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婚期還不到兩天,傅思聰就到宋家來了。
宋媽看著準(zhǔn)女婿來訪,心裡高興,讓人多加幾個菜,再把那珍藏的茅臺拿出來,對宋爸說:“今兒給你開綠燈,看在思聰?shù)拿孀由希瑴?zhǔn)許你喝兩杯!”
宋爸一樂,笑道:“我到提前享起女婿福來啦!”
傅思聰連忙說:“叔叔阿姨,你們別忙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宋爸指了指牆上的鐘說:“都這個點兒了,該吃飯了,有什麼吃過飯再說也不遲。”又叫傭人,“讓安之下來,整天悶在房間裡,抱著本那麼厚的書,也不怕把眼睛看壞了!”
傅思聰欲言又止,坐在沙發(fā)上一邊兒跟宋爸隨意聊著,一邊兒等安之下來。
安之看到思聰,微微有些驚訝,直接的問:“你怎麼來了?”
宋媽一聽就不高興了,嗔怪道:“你這孩子,有這麼說話的嗎?成天看書,叫你出去逛逛買新衣服都不樂意,哪兒像要當(dāng)新娘子的人吶!”
安之不語,盯著傅思聰,傅思聰?shù)哪樕辉诼牭健靶履镒印钡臅r候猛地沉了下來。安之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要壞事,上前拉著思聰?shù)氖终f:“上樓再說。”傅思聰卻站著沒動,眼神看向別處。
宋媽笑了起來,說:“急什麼,吃了飯你們出去,說什麼做什麼都隨你們。”又催促傭人快些炒菜,自己先去把碗筷擺上。宋爸樂呵呵的拿出珍藏的茅臺,哼著小曲兒擦拭酒瓶。
安之望向思聰?shù)难垩e帶著一絲祈求,傅思聰有一瞬間的心軟,但一想到倩倩親自做了飯等自己回去,便狠下心來。
“叔叔阿姨,真不用忙活了,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我不想跟安之結(jié)婚。”他一口氣說完,言簡意賅。
宋爸和宋媽手裡的動作頓住,擡起頭驚愣的看著他,隨即看向女兒。只見安之痛苦的閉上眼,雙拳緊握,肩膀微微顫抖。
不等二老反應(yīng)過來,傅思聰繼續(xù)說:“安之回來那天我就已經(jīng)告訴她了,我想和她解除婚約,這事兒我父母也是知道的,但不知怎麼他們還是……”
“夠了!”宋爸低喝一聲,忍了又忍,纔沒有把手裡的酒瓶砸過去。“思聰,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對自己的行爲(wèi)語言負(fù)責(zé)任!前天我們才和你父母商量了婚期,你今天就給我來這麼一出?你是沒把你宋叔和安之看在眼裡啊!解除婚約?你以爲(wèi)是在過家家,說解除就解除啊!”
宋媽也很生氣,但這個時候有人唱紅臉就得有人唱白臉,壓下心底的火氣,和藹的問道:“是不是我們安之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告訴阿姨,阿姨幫你勸勸她。”自家的女兒她再清楚不過,那是從小不讓人操心半點兒的,這麼說無非是給思聰一個臺階下。
可傅思聰並不能領(lǐng)會,只是說:“安之沒什麼不對的,她很好。”最後竟又加了句,“可我不愛她。”
情啊愛的在老一輩人的眼裡根本不算個事兒!
宋爸這種粗人就是其中之一,不悅的皺眉,說:“男人以事業(yè)爲(wèi)主,家庭爲(wèi)輔,責(zé)任是至關(guān)重要的,整天談情說愛的,像什麼樣子!”
還是宋媽細(xì)膩些,語重心長的勸道:“你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就算沒有愛情,也有親情嘛!其實這愛情的保質(zhì)期沒多久,到了最後不都是親情麼?你瞧瞧咱們大院兒裡,這麼多年過來了,誰嘴上還情啊愛的?要緊的是過個十幾二十年照樣能過得下去!那些個看著轟轟烈烈的,到最後哪個經(jīng)得起細(xì)水長流啊!”跟誰沒談過戀愛似的,年輕的時候誰沒瘋狂過?可是誰的愛情到最後不都磋磨在日常的瑣碎裡了?
前期投入越多的,後期消散的越快。
愛情,經(jīng)得起風(fēng)浪,經(jīng)不起平凡。
過來人的苦口婆心,深陷愛情漩渦的人又怎麼會聽得進(jìn)去呢?
