹水徑自灌入了那羊嘴。
就見這羊一喝完水之後,左右滴溜溜轉了倆圈,便化作了一個赤條條七八歲的小男孩,當即便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此時原本臉上惴惴不安的店小二,一見這番場景,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這,道長,這…是怎麼回事?!”
“哼,此乃‘造畜’之術,是那不怕閻王勾魂的人販子做的傷天害理勾當!”張誠將那漁鼓往地上狠狠一撇。
“啊?!”
驚駭欲絕的店小二立馬大叫一聲,整個人僵成了一團,可扭頭一看,就見那棚子圈裡的驢牛也不和之前一般嘶鳴,只是四蹄攢臥在地上,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鼻子拱著地面,不用說,都是有靈性的生靈。
“小二哥,還不快快將那槽裡注滿水?”
“好,好。”
小兒連滾帶爬,跑進後廚,叫了大廚幫閒一同擡著水缸灌入旁邊的飲槽,然後解了繮繩,而張誠則是將一包散劑全都衝入石槽,那些牛羊交替飲水。
就見那牛化作了男子、驢化作了女子、羊化作了小童,衆人又從街坊鄰居處借了十來套衣物,給這些人穿上。不過這些人因爲口銜橫骨日久,一時間舌根子發硬,難以說人言,不過衆人卻是不擔心沒有人問話。
張誠率著左鄰右舍連同街上的飯館裡的壯男,一擁而上,直接擒住了那還在吃飯的五個牛羊販子,而這個時候,卻是驚動整條街和那守城門的兵丁,縣令和縣丞騎著馬帶著縣尉急急忙忙的朝著門口趕來。
至於說那街對面佈施了張誠一個素饅頭,一碗涼茶湯的夫婦卻是先是抱著一個被造畜了的壯男哭,然後緊接著便是不斷的朝著他磕著頭,店主卻是直言這男子正是他前些日子走失了的姑丈。
“造化,真乃造化啊。”張誠一邊撫著假須,一邊感嘆。天行有常,天意昭昭,自己卻是不用再去多念那一卷《消厄經》了。
就在這時,門外卻是一陣嚷嚷聲傳了出來,忽有人報:“縣太爺到!”
衆百姓齊齊跪下,而張誠見來者身著青衣頭戴烏紗的中年男子,後邊帶著縣丞、縣尉,三班衙役,就見其正在聽著旁邊的店主彙報,說這販子和那北街綽號“無毛大蟲”的張屠戶有所勾連。
縣令立刻下命去緝捕不說,一見張誠,卻是帶著衆官撲通的跪在了街心道:“下官乃敖惠國北州道乾陽縣知縣宇文氏,薰沐拜請仙長救民虎口。望道長大舍慈悲,降龍伏虎,拔濟拔濟!”
這確實讓張誠有些不知所措,趕緊將對方扶了起來道:“邑宰快快請起,有什麼難處需要對小道行此大禮?”
“仙長不知啊,我們這城卻有倆患,一個便是這無論男女老少皆有丟失的案子,另外一個便是那城外八百里乾坤山,山中有那三隻虎妖作亂,每月索取金銀血食作爲供奉,不然便攪鬧我城池下轄村寨,咬殺我子民,今日見道長有此神通,下官願意千金相贈,只求道長能剿滅此妖。”
“懇請道長出手降妖!”
說完,縣令連同衆文武及至街道內外百姓,卻是齊刷刷磕頭如搗蒜,張誠如何呼喚,卻是都不起來。
看見這番場景,本只爲舉手行善而怡然自得的張誠,忽然被這事搞得左右爲難,心中有些不悅,覺得這些人是得隴望蜀,想要狠心拂袖而去,自去遊戲人間。
可就在這時,城北山寺梵鍾三通,曉擊破長空,警昏衢,疏冥昧。讓他六根一淨,突然從腦中冒出鹿力當日所言——闡道法,揚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
這正該修真爲道者所爲!
自己所施爲的不過小恩小惠,由若那菩薩嘴中所說的小乘佛法,凡俗發善饋贈門前饑饉的一湯一飯,只不過是揚湯止沸,損之皮毛而已。自己妄稱有道修真人,實則與僞君子無異。
若爲真人,就當有凌雲之志。須有施大恩大德,取大乘佛法,蓋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不渝之心。正所謂三百六十旁門,每門皆有正果,莫不如是!
真可謂:往日不覺孫行者爲人包攬降妖除魔有異,此時事情臨頭方知見心明性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