傅思聰覺得父母那一輩的都是不懂愛情的人,禮貌的聽完他們的勸導(dǎo),卻還是說:“對不起,叔叔阿姨,沒有愛情的婚姻我是沒法兒接受的。我不想再耽誤安之,也不想辜負(fù)了我自己。我不會和安之結(jié)婚的,解除婚約的事兒,還請你們原諒。”說完,深深一鞠躬,毅然走出了宋家大門。
安之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傅思聰終究還是打了她的臉,打了宋家的臉,毫不猶豫的,狠狠打了下來。
宋爸當(dāng)即就打電話去了傅家,宋媽拉著女兒坐下,嚴(yán)肅的問她:“發(fā)生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跟我們說?”
安之淡淡道:“只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種地步。”
宋媽氣得胃疼,手指點著她的腦門兒,眼裡直冒火:“都這時候了你還這副模樣兒!是不是天塌下來了你都不知道急啊!”
安之垂眸,語氣依舊無波無瀾:“有什麼可急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宋媽捂著胃,痛心疾首的說:“再不急好好的女婿就跑了!”忽然一下子竄起來,蹬著女兒:“傅思聰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一旦發(fā)現(xiàn)男人有任何不對勁,女人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出軌了。
這種特異的第六感往往都很準(zhǔn)確。
安之沒回答,宋媽已經(jīng)確定了,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果然啊!還以爲(wèi)是個靠譜的女婿呢,沒想到跟許二一個德性!”
許益柯莫名躺槍。
好在宋媽及時醒悟,拍著桌子叫道:“他連許二都不如!許二好歹家裡沒人兒,只要不太過分也不算多大罪過,他傅思聰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吶!現(xiàn)在就這樣了,要是結(jié)婚了不更加無法無天吶!”
罵完了傅思聰,就輪到那個出軌對象了。
“那姑娘誰?我找她去!敢跟我女兒搶人!”宋媽摩拳擦掌,大有一股雪姨敲門罵街的氣勢。
安之看了她媽一眼,覺得這些人總是弄不清重點,冷冷的說:“你以爲(wèi)問題是那姑娘嗎?是傅思聰好不好!”
宋媽噎住,此時宋爸已經(jīng)打好了電話,鐵青著臉過來說:“我跟傅家說了,當(dāng)初安排訂婚的是我們做長輩的,前天商量婚期的也是我們,想解除婚約?成,咱們兩家長輩來談!傅思聰那混小子,算不了數(shù)!”
“對!不能委屈了咱閨女!”宋媽極力附和。隨即又想起她是尊重女兒意願的好媽媽,放緩了聲音,問,“安之,你自個兒是什麼意思?”
安之看了看宋爸,說:“這件事情就麻煩爸爸了。”言下之意,她現(xiàn)在不想解除婚約。
宋爸點頭:“你放心,傅家的意思除了你他們沒別的兒媳婦!這事兒就是傅思聰那小子犯渾!他要不跟你賠禮道歉,我饒不了他!”
安之點頭,淡然的拿起筷子吃飯。
一回房間安之就接到了許二的電話。
“思聰去過你們家了?”
安之蹙眉:“你消息到快!”
那邊一聲輕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其實傅叔沒準(zhǔn)備告訴思聰你們已經(jīng)定了婚期的事兒,大概是想著到了那天直接把思聰綁到婚禮現(xiàn)場呢!不過我琢磨著到那個時候再鬧起來實在太難看了,所以就偷偷泄了個底兒。”
安之許久不語,許益柯餵了兩聲,心裡一慌,忙說:“安之你別生氣,傅叔是想讓思聰認(rèn)命,可是我們都知道思聰那倔脾氣是不可能的!到時候肯定得崩了!與其鬧得收不了場,還是早早兒解決的好。”
“許益柯,”安之打斷他,“我知道你的苦心,你只是不想讓我下不來臺。”
許二嘆了口氣,兩人一時都默默無言,半晌,他低聲問:“安之,你還愛他嗎?”
“愛啊,”她苦笑,“只不過如果原來是十分的愛,現(xiàn)在大約只剩五分了。”
許益柯的聲音又低沉了些,到多了分魅惑:“你是想等著把剩下的五分全部磨光,再放手嗎?”
安之沒有否認(rèn),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許益柯的嘴角彎了又彎,眼裡的光彩異常明亮,調(diào)侃道:“我估摸著,離那天不會太遠(yuǎn)了。”
安之又是苦笑:“似有所覺。”
許益柯輕笑著掛了電話,舒適的靠在沙發(fā)背上,微瞇起眼,想著,是繼續(xù)推波助瀾,還是順其自然呢